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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众人皆被她这一惊一乍比当事人还激动的动静吓了一跳,连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假装不存在的容涯都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坐在旁边的韩霜降拿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连忙悄声提醒她别乱来。
      香卡则皱着眉问道:“为何不可?”
      谢远舟努力忽视着身侧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道:“因为、因为……三皇子如今还未及冠!而且、而且这种事毕竟讲究你情我愿,我想五公主也未必愿意远嫁,对吧?”
      “这个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吾族婚事向来听凭媒妁之言,五公主若能与三皇子结为夫妻,既是她的福气,也是吾族之福。”沙代勒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香卡眉间微动,有些不赞同,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看似乎有些着急想要反驳的谢远舟,抢先一步向容德拱手行礼道:“不知陛下与三皇子意下如何?”
      “三郎,你可愿意?”
      容德并不正面回答,他面上不动声色,将这个问题踢给了容涯。
      容涯眼帘微掀,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他虽不知巫族再三请求联姻究竟有何目的,但也听得出这话是有意试探,又或者说是故意想挑他的错处。
      毕竟谁都知道自永安侯夫妇在南疆战亡之后,这天底下最称得上与巫族不共戴天的恐怕就是龙椅上这位了。
      台下谢远舟的视线“唰”的一下立刻盯过去,她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咳咳咳,失礼。”
      容涯掩唇咳了好一会方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温顺又平静地回道:“一切但凭陛下安排就是。”
      “既然永安方才也说了婚姻大事还是要你情我愿,那此事自然还是要先问过你的意愿。”容德不为所动,转个弯又原封不动的把话绕回去。
      “陛下为君为父,容涯为臣为子,陛下的意愿自然就是容涯的意愿。”
      “是么,你既不说,日后可别又怪朕乱点鸳鸯谱心生怨恨。”
      “容涯不敢。”
      眼见此事大抵要往一个他不愿见到的方向疾驰而去,容涯掌心收紧,脑中闪过无数种推辞,但都未必能永绝后患。
      余光无意间扫到似乎有些着急的想说些什么,却被韩霜降一筷子打在手背上及时制止的谢远舟,他迅速在心底做出一番权衡,从桌后绕行至殿中跪下颔首行礼,轻声却坚定道:“事已至此,容涯不敢有所隐瞒。”
      “容涯不愿,还望陛下恕罪。”
      “哦?”容德对此并不如何意外,仍然挂着“和蔼”的微笑接着问道:“为何不愿?”
      “因为容涯心中已有心悦之人。”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谢远舟震惊的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唯有容涯仍平静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方寸未动。
      “容涯仰慕神武大将军已久,只是自知将军心怀天下,无意儿女私情,故而一直不敢打扰,也不敢奢求将军垂青。”
      “但容涯自小羡慕陛下与殿下伉俪情深,虽知晓与将军绝无可能,但若真要与一素未谋面的女子成亲,我……也是不愿的。”
      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配上他那副言气卑弱的隐忍模样,唬的谢远舟一愣一愣。她迟疑的转向韩霜降,指着自己鼻尖茫然地再三确认:“他说的是……我?”
      韩霜降:“这你也信?”
      谢远舟:“……哦。”

      不过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忧,那边沙代勒看着热闹好悬笑出声来,龙椅上容德却脸色难看得活像是被黑/火药轰了个底朝天,他自然知道这只是暗指无意与巫族有什么关系的托词,但依然十分不爽,满脸得知自家白菜被觊觎时的阴沉,恨不得连后槽牙都咬碎了啐他一脸。
      顶着这近乎渗人的目光,容涯依然不动如山,只是半掩在衣袖下的指尖微蜷,显出了一些真实情绪。
      他在赌。
      赌容德不会再次设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联姻的事私仇公报,也在赌有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潭水越搅越浑。
      此间气氛随着容德长久的沉默愈发紧绷,见状,叶晚蕙从善如流的开口打圆场道:“世子、使臣,你们也听见了,三皇子如今已有心仪之人,本宫与大家毕竟为人父母,也不好当众罔顾他的意愿,不若将联姻之事暂且放下,待日后三皇子及冠再提也不迟。”
      桌案下,她不动声色伸手安抚住犹自不悦的容德,示意他淡定些。
      谢远舟的视线难得没在这种时候停留在云台,她死死盯着似乎正在思考可行性的巫族等人,额间青筋不受控制的跳动,几乎压不住火:“这帮人要真敢再逼三皇子跟他们那劳什子公主成亲,本将军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此话怎讲?”谢远舟囫囵灌下一壶酒,咬牙切齿的问。
      韩霜降专注的看着巫族方向,完全没注意到某人的豪迈之举,他手执折扇轻轻摇动,尽职尽责的解释道:“三皇子如今十有九岁,行冠礼也不过就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今日殿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将此事搪塞过去了,真等到三皇子及冠那天,巫族还不知要怎么死缠烂打、威逼利诱。”
      “届时三皇子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只是他若真同意了,恐怕陛下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听了这话,谢远舟眉心狠狠一跳,生生憋出满腹的“有辱斯文”,好在不久前容德的叮嘱尚且言犹在耳,如一纸封令镇压住她掀桌子骂人的冲动,只好郁闷的和着壶中的桑落酒一同咽下。
      沙代勒与族人商量片刻,退而求其次道:“既然是殿下发话,吾族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某斗胆请求殿下做主,应允吾族与大晏先行定亲。”
      “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使臣这是信不过朕?”容德淡淡道。
      “不敢,只是唯恐迟则生变,故而有此不情之请,还望陛下看在吾族敬仰皇朝已久,诚心求和的份上,能够成全吾族。”
      容德与叶晚蕙对视一眼,还未待开口,便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数不清谢远舟今晚到底是第多少次拍案而起,那雕花案几终于经受不住她的大力金刚掌,壮烈牺牲。
      韩霜降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谢远舟对周遭见鬼似的视线浑然不觉,她大义凛然的往前跨了一大步,义正言辞道:“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吾朝皇子,怎可罔顾意愿娶一个战败蛮族的公主。”
      “再说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巫族一样十六岁成年第二天就能成亲吗?!都说了三皇子尚未及冠还吵着要定亲,定什么定亲什么亲有什么好定的!”
      谢远舟越说越气,怒火一冒三丈高,差点燎着麟德殿的大梁。
      韩霜降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听着她丝毫不留情面的骂人,恨不得当场把耳朵摘下来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此刻他真是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把谢远舟给诓过来的行为到底错的有多离谱,但他也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反应这么大。
      韩霜降不住瞄向强压怒意的巫族等人,拼命压低声音试图唤醒谢远舟不知被扔到哪个角落的理智:“谢远舟!你别在这时候发酒疯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
      “当然有关系!”
      谢远舟压根没听清是谁在说话,她只觉得脑子有点懵,所以想也没想的反驳回去。
      只是话刚说出口她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迟缓地生出几分微妙的心虚。
      她抬眼看了看同样眼带震惊的容德,又看了看面露担忧的叶晚蕙,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险些被一把怒火烧尽的残存理智疯狂叫嚣着让她赶紧想办法掩盖,然后坐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谢远舟站在原地纠结许久,还是犹豫着看向不远处仍端正跪着的容涯。
      他似有所感,微微侧过头与她对视良久。

      容涯自小身体孱弱,又常年深居简出,因此脸色便显得尤为苍白,偶尔露一次面皆是副病骨支离的模样,像是稍不留神就会随着寒风归去再不见踪影。
      因此极少有人注意到,在这幅病躯之上,其实生了一张不错的皮囊——犹如在冰天雪地里饱经摧残却仍残留几分青的云竹,脆弱又坚韧,明明冷淡似霜又偏偏带着病态的秀丽,好看得十分惊心动魄。
      唯有不经意看进那双总像含了蒙蒙雾气的眸子,才能猛然窥得一二。
      谢远舟愣怔地看着他,恍神间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隐隐含着某种期待,又转瞬即逝,最后缓缓沉于潋滟水光之下。
      她如同被蛊惑一般缓步走上前,最后的理智也随着在容涯身旁跪下的动作被一巴掌拍得灰飞烟灭。
      “陛下、殿下,臣谢永安斗胆请求您为臣与三皇子赐婚!”
      “永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容德猛地站起身,又惊又急的呵止道。
      “臣没有胡说!”谢远舟深吸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臣字字句句皆为真心!”
      “我要娶他!”
      容涯:“……?”
      “额……嫁。”谢远舟有些尴尬地往回找补着,险些咬着舌尖,连余光都不敢往他那瞟。
      容德痛心疾首的抖着手“你”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你”出个所以然来,直被气的头晕眼花。
      谁不知道自谢远舟披挂上阵的第一天开始朝野上下就紧盯着她手上的兵权,及笄之后更是每天都变着法子想给她嫁出去,就差没明着上手抢了。
      如今南疆俯首,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御书房的龙案上就会出现成山关于请求收回谢远舟兵权的奏折。这种节骨眼上,成亲就相当于断送了她往后所有的仕途、地位以及最重要的话语权。
      可饶是此刻,容德也实在狠不下心对她说什么重话,只好转而将矛头指向了容涯:“容涯!你有什么好说的!?”
      一句询问之语,却硬生生被他说出了威胁的意味。
      容涯当然听出来了,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若是将军愿意,容涯自然求之不得,即便是入赘……我也愿意。”
      他垂眸,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谢远舟却以为他当真了,不自然的小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时说顺嘴了,你别误会。”
      容涯冲她弯了弯眼睛:“没关系,我愿意的。”
      一时间,谢远舟被这笑意晃了眼,竟想不起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只好闭上嘴。

      “陛下,还请容某多嘴问一句,难道将军方才所言的‘孤独终老’也是分人的不成。”沙代勒觑着容德的脸色装模作样的插话道。
      废话,难不成这帮人还真指望她会同意跟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联姻不成,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谢远舟翻着白眼在心底吐槽着。
      但她好歹顾忌着头顶那道活像是要吃人的视线,没敢真说出口。
      “永安的婚事不仅是国事,更是家事,自然须得她自己愿意。”容德强压着怒气三言两语带过,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沙代勒,“至于赐婚……待日后再议。”
      他这会看着谢远舟这个憨包只觉得头疼,摆摆手赶在底下几个眼看就要推波助澜的大臣开口之前敷衍过去。
      容德径自站起身,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谢远舟却皱眉,仍有些不死心,抬眼望见叶晚蕙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只好也跟着起身。
      至此,这出一波三折的闹剧总算是结了个十分潦草的尾。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德:看上去没事,其实人走了有一会了。
    ps:
    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来得及码字,到今天才赶出来。(哭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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