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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乾晏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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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仁德军成员并没带着宁嗣音直接飞过去,在半路上的某个地方,那人说了句“得罪”,就抱着宁嗣音飞下了飞车。
前面驾车驱使飞车的仁德军岿然不动,王外极也在上面大呼小叫,除了少了人以外,飞车照常向前驾驶。
宁嗣音很轻易就想清楚其中缘由,这些人虽然行事僵硬反应迟钝,却并不是不会思考的人。
至少宁嗣音遇到的这个仁德军,他不仅有情绪,莫名能吸引宁嗣音,还有相当机敏的反侦察能力,避免风生等人追上来,直接放弃目标较大的飞车,散入普通城镇中。
宁嗣音被勒着腹部,落地时脸色苍白,扶着树干呕了好半天,等稍稍舒服了些,他才注意到身体里的异样。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但,腹部——或者说丹田处那团蚀气,似乎有了些变化?
带着一个人飞行,落地时为了平稳,还耗费了大量风属性灵力做缓冲,那名仁德军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面色更灰败了些。
宁嗣音活动了下左手手腕,那里有他的五灵根意念武器,以这里的能量和对方的状态,自己打败对方逃走不算什么难事。
但他并不着急,除了风生让他稍稍在意,以及不想碰到那个扎他小人的龙危焉之外,他并不怎么怎么在意其他人,身处哪里的区别并不大。
“你叫什么名字?”
他自然而然带上上位者的审视和命令,而对面人只是歪歪头,对语气和态度的变化一无所觉。
“十九。”
很标准的影卫名字,属于说出去没人会觉得是正经人的那种。
但宁肆音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要一个顺口的称呼而已,他整理了下衣衫,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衣摆的脏污,转身朝靠近城镇的方向而去。
“那我就叫你小九了。”
身后的十九眼神闪了闪,尝试运转了一圈灵力,并没强迫带着宁嗣音去哪里,而是顺从的跟上。
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侍卫,而非来抓捕犯人的仁德军。
被抓捕的犯人大大方方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问几句话,他都如实作答,态度之恳切和实在令人侧目。
“你是说,”宁嗣音眯起眼睛,终于转身仔细看眼前这个人,“你们都是由一个叫无殁山的组织制造……用丹药养成的,每月服用的丹药不仅可以续命和提升功力,也被用来控制你们的思想?”
宁嗣音只感到费解,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耿直的说出这种秘辛。
他甚至感到烦躁,自己听了这么多内部消息,也会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但他并不想知道这些秘密。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他磨了磨牙,抬头撞进对方无辜坦诚的眼睛里。
因为他问,所以对方就说了,有什么为什么?
宁嗣音又磨了磨牙。
“那你们既然知道自己被控制,为什么不反抗呢?实力强大比自我和自由还重要吗?”
这次十九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宁嗣音以为对方终于明白了保密是什么意思,内心甚至有些欣慰。
对方沉思很久,抬头,依旧是空茫澄澈和无辜茫然的眼睛:“我们……大概不知道。”
“什么?”
“在这之前,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我是没有意识的。”
十九谨慎的字斟句酌,他的声音不复飞车上的低沉阴翳,带上了有些自己的音色,听起来竟然还十分年轻。
他说的很慢,表情认真,似乎一边思考一边说,把脑海中所有的思绪全盘托出,没有任何隐瞒。
宁嗣音为对方的坦诚感到头疼,他需要边界感,并不需要这种风险式的全开放,这会让自己产生要对对方负责的不良念头。
他有些烦躁:“怎么?难道还是我的功劳?一看到我,你就忽然学会思考是什么东西了?”
他语气很冲,自己也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
他向来我行我素。
对面人并不在意这与语气中的敌意,他表情始终诚恳,思索一段时间,认真的点点头。
“是这样的。”
“原因?”
“我也不清楚。”
茫然无辜的眼神看得人牙疼。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这问题,转身继续往城镇方向走。
越靠近城镇,路上行人越多,宁嗣音走了一路,迎接了无数人的切切私语,但凡看到他的,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在城门口进城时,守卫都没查他的路引和籍贯,大手一挥直接放行。
这倒不是因为宁嗣音的外貌,这或许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人议论的主角,是他身后那个穿着仁德军黑衣,大张旗鼓大摇大摆巡街的十九。
他索性把十九推进了路边一个成衣铺,随便挑了两身给对方换上,又挑了一顶斗笠给对方戴上,再出门时,议论才稍微少了点。
成衣铺的老板是个乐呵呵的老妇人,看到十九只是有些惊讶,很快就拿出做生意的玲珑态度,前前后后把十九和宁嗣音两人夸了个遍。
等十九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她还靠在柜子上和宁嗣音慨叹:“真稀奇,老妪我这辈子什么人没接待过,接待仁德军还是第一次,这要说给城里其他人,或者写成牌子挂门口,不知道能吸引多少人来看。”
宁嗣音惊讶,但想到仁德军一贯的死板僵硬,又觉得很合理。
他们就像是好用的机器,使用者恐怕不会想给机器穿什么衣服。
“届时,您的店铺必然红极一时,下次再来您店里买衣服,恐怕不像今天这么好进门了。”
宁嗣音再陌生人面前向来虚伪,这时候熟练的披上恭维的外皮,说的那老妇人咯咯直乐,许诺他们下次再来买衣服给最低折扣。
“只是有一点,奶奶,我瞧着平城人似乎,不怎么怕仁德军?”
掌柜虽然年老,但眼珠子格外明亮,上下翻了两眼打量宁嗣音,就笑道:“小郎君,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
得到确认之后,她又笑道:“其他地方离京城远,对仁德军和陛下都不熟悉,自然会生出许多议论,说什么暴君之类,我实在告诉你,那些都是胡扯!乱讲!”
“平城就在晨景旁边,出城往东走就是皇城,你往那边走,没人不知道陛下的圣明,我们住的近,看的最清楚,知道陛下是个好皇帝,仁德军也都是好人。”
干说没有说服力,老太太又指指对面一个肉铺,唾沫横飞的侃侃而谈:“你瞧,那边砍肉那女人,老汉死得早又有一大家子老人要养,若非陛下准许女人出门行商干活,她能开这么个铺子,抛头露面的挣钱?”
“那在前朝是要掉脑袋的,好女人只要出门,就很难全须全尾的再回去。”
“但我听说,让女人也出门做工读书的政令,是那位临灯大公主提的?”
说到知识盲区,老太太忽然卡壳,僵了半天,又指指肉铺隔壁的面馆:
“那家,那家可算是陛下的功劳了!那家人先前是外地的流民,前朝流落到这里,若非陛下设立公行同意让普通人借钱,他们的铺子根本起不来。”
宁嗣音沉吟:“但公行是封延国率先设立的,已经用了几十年,设立公行也只是学习先进。”
老太又一次露出茫然的表情,她又指了好几处,分别有显龙寺、仁德塔和府衙,说来说去最主要的也就严惩贪官一条最深入人心。
宁嗣音心下明了,他不再询问什么,任由老太胡天海地找出陛下仁厚的证据,并不反驳。
“反正不管怎么,我是知道陛下仁厚的,你什么时候看到过皇帝微服私访?我就见过。”
“那是乾晏五年之前,我之前去晨景买新料子,正好撞见那布商仗着布料稀少漫天要价,陛下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带着几个仁德军,上去就把那布商拿下了,一个人宣布法令,一个人在旁边守着打板子,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布商敢乱开价了,法令上一条条写着的,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十九这时候从换衣室出来,换掉了那一身死气沉沉的仁德军黑衣,换了身碧色的短打,看上去怎么都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人。
宁嗣音招呼着付钱——当然是十九自己的钱,在掌柜的的惊叹声中转身离开,即将出门,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那老太:
“现在布料好买吗?”
老太愣了下,没想到会忽然听到这一问。
“我看您门口的招牌,上面写的‘招诚信布商’,恐怕现在要买布、买好布不怎么容易。”
老太讷讷两声,低头数钱去了。
宁嗣音也没期待什么反应,他并不是住在这里的原住民,不管计划经济还是宏观调控,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随口一说,无所谓有没有人听进去。
宁嗣音本质是个自私的人,他只在乎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这时候从对方的话里抓出一个关键时间。
乾晏五年,他似乎从哪里也听过这个时间,有关皇帝微服私访和他自己。
这年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乾晏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