《满分男配修炼手册》灯笼袖满

14、1.14

　　边辰意觉得最近钟竹好像有点奇怪。

　　早上和他打招呼，从“嗯，早”变成了“早”，吃早餐的时候拿起了很久没拿出来的，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报纸，也不总是待在画室了，没有带画具，不是出去写生，但还是三天两头地出门，哪怕待在画室，也只是安安静静地作画不再时不时照顾他看他一眼。

　　这些都还好，毕竟现在靠假肢走路基本上已经算是轻车熟路步入正轨了，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细心照顾着。

　　感觉最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之前哪怕不笑，那双凤眼里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清暖笑意，如水边柳，春日竹。

　　可现在……

　　连钟馨月都说：“我爸最近，就像这桌上摆着的隔夜的鱼冻。”

　　边辰意听她这么说，想笑又笑不出来。

　　快到冬天了啊。

　　边辰意最近为了练习走路，特意把画画的工具都搬到了靠墙窗户边。

　　窗外已经黑了，画室在一楼，窗外就是张姨精心打理的小花园，但是在夜晚，只是能看到深深浅浅斑驳的灰黑叶影，显得格外萧瑟寂凉。

　　他挨着窗户，定定地看着。他想，那时候他晚上回了房间，钟竹就是一个人对着窗外这样的景色作画吗？

　　窗户的玻璃被窗边人呼出的热气雾花了。边辰意抬手抹掉这片雾白，看见一双有些凉意的鹿眼。

　　他今天都没进画室。也许，是最近有些累了，需要出去散心呢。画家是需要找灵感的。闭门造车可不行。况且他也有需要联系交际的朋友。还有工作上的事。

　　一个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诉说着可能性。

　　还是自己最近，惹他烦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头，就难以挥散了。似乎很有重量的，把之前的猜测都挤到犄角旮旯，沉甸甸地压在那儿。

　　他最近的确很少看他，说的话也变少了。

　　边辰意摇摇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扔到一边，然后回到自己的画板前。

　　他的画还没完成。还要准备交给他看，试试能不能上展览呢。

　　画室里又有了笔刷与纸张细微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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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钟家的人难得都在。只是一个在花园里瞎转悠，一个在画室里涂涂抹抹，一个坐在客厅慢悠悠地烹茶。

　　今天是有客人要来的。

　　钟竹摆放好茶具。

　　来的是钟竹之前提到的，想帮边辰意递交作品上去的画展的负责人之一，国美协会的副主席，也是此次全国巡展的投资人兼发起人。

　　都是美术界的的老熟人了，交流起来也没那么多客套讲。

　　负责人直接道明了来意。这次国美全国巡展定在来年秋，主题简单来说就一个爱字，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包括但不限于情人之爱，家人之爱，朋友之爱，甚至陌生人之间的爱。

　　她是来请钟竹拿出他地震希望系列来参展的。那个系列曾经在国际大展上展出，在画坛产生了不小的轰动，也是让钟竹在国际画坛留名的代表作。希望系列也曾在国内的私人画展里小规模地展出，但是还是没有完全面向公众过。

　　那次私人画展她也参加了，不得不说，希望系列真的有直击心灵、震撼人心的力量，画家用最细腻温柔的笔触，真实的捕捉记录了那种废墟尘土里一瞬间迸发燃烧甚至有些灼人的温度亮光。她几乎在那个不大的展区驻足，又来来回回逛了大半天。

　　这也是可以被大众欣赏感知到的蓬勃的生命力量之美。

　　她觉得这次展览是个很好的展示的平台。搞美术的，谁不想自己的作品被普罗大众看见欣赏？所以她也一直搞不懂，她都明里暗里求过他这么多次了，钟竹还是不松口。

　　业内钟竹口碑一直很好，没什么贪黑端架子的臭毛病。怎么这回就怎么讲都讲不通呢？

　　她茶喝完了，嘴巴都讲干了，对面坐着的人还是不松口。

　　“我去帮你再倒杯茶。”

　　负责人都被他磨得歇火了。行吧，那就再喝杯茶，待会还是不行就算了，全华国又不是就钟竹这一个画家。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转头就看见，靠着她刚刚坐的沙发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

　　一个画家家里挂着的画一般还是很值得品味的。她抱着手臂，开始站着端详。

　　嗯？不像是钟老师的风格啊。看得出来作画人还不算很成熟，但是也很不错了，从画面里看得出三个人之间的温情流转。

　　边上的小水母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很可爱就是了。

　　还挺符合画展主题的。她想。

　　等钟竹再端着茶回来，就看到负责人在看墙上的画。

　　一瞬间，他端着茶盘的手都用力了。

　　“这幅画是谁帮你画的啊？画得还挺不错。”她很识趣地不去问画中人，单纯和他讨论作品。

　　“是我学生的作品。”钟竹垂下眼，把盘子放到桌上，双手给人递了茶。

　　“嗯？你还有哪个学生？”她记得钟竹就一个年纪很小的徒弟啊。

　　钟竹没说话。

　　“不是吧？就是前年青画赛那个？那才多大，你别唬我啊。”负责人满脸不可置信，转转杯盖，喝了口茶。

　　“就是他。今年十六，不算小了。”

　　“天啊，”负责人又喝了一口茶，“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十六岁啊，谁家十六岁能画成这样，你从哪里捡来这么块好玉？”

　　“灾区。”钟竹语气平淡，把自己的茶盏放回桌面。

　　“啊，这样啊，我就说这孩子早熟，原来是受过磨砺的。”负责人尴尬，忽然意识到画上那个拄着拐的男孩是谁，也把手里的茶盏放下了。“所以，你不愿意展出，就是因为……”

　　钟竹略一点头。

　　“这样的作品一经面世，肯定会有人不满意说是炒作，揭人伤疤，到时候那些媒体又去打扰当年的幸存者。”钟竹顿了顿，“我不想他现在的生活受到打扰。”

　　“可是，你问过他的意见吗？”负责人沉吟一会，试探性地开口。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我都说了不错。”

　　“如果是要上展呢？”

　　“摆在希望系列旁边的小窗？”这种师傅提携徒弟的操作倒也不少见，当然，也是让徒弟自身水平够高业务能力过硬的情况下。

　　“我还有其他作品。”钟竹起身去拿画册。

　　两个人从下午两点一直聊到下午。

　　直到画室门啪嗒一声打开，一个少年挨着墙慢慢走出来，只是近距离挨着，没靠墙也没借助任何工具，走得还算稳。

　　瞬间吸引了客厅里聊得差不多了的两个人的注意力。

　　负责人眼神转到钟竹身上，还想跟他确认下是不是他徒弟，却看到男人目光始终追随着少年，半分余光都没留给她。

　　行吧，看这样子，也不用确认了。

　　话说，这师傅徒弟长得也都太超过了点吧？

　　如果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媒体找上，确实会比较麻烦。

　　她现在觉得钟竹这个决定还是有道理的。

　　……

　　都被人看见了，还不过去打个招呼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边辰意一步步慢慢走过去。

　　负责人注意到钟竹垂下的小臂有几次都微微抬起了又放下，手一下握拳又马上松开。

　　他是真的很疼这个徒弟啊。想起他们刚刚说好那些条条款款，得，都是老公益人了。

　　少年慢慢走过来，在钟竹简单介绍后礼貌地打了招呼。

　　“你就是辰意吧？小小年纪真是不一般啊，画得这么好，上届青画赛我就对你印象深刻来着，这回过来一看，又进步这么大，你看这个细节的处理……”

　　边辰意被夸得有些尴尬，耳朵有些红了。

　　【这个是国美协会的，女主爸爸刚刚在和她讲让你的画参加国美协办的全国巡展的事。】

　　【什么？国美？28你确定？】

　　他以为自己只是准备冰面滑翔一下，没想到钟竹他直接是想带他原地起飞啊！

　　【我现在还够不到那个水平吧？】

　　【……我都说了你对你自己的水平存在误解。你没听见那负责人怎么夸你墙上那幅画的吗？】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就谢谢你师傅吧。】

　　边辰意抬眼看看钟竹。他也看着墙上那幅画，似乎在认真听同行评点，时不时点点头。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男人流畅的下颌角和颌面。

　　刀削斧凿般利落。

　　他的侧脸就是软绵绵的，虽然瘦，但是还是看得出来稚气未脱的婴儿肥。

　　【28，我师傅好好看啊。】

　　【毕竟是女主爸爸，基因必须好啊。】

　　【嗯，姐姐也很帅。对了，姐姐去哪儿了？之前好像还看见在花园。】

　　【男主骑着自行车老早就把人接走了。】

　　【什么时候出门的啊？】

　　【下午三点半吧，没走正门，直接翻出去了。】自从脚好了，钟馨月就恢复活蹦乱跳了。

　　不能说恢复，是更加。边辰意看着窗外有些焉焉的秋菊，开始发呆魂游天外。

　　【检测到来自钟竹的深情值5点。】

　　【怎么……】

　　【检测到来自陆竞的深情值30点。】

　　【刚刚女主给男主看了客厅这幅画的照片，帮你狠狠找了存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