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沦陷后》时隙寻鱼

3、chapter 3

　　时间即逝去。

　　不论人或物，不管是与非。

　　司如盯着正前方的车窗玻璃——在明灿灿小镇灯光映照下，那上面不再那么真实的女人有些虚化，但浅棕色的眸子也正在盯着她。

　　人都说，近乡情更怯。不知，沈惜寒走过这条路时，看着和她或许略有差别但其实相同的景象，是否也会胆怯。

　　或许出于女人不一般的直觉，她就是觉着，沈惜寒已经不曾回过家乡好久了。尽管她的家乡同在一省之内，且只有几百公里的距离，几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是不能回，不想回，还是不敢回，其实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结果都没差别，因为在某种层面上，她们都放弃了家乡这个信念，从此不得已没有根了，能留下人的也只有羁绊了。

　　就像自己仓促从北京逃离一样。

　　按别人说的，也没有什么爱憎别离，说白了完全是自己想不开。就是自己的父母出事后，在某一天里突然发觉这个城市好陌生，不再愿意称之为故乡，然后你离开了。

　　尽管，它是你和父母停留最久的城市，也是你父母孜然无依也决定扎根下来的城市。

　　你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将近十五年，你的整个青春，一直到现在都在这里度过。你有了一定人脉，你的所有的资产都建立在这座城市里。按道理来说，这就是自己的故乡。自己的根。

　　这一点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呢？

　　司如其实说不上来，只是某一天下班回家，正好遇见隔壁的邻居下楼丢垃圾。

　　司如其实到现在也没真正记住那人打招呼说的名字，如果不是之后和他一起上楼后，他刚好进了家门的隔壁，司如就不会知道自己的邻居长什么样子。

　　在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司如突然就觉得家里似乎比以往空旷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发现自己除了工作上有几位还算的过去的朋友外，与其他人社交方面的联系可谓空白。现在就以至于连自己的邻居现在到底还有几位，姓甚名谁也说不清楚。

　　那时的她在G.Z的总部混了多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做起，人到已近而立晋升为主管。

　　彼时的司如早就看清了，在身为首都的B市，普通的能力与才华能让你吃上饭。但是，想要出人头地，难上加难。

　　她自觉不是那种精英计划大浪淘沙选出来的佼佼者，以至于只能凭资历晋升；也没有优异到可以成为职场底牌的家世背景，她的父母都还在努力上班为了家里现在还没还清的房贷而努力。

　　留在B市，平平凡凡当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忘记那些豪情壮志，选择踏踏实实地生活。这是之前的之前，司如一直以来的想法，也从来没有想过改变。

　　可是当自己的父母都走了过后，一直连在自己与B市之间的那根绳子便说断就断了，还未反应过来时，自己就像突然被放飞的风筝一样，被大风刮走，努力平衡着不要坠落，最后不知被裹挟去了何处。

　　也是在那天之后，她后知后觉地觉得这座城市好陌生，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然后，在某天，当她觉得与这座城市的联系所谓的羁绊，走的走，淡的淡，已经几近于无的时候，做了一个可谓是胆大包天的决定——父母走得急，没有留下任何叮嘱，举目无亲，现在已经没什么能拦得住她了。

　　她没有跟随大众潮流，找个男人组建家庭，而是趁公司新建分公司或者基地的功夫，主动申请外派。

　　然后来到比之首都可谓艰苦的M市重新生活。

　　虽然这里没有地铁，只有公交；没有超大型的国际商场，只有还算大型的超市；但也没有久居不下的房价，把B市的房子卖了的钱，够她在这里躺平一辈子；没有繁多的工作...

　　当然，这里还是完全陌生的，南部湿润的气候造就了当地嗜辣的饮食，此外，当地人说话带着口音的问题等等，所有问题并不是迎刃而解。

　　生活总是带着苦恼敲门。

　　刚到这里的时候，司如偶有空闲的时候便会止不住思考，我的归宿到底在何处呢？是远离的故乡？还是已然到来的陌地？

　　白日里的人声鼎沸不允许感性出来作祟，而寂静无人的时刻便会出来喘息一次，让她能听到心脏跳动声中那无处安放的无所适从。

　　一是遥远熟悉的故地，一是逐渐适应的异乡。而她就像处在天平中间的人，两头都没得选。

　　所幸，这终究不是天平。

　　随着定居下来的时间越久，司如觉得好像不再需要什么联系，她已经神奇地与这座城市同频了。不再感到茕茕孑立，山城似乎和我一起呼吸。

　　原因现在司如想来，大概就是，在这座被群山包绕的小城市，时间仿佛被拨慢了吧。

　　慢到能容纳一颗无所归依的心在这里驻足，慢到司如能纤毫毕现地看见早上上班时分行人在街上徜徉，在店里吃着几块钱一碗的汤粉；下班后年轻人还能接上放学的孩子再去小区门口摆摊的菜商那里买菜。

　　而司如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融入。

　　从出世到入世，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

　　司如似乎能看到玻璃里面的自己嘴角的上翘，尽管现在另一个人的形势不容乐观。于是她肃了脸。

　　那么沈惜寒呢？她又是因什么选择来到G.Z，来到M市生活？

　　司如看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在这一瞬间，这个曾经困惑着她以及面试官甚至上上下下全公司的人的问题突然福临心至。

　　大概是，我跟她都是目的相同的人吧。

　　到M市，找一个自己落叶归根之处，

　　然后，重新生活。

　　汽车驶下山，高处的鸟瞰逐渐被放大了的景观所取代。

　　司如总算得见了这座小镇的样貌——在午夜时间里的些许灯光下，看起来真的很吓人，像许许多多只蛰伏在黑夜里吃人的怪兽安静无息。

　　车子行驶进小镇内部，正前面一个类似于停车站旁边，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躲在阴影。

　　司如挑了挑眉，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看起来，我来到M市的原因还算是简单到一目了然了。她想，

　　而你呢，

　　司如下了车，车内泻出的灯光照在那人的身上，阴影将车内车外隔成两个世界。

　　沈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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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完成。
话说，这些点击量都是我自己点的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