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12、生财

　　箱子打开后，那位吴主簿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杆小称，每次称完就倒在准备好的另一口箱子里。他手脚麻利，动作飞快，几乎没有停顿。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原本的箱子里就空空如也了。

　　“大人，这里一共是一千二百三十五两。”吴主簿说道。

　　陆轻舟有些震惊，这人全程没有在纸上记下一笔，称量那么多次之后，得出的答案竟然完全正确，可见此人心算能力之强。

　　徐大人瞅见陆轻舟的表情，顿时有些得意：“吴主簿可是我们户部的能人，别人的算盘在手上，他的算盘却是在心里。无论多么复杂的账本，在他手上都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今天只是数点银子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吴主簿大才，真叫陆某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徐大人笑了，“但凡知道他本事的，就没有不服的。好了，闲话不多说，你那块地的价格是九百一十两，何故多了三百二十五两？”

　　陆轻舟道：“大人，是这样的，陆某听说，户部不仅出售查封的房产土地，也兼着出售一些铺子，便想着能不能买下一个，给我这位兄弟做点小生意。”

　　徐大人看了看赖子，又看了看陆轻舟，心里觉得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兄弟。但重要的不是二人的身份，而是陆轻舟说的话。

　　“轻舟啊，你可知这些铺子中大部分的地段都不逊于那些地产，是个可持续生财的宝地，便是其中最小的一间，也不是三五百两能够拿下的。”徐大人拉拢归拉拢，原则问题还是不能退让的。

　　陆轻舟道：“陆某知道，所以这三百二十五两只是定金。”

　　“定金？那你明日又来送钱？”徐大人有些疑惑，既然有钱，为什么不一块儿带来呢？

　　陆轻舟摇摇头：“明日恐怕有些难，陆某想的是三个月之内再将银子全部付清。”

　　“你的意思是？”

　　“陆某的意思是，想请大人先将铺子租借于我兄弟做生意，三个月之内将银子全部付清后，再办买卖手续。”

　　徐大人皱眉，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道：“不妥，户部从来就没有这个规矩，向来都是只出售，不租赁的。”

　　“大人，陆某无意坏了户部的规矩，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购买罢了。户部至今仍未售出的铺子，八成都是地段较偏僻人流稀少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大户人家看不上，小户之家买不起，与其搁置在那里，还不如让陆某试一试。三个月之内若筹齐银子，户部便算是发卖了一间铺子。若是筹不齐，大人只管将铺子收回去，而这定金自然也无需退回，相当于三个月赚了三百二十五两。无论从哪种可能上看，户部都是有进项的稳赚不赔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徐大人有些犹豫，隐晦地看了旁边的吴主簿一眼，那姓吴的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此事可行。铺子是关是开，对他们来说并无什么不同，看得见的真金白银，才是户部需要的。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做一回主，成全了你。以三月为限，若三月之内不能交付全部银两，本官有权收回铺子。”徐大人说完，从身后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抽出几张店铺的房契。

　　这几家铺子，位置算不得太好，刚刚徐大人说的，只是提价的手段罢了。这几家铺子在从那些罪人手上查封之前，也都是做的亏本生意，而且年年如此。那些商户也都知道，过来买铺子时，从来都是绕开这几间的。

　　陆轻舟看了一下这几家铺子的位置，从中间抽出一张来。

　　“大人，就要这张了。”陆轻舟道。

　　徐大人看了一下这间铺子所在的位置后，心里暗笑陆轻舟果然是个读书人，一挑就挑中了这些铺子里最差的那间。

　　这间铺子在城北郊，是京城有名的穷地方，吃饭都快成问题了，更别说去铺子里买东西。前任主人之所以将这间铺子开在那里，为的本也不是做生意，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好将自己多年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有地方可藏。当初那人被捕之后，经过严刑拷打，才肯说出来。这时候人们才知道，这样一间平平无奇的铺子，里面竟藏着一百多万两银子。

　　自从被查封之后，周围的老百姓三五不时便趁无人进去逛一圈，想着能占个便宜，找到他们抄家时漏下的银子。没找到银子，他们也不肯空手而归，你拆几块木板，我扒两块砖，总而言之，是要将这屋子利用殆尽的。

　　前阵子徐大人还派人去这些铺子转了一圈，陆轻舟挑中的这间，几乎只剩下个外框了。

　　“你可考虑好了，就要这间？别说本官不提醒你，这间铺子可算不上多好。”话就说到这，徐大人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陆轻舟道：“无妨，陆某在这些房契之中，一眼便相中了它，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既然如此，那便将它买下，无论之后怎样，陆某自当一力承担。”

　　徐大人笑道：“你是个爽快人，既如此，便开始办事吧。”

　　陆轻舟先将石狮子巷那几块地的地契收好，然后让赖子拿出户籍文书，将新买的商铺放到了他的名下。地契他们暂时还拿不到，要等三个月之后付清全额才行。

　　来时抱着一箱银子，回去时却只剩两张薄薄的纸。赖子摸着怀中那张纸，神情有些苦恼，忍不住看了陆轻舟一眼又一眼。

　　“怎么了？若有疑虑，但说无妨。”陆轻舟察觉他的视线，转头看着他。

　　赖子鼓起勇气，说道：“陆爷，您若是想做生意，大可去牙行那边看看，多的是旺铺出租。小的以前乞讨时，也听说过租铺子的价钱，地段好点的酒楼茶馆，也只需二十两一个月。城北郊那块破地方，却要一百多两一个月，多亏啊。”

　　陆轻舟失笑，听赖子这番话，是不看好他能在三个月之内筹齐银子的。确实，在赖子看来，这三百多两就是打了个水漂，三个月之后，铺子没了，银子也没了，这完全就是亏本生意。

　　亏本吗？不见得。

　　如果按照前世那般发展，再过两个月，就会有人提出要连接梁京与平波府的水路，给北上做生意的南方人开辟出一条新的商路。运河开通后，从平波府到梁京只需两天时间，比陆路快了三四天。对做生意的人来讲，时间就是金钱，所以大部分的商人都会选择走水路。

　　而城北郊，就是朝廷选定的运河码头。此消息一出，城北郊的地价一日千里，几乎快要与内城齐平。到时候他这低价购入的店铺，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此间深意不足与外人道，故陆轻舟只是淡笑道：“这间铺子我另有打算，你先跟着我去石狮子巷看一看。”

　　听闻石狮子巷，赖子的表情又变了。

　　去年传闻石狮子巷那几间房子挨了天罚，几间屋子被烧得黢黑，还有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当时有住在附近的老人，就说当晚他们看见天雷追着一只什么妖精，后来那妖精藏进这几间屋子里，天雷就把它劈死了。为了不让它继续为祸人间，还降下天火，把它烧得魂飞魄散。

　　这老人讲故事的口才堪比说书先生，把从城南赶来看热闹的赖子三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原本还想着要不进去看看有什么便宜可捡，听完故事后直接放弃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逃不过进去的命运。

　　赖子如丧考妣的神情让陆轻舟有些想笑。他也知道关于石狮子巷的种种传言，看赖子的表情，他听到的定与鬼神之说有关。陆轻舟不知世间有没有鬼神存在，他自身经历离奇，说不信着实有点说不过去。当时在那间破庙里，烈火焚身之际，他确实对着上面的佛像有所祈愿。但他认为，石狮子巷这事，定然不是什么鬼神精怪作祟，只是普通的雷击现象。

　　他生于南方，南地气候温热潮湿，春夏两季多雷雨。在那里，发生过很多次雷击木的事件，他有一个同窗，便是雷雨天站在树底下遭了池鱼之殃的。北地这种事情较为罕见，所以百姓们才会议论纷纷。

　　驴车在一片废墟前停下，即使过了近一年时间，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烧焦味。眼前的情景又勾起了陆轻舟关于前世惨痛的记忆，面前仿佛又是一片火海，细听隐约还有哭嚎喊叫声传来。

　　赖子见陆轻舟站在外头面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以为他是魇着了，赶紧过去拍了一下陆轻舟的背，嘴里喊着：“妖邪退散！妖邪退散！”

　　沉浸在回忆之中的陆轻舟被拍醒，他定了定神，说了句无碍，便抬腿往里迈进。初时心里还有惶惶之感，越往里就越是无所畏惧，等到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之时，陆轻舟笑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神色也有些癫狂，他克服了自己心里的魔障，自此以后，前尘往事如烟飘散，他再也不会为此困扰了！

　　赖子在他身后，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怀疑，陆爷是被那妖精上身了。刚刚在外面他就有些不对劲，现在一看更是不得了，似乎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就在赖子想着是请道爷驱魔还是请大师念经超度之时，陆轻舟又恢复了正常。

　　在这几间房里转了一圈之后，陆轻舟心中大定，官府果然和前世一样，并没有派人来清理过此地。毕竟这样的活计在他们看来，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会去做。

　　然而前世，偏偏就是这样一块大家都看不上的地方，给官府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当时吏部众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说当初要是咬咬牙将这地买下，恐怕早就发财了。

　　谁也没想到，那些典当之物里，会有那么多的镶金嵌银的饰品器具。其他的东西能烧毁，金银却是怎么都烧不坏的。只不过它们被其他东西的灰烬掩埋，直到官府重新休憩城北之时，才被匠人发现。那几个匠人发现后本想私吞，无奈分赃不匀，到底还是传了出去，通通进了官府的库房。

　　这些金银，便是陆轻舟有底气买下那间商铺的原因，三个月之内，他必能付清银两。到时候，城北郊的那间商铺，便会成为一只下金蛋的母鸡，源源不断地为他生财。

　　要想让前世害他之人付出代价，钱权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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