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14、过往

　　“孟兄，孟兄？怎么神情如此恍惚？明日还要去贡院唱名，然后打马游街，一天下来兜兜转转不得半点空闲，你怎的还不歇息？”

　　夜里，陆轻舟打开房门，便看见孟兆兴在他门口不远处徘徊，脸上的神情恍惚不定，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其实今天他从宫里回来时，陆轻舟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看他的眼神中总有些探究的意味在里面。难不成前世之事还是发生了？孟兆兴知道自己无缘二甲，所以自暴自弃了？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陆轻舟心底疑虑渐生，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当日与他饮酒之时到底说过些什么不该说的内容。

　　孟兆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陆兄，之前好像听你提起过，你乃江南人士？”

　　陆轻舟点头道：“正是，孟兄今日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

　　“哦，就是随便问问。不知陆兄的义父，是否也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孟兆兴又问。

　　陆轻舟觉得奇怪：“孟兄有事不妨直言，以你我二人的交情，说话还需拐弯抹角吗？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孟兆兴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你说两个人要是没有亲缘关系，会不会长得很像？”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长相相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陆轻舟边说边观察他的神情，是了，今日殿试，难道那人也在场，想必孟兆兴是看见他了吧。

　　“可是……真的长得很像啊！”孟兆兴喃喃自语道。

　　“谁和谁长得像？”陆轻舟眼睛微眯，似是准备等听到那个人名字后第一时间撇清二人关系。

　　“罢了，我就实话实说吧，陆兄，我觉得你和当今圣上长得很像！我今天在大殿之上看见他时，吓了一大跳，差点将桌子都撞翻了。我觉得你和当今圣上眉眼之间有七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孟兆兴话茬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絮絮叨叨地说着陆轻舟和皇上有多么相似。

　　“孟兄说笑了，我哪有那个福气与当今圣上长得像？怕是你太过紧张之下，看错了吧。”陆轻舟心里一松，轻描淡写地说道。

　　孟兆兴摇头：“不可能，我看得一清二楚，当今圣上与你真的长得很像。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你的亲人？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自己是被义父收养的，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从梁京收养你之后带回南边的？”

　　陆轻舟失笑：“照你这么说，我还是皇亲国戚了？我倒是想，但你可曾听说过皇室中人丢孩子的消息？我义父是在楚江中拾到我的，那时我刚出生不久，被人放在一个木盆之中顺水而下。义父那时站在江边观景，突见那个木盆犹如一叶轻舟朝他飘来，所以我才叫陆轻舟。难不成我还是从北地一路漂流到南地的？”

　　孟兆兴有些不好意思：“难不成真是我看错了？可是真的很像啊。要是陆兄你去参加殿试，一定也能发现。”

　　“我都说了，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孟兄，恐怕是你恍惚之下看走了眼，你还是早些休息吧。”陆轻舟说道。

　　见孟兆兴皱着眉头一脸思索地往回走，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话切莫再和别人说，免得惹祸上身。”

　　孟兆兴走后，陆轻舟松了口气。他再次庆幸自己于会试前重生，并且做出不参加会试的决定。不然的话，一切又会重蹈覆辙。

　　要怪就怪他这张脸，长得太过醒目。看来他还得想个办法，毕竟他之前和很多个学子都见过面。既然孟兆兴能发现，其他人应该也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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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前世殿试之时，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与当今圣上长得很像，只觉得圣上看他的眼神十分热切。当时他还以为是圣上求贤若渴，从他的文章中看出了他的一腔热血，决定将他引为知己，从此托付政事，让他能一展抱负。

　　没想到第二日御花园赐宴之时，当今圣上的胞弟诚王突然当众宣布陆轻舟是他失踪十八年的儿子。这一声有如夏日惊雷，把在场的众人震得说不出话来。

　　诚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着陆轻舟的身世之谜，还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他手臂上胎记的形状。

　　陆轻舟还记得当时的自己高兴激动的心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义父死后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没想到高中之日，又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简直是双喜临门。

　　当今圣上震惊之后，便恭喜诚王找回亲子，其他人也跟着恭喜他们父子团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陆轻舟什么都忘了问，就跟着诚王回到了王府之中。

　　王府众人对他的到来都显得十分热情，就连府里的王妃，都视他为亲子，对他百般体贴，万般珍重，简直比亲生的还要亲。

　　从未感受过母爱的陆轻舟沦陷在这虚假的情谊中，很快就对他们言听计从了。

　　诚王说翰林院都是一群书呆子，要想在朝中立足，为民办事，还得去六部才行。于是，他放弃了满是清流的翰林院，选了吏部作为初入官场的试金石。却不知吏部都是他们的人，分给他的差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或者干脆让他去整理朝野上下的官牒，将他们的升降任免做好记录。

　　诚王妃说宫里规矩多，诚王地位尴尬，不宜与宫中往来密切。所以他多次称病，几乎从不参加各种宫宴。却不知府中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恨不得长住宫中，只期让圣上多看他们两眼。

　　诚王世子说亲戚间应该多走动，他初来乍到，要是不与他们打好关系日后恐遭排挤。于是他便跟着梁京那些有名的纨绔声色犬马，将昔日的好名声挥霍一空，不到一年，大梁最年轻的状元郎便跌落凡尘，不再是人人称道的好子弟。

　　等时机成熟后，他们只略施小计，便让陆轻舟成了官场上的替罪羊，从此消失在众人面前。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陆轻舟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如此对待自己？难不成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都是虚情假意吗？

　　特别是诚王，王妃和世子要害他还说的过去，但他可是自己的亲爹，为什么也要害他呢？世子是他的亲儿子，自己就不是了吗？

　　陆轻舟记得自己质问诚王时，他嘴角的那抹不屑。他说：“陆轻舟，你也配做我的孩儿？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改姓吗？并不是要铭记你义父的恩情，而是我觉得你不配！你母亲不过是流音河上的妓女，让她怀孕，简直是污了我皇家血脉。”

　　他眼里的嘲弄讥讽陆轻舟至今难忘，那一瞬间他好像赤身裸体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冰冻了一样。那种彻骨的寒意让他面无血色，拼尽全力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那你为什么要认我？”

　　为什么不彼此当个陌路人？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虚情假意地演戏？为什么这么恨他，种种一切只是为了毁了他？

　　“你不必知道。”

　　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诚王便再也没出现过，只留下陆轻舟一人在这被重重看守的院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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