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9、筹谋

　　孟兆兴回到住处，沐浴用餐之后，总算有了些精神。孟三本想劝他先休息一下，孟兆兴却摇头。

　　“之前不知此事便罢了，现如今已经知晓，我若还能安睡榻上，成什么人了？”孟兆兴说完，便出了房门，来到了陆轻舟门外，轻轻扣响。

　　开门的正是陆轻舟，孟兆兴本以为他经受如此重大的打击之后，整个人必然一蹶不振，心里还想着看见他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只是，望着面前依然芝兰玉树，精神奕奕的陆轻舟时，他想好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陆……陆兄，那个，你吃了吗？”孟兆兴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在说什么啊。

　　陆轻舟眉眼一弯：“劳孟兄记挂，我已经用过饭了。倒是孟兄你，于场馆之中待了九日，身体应该吃不消了吧？何不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见他主动提起场馆，面上也无一丝晦涩之意，孟兆兴感慨陆兄果非常人可以比拟，便直言道：“陆兄，你的事我在路上已经听孟三说过了。正如同你之前劝我时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天命如此，陆兄你也莫要太往心里去，三年之后，科举试场上仍有你一席之地。”

　　“多谢孟兄，放心吧，这几日我将自己关在房里，已经想通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事非我之过，我不会郁结于心的。”陆轻舟说道，上辈子，他已经中过状元了，十年寒窗之苦，已经得到回报了。况且，此事是他一手设计，之前将自己关在房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符合大家心中所想之举。

　　只是，没想到原以为是泛泛之交的孟兆兴，倒真有情有义，明知道他仕途艰难，还是如此关心。上辈子，他才华横溢，追捧他的人不计其数，考中状元之后，更是门庭若市。毕竟谁都希望能有个在京城当官的好友，这样的话，在下面遇上事了，还能有人帮你说上两句话。

　　那时候，孟兆兴也是其中之一。但他不像其他人那样万般讨好，久而久之，他便也没把这人当回事。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上任途中被水匪劫杀的事。当时他在吏部，听说这件事后也有些唏嘘，但更多的是物伤其类，而非真心实意替他难过。

　　既然孟兆兴有情有义，他便投桃报李，助他一臂之力，使之逃离上辈子既定的命运。

　　孟兆兴见他情绪泰然，眉目疏朗，知他是真不介怀，心里一松，疲惫感便疯狂袭来。陆轻舟将他劝回去休息，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后，起身关上了门。

　　“表叔，你看我这个字写得怎么样？”小风拿着纸放在陆轻舟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比昨天的又有进步，不错。”陆轻舟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赞扬道。

　　小风欢呼一声，又拿着纸坐回桌前，认认真真地写起字来。一旁的二雷从始至终都没停下过手中的笔，写得比小风还要认真，只是偶尔抬眼看一看陆轻舟，眼中存着少许疑惑，而后又转移视线，挪到纸上，继续认真书写。

　　陆轻舟知道，这两个孩子其实内心对他还是没有多少信任感的。这十几天来，他们除了吃饭和睡觉，都在努力的学习认字。就算陆轻舟告诉他们来日方长，他们也没停下过手中的笔。

　　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这么求知若渴吗？陆轻舟回忆了一下自己儿时做学问的样子，发现即便他从小就被人夸赞天赋异禀，于学业上也仍有懈怠之时。

　　是什么时候开始专心致志做学问的？是义父死后他被书院那些有钱的公子哥欺负却无人为他出头时，他才开始认真钻研学问，用学识武装自己，让自己变成夫子和山长眼中的瑰宝，从而达到震慑那些公子哥的目的。

　　这两个孩子，大抵也是如此。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赶走，不知道未来的道路到底怎么走，只能抓住眼前有限的资源，努力充实自己。这样，即便日后被抛弃，也不至于沦落到之前的境地，仍旧以乞讨为生。

　　思及此，陆轻舟也不再日日强调让他们放心，而是如他们所求，想学就教，权当他们是来求学的。他想，一日不成就十日，十日不成就百日，百日不成就千日。日复一日，总有一日，他们能明白，自己是真心待他们，绝不会抛弃他们的。上辈子，他欠他们两条命，这辈子，定要保他们安乐无忧才是。

　　陆轻舟看向二人，经过这十几日好好将养，小风和二雷眼见着脸色也好看起来了。就是怎么吃也不见长肉，还是瘦巴巴的像柴火棒一样，胳膊腿都细细的。不像大黄，短短十几天，原本清晰可见的排骨就看不见了，整只后看上去竟比原来年轻许多，看着不像是条老狗。

　　怪不得村里给小孩起名老爱带狗字，说是贱名好养活，看来狗是真的挺好养的。

　　大黄那家伙是个有奶便是娘的，许是知道陆轻舟是它的衣食父母，每次见了他，尾巴便转的像风车一般，极尽谄媚之能势。昨天甚至还不知从哪里抓了只老鼠出来，叼着放到陆轻舟面前邀功。

　　陆轻舟很高兴，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他未聘狸奴，往常总担忧箱子里的书会被老鼠咬坏。而今多了一只能捕鼠的狗，岂不是好事一件？于是，当晚大黄便被赏了一个鸡腿，希望它能再接再厉。

　　……

　　等待会试放榜的这些日子里，孟兆兴一有空就来找陆轻舟谈天说地，不像其他书生一样，到处起社聚会，盼着多结识两个人脉，为以后做打算。

　　也有人邀请孟兆兴一起去，但他总推拒，后来再也无人来自讨没趣了。而原本人群之中最璀璨夺目的存在陆轻舟，却无一人相邀，大家似乎都遗忘了这位昔日出尽风头的大才子。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之前出尽了风头，才没人过来邀请他。毕竟踩高捧低，是人之本性。偶尔见面时，他们没有过多奚落，已经算是收敛了。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已是人间最美四月天。再过两日，便是会试放榜之期。

　　孟兆兴前几日还泰然自若，越往后，心里便越紧张。虽然他自认为答题时已经拼尽全力，但面对这种决定他未来的人生大事，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轻舟，谁料陆轻舟却万分笃定地告诉他，此次会试他必中。孟兆兴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他眼中却无一丝玩笑的意味，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对他的信任。

　　孟兆兴感动不已，眼中泛起泪花，在一众人才之中，他自认学识平平，虽然他经常以孟子后人自居，也不过是为了借光添彩，没想到陆兄竟如此高看他的学识，认为他一定能够考中。

　　“多谢陆兄宽慰，我心里好受多了！敬你一杯。”

　　陆轻舟举杯和他碰了碰，心想，这可不是宽慰，当初那红榜之上写得一清二楚，这辈子应也是不会变的。

　　“陆兄，放榜那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孟兆兴发出邀请，虽然他知道这可能会让陆轻舟触景伤情。但是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

　　时下人们常爱榜下捉婿，放榜那日京城的高官富户们，八成都会派人在那守候。以陆兄的长相气质，必定有许多人看中，到时候娶个大家小姐，也好在京城安定下来，三年之后再上考场。

　　不然的话，以京城日渐高涨的物价，陆兄恐怕负担不起。毕竟，陆兄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身世。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孤儿，家无恒产。之所以能进京赶考，是靠着中举之后官府以及书院的奖赏来的。这次在考场之外突发风疹，导致没能进场，若无银钱支撑，这三年里他该怎么过活呢？

　　“那日我正好有事，就不去看了。”陆轻舟摇了摇头，

　　孟兆兴有心劝说几句，却又觉得陆轻舟刚要逃避是正常的，只好作罢。

　　其实陆轻舟并不是想要逃避，而是真的有事要去做。

　　他记得去年刚来那会，城北出了一件大事。

　　那时正值春季多雨，天空时有雷鸣。那天不知怎么的，虽没下雨，却是雷声阵阵。突然，天上一道惊雷劈下，正好劈中一间房。霎时，火焰冲天而起，将整间屋子都烧着了。

　　火势迅速蔓延，周围的几间屋子也烧了起来，奇怪的是，看热闹的人多，救火的却寥寥无几。等主人家跳着脚赶到让奴仆们灭火时，这几间屋子早就烧的不剩什么了。周围的百姓心里叫好，只是可惜那几间屋子，以及里面存放的东西了。

　　原来，这几间屋子是库房，都属于一家典当行，里面摆放的是人们一时周转不灵用来典当的东西，像什么丝绢布匹，花瓶茶盏，书画字帖，再到各种镶金嵌银的饰品，应有尽有。

　　此事发生后，大家都暗地里嘀咕，说是这东家坏事做尽，才会引来天罚，将他家的东西全部烧光。

　　百姓说得多了，官府便也注意到了。他们想，一个人要坏成什么样，才会让周围百姓如此憎恶。这一查不得了，竟查出此人身上背着几条人命，是偷了别人的户籍背井离乡到这来的。这典当行，也是用那不义之财经营起来的。他为人野蛮粗鲁，动辄便与周遭百姓发生矛盾，别人拿东西来典当时，也以好充次，拼命压价，待人想要赎回时，却需两到三倍之多。

　　官府立刻将人抓了起来关进大牢等待秋后问斩，他所有的家产都充了公，住处也流入了户部进行发卖。其他地方倒还好说，城北这几间屋子的地契却因为遭受天罚，人们觉得晦气，一直卖不出去，只能留在户部。

　　放榜那日便是地契留存的最后期限，而后便会封存起来，待日后大修之时再由官府出面一并整理妥当。

　　陆轻舟，就是冲着那几间屋子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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