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养成计划》九歌兰若

5、第 5 章

　　在无数飞舞的荧光生物的映衬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出斑斓的色彩。看起来平和美好的画面很快被一块石块打破——狠狠砸向水面的石块下一秒惊出三四条看起来和蜥蜴极为相似的怪兽，泛着森寒冷光的牙齿无比尖锐，一个大力的扭动将那张深渊巨口扑向落下的石块。

　　高悬于空中的橘红色光华一闪而没，瞄准对方大张的嘴射击的手拼自律型武器残存的能源也足够在一瞬间蒸发这只体型巨大的异兽。

　　迪卢克看着游戏里的这个画面，眼皮一跳——他忽然更加具体的了解到，在没有神之眼眷顾，没有元素之力辅助的前提下，这个纯粹由人类建立的国度是如何取得那么辉煌的成就了。

　　凯亚被手中武器的后座力震得半边身体都麻了，他抿紧了唇，调整功率拦截剩下几条异兽的逃窜之路，直到武器余波的震荡将原本清澈的水塘变得浑浊不堪，凯亚不放心的再次冲着水池补了几枪，直到水中没有生物逃蹿出来后他才让迪卢克放他下去。

　　迪卢克挑了下眉，还是将他放到了地面上，只是一只手一直扣在他腰上，言辞正经：[万一有紧急情况，可以迅速带着你跑路。]

　　凯亚感受到腰侧熟悉的压力，额头上青筋又跳了跳，偏偏对方的理由又让他无从拒绝，只能小声地骂了一句：“老流氓。”

　　迪卢克懒洋洋地纠正：[我不老。]

　　所以你是默认自己是流氓了吗？

　　凯亚一阵无语。

　　等到浑浊的池水恢复平静，凯亚把在外面躲着的三个子民带了进来。这片水池里不但有先前那种异兽，还有一群体型庞大外貌狰狞的鱼。

　　被他那几下炸出来一条条在水面翻起了肚子，焦黑破损的皮肤下紫色的血液不断渗出，在水中扩散开来。凯亚让族人们把这些鱼捞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外观，有些欣喜的发现这是坎瑞亚常食用的一类鱼，鱼皮富含丰富的胶质，煮熟之后味道十分不错。更让他惊喜的是，这类鱼一般只生存在活水之中。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鱼的血往往有着剧毒，在缺衣少药的背景下，凯亚不敢冒险。

　　他百般叮嘱三位族人务必要小心，自己则小心地切割放血，将处理干净的鱼肉堆放到三轮车上。

　　迪卢克认真观察了一会这位殿下束手束脚的收拾鱼肉的画面，半晌，握住凯亚的手，有些无语：[我来吧，你看着学。]

　　迪卢克怎么也是一位拥有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成熟冒险家，和因为害怕毒血又对这些事极为生疏的王储殿下比起来，他动作要快多了。被他带着收拾鱼肉的凯亚身体紧绷，不敢乱动，就怕这人一个不小心用小刀划伤了他。

　　看穿他小心思的迪卢克突然握着他的手把小刀凑到他面前，尖锐的刀尖忽然靠近，吓得凯亚惊出一身冷汗。发现对方是故意吓唬他的后，凯亚有些气急败坏：“你有病吧？！”

　　[你要是多信任我一点，就不会被吓到了。]迪卢克字里行间居然还透着委屈的意思。

　　凯亚疑惑，怎么这个人脸皮可以这么厚？！

　　被戏弄得没脾气了，凯亚干脆道：“行行行，信你信你。”

　　.

　　水源离的并不算太远，以三轮车的速度，全力行驶的前提下，大概十多分钟就能从地下据点赶到水源处。

　　凯亚在两点之间选择了一处相较而言更加平整的土地，留下一部分子民继续挖掘护卫队的墓穴，剩下的子民被他调了过来，分成十只小队，按照过往的记忆挑出了其中比较出色的个体任命为生产队小队长，挨个取名：“尤里卡、沙琳、艾丽丝、雷切尔、鲁斯……”

　　个体好感度和臣服度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凯亚没在意，而知道内情却不能说的迪卢克则在计算余款，看下还能添置一些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迪卢克和凯亚商量过，后者表示农机武器他都能自己造，让迪卢克有本事就多搞点能源出来。

　　凯亚从某个被后世提瓦特人称作“遗迹机关”的坎瑞亚“耕地机”上拆下齿轮，包上粗糙的金属皮后就是一个简易的磨轮，他把自己找到的刀具全都拿出来慢慢打磨、开刃。看见身边围了些好奇的子民，凯亚干脆从每个小队里抽调了一人过来专门打磨刀具，自己一边做犁具一边用余光盯着他们的行动，看下有没有不规范操作。

　　作为一个自小从精英堆中卷出来的肝帝卷王，凯亚真的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堪称“愚笨”的部下。但子民的愚笨又是来自于诅咒的压迫，凯亚真的知道不能怪他们，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只是在冷不丁看到一人拿着刀锋对准自己，差点就手滑插进去的子民时，凯亚还是感觉到一股怒火登时窜了出来。

　　他快步走过去揪着对方的耳朵让他站起来，看着对方也一副被吓傻的样子，他都要气笑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我之前怎么说来着？说好了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安全操作守则给你们讲了多少遍了，你真的有听我说话吗？！”

　　被他揪着耳朵的子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感觉到殿下怒火之下的关怀，他还是抽了抽气，缓慢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错、我错……错了，殿下，不气……”

　　还留在这里的子民们全都围了过来，目光谴责的盯着这只得到赐名还因为犯错惹了殿下生气的个体，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挨个伸了一爪子过去拍他脑袋：“……坏……殿下……气……”

　　犯错的子民希尔被同族打得脑阔痛，还不敢吭声。等他抬眼看见凯亚依旧难看的脸色时，终于没绷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伸出小爪子去努力的够凯亚的衣服：“殿下……打、打我……不生气……”

　　凯亚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绷紧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伸手将这个比起正常人类要娇小不少的子民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哭笑不得：“你哭什么呀？我下手又不重。”

　　被他抱起来的希尔哭得打嗝：“殿下……讨厌……我……”

　　凯亚无奈地柔声哄道：“没讨厌你，只是担心你。不哭了。”

　　“真……真的？”希尔止住眼泪，抽噎着去看他家殿下的表情。

　　凯亚给他抹了一把眼泪：“真的，行了，还要干活呢，以后不能走神了。”

　　凯亚把哄好的子民放回地面，抬眼就对上一群要哭不哭的眼睛：“……”

　　“不准哭！再哭我一个也不会哄！”凯亚立马呵斥道。

　　“……”子民们全都委委屈屈的继续回去干活。

　　而方才开始就显得异常安静的迪卢克忽然敲出六个点：[……]

　　此时神经敏感的凯亚神色一凝，警惕道：“你要干嘛？”

　　[只是突然感觉，你刚才哄人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孀居带娃的年轻寡妇……]迪卢克斟酌着形容词，缓缓敲下这些字。

　　凯亚无语，片刻后：“那你是什么？隔壁觊觎寡妇的流氓老光棍？”

　　迪卢克低低的笑：[我这不是让寡妇答应跟我过日子了吗？怎么还叫我光棍呢？那么多别人的孩子我都帮你养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生一个亲生的？]

　　凯亚张了张嘴，然后发现在不要脸上他真的赢不了这个老流氓。干脆抿紧唇不说话了，低头专心制作他的农机。

　　耳垂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是烫的吗？]

　　“你都动手了还问什么？！”凯亚终于绷不住表情，神情中除了恼怒还有几分羞涩和不知所措。

　　迪卢克只是笑，[乖，不生气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能源，你带孩子们去搬一下。]

　　凯亚捂住耳朵：“你别叫他们孩子们。”

　　[你不是把子民当孩子看？那自然也是我孩子了。就算是中途搭伙现在也是正经夫妻啊。]

　　凯亚含恨磨牙。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迪卢克收回手，眼中笑意未散。他的殿下的反应比预想中的还要可爱。

　　只是在摩挲指尖时，迪卢克忽然感觉到一股来源不明的不满足——他的确可以触碰凯亚，可以看到凯亚因为他的动作露出种种旁人看不见的神情，只是他触摸到的却是冰冷的光屏。

　　无论凯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身体因为他的动作作出积极的回应，但是他所能触摸到的，依旧只是冷冰冰的屏幕，而不是那个生动漂亮的人。

　　想到这，迪卢克脸上的笑意散了不少。

　　——不，他有些过于沉迷了。

　　将感情过多的放在一个虚拟人物身上，这样的举动太不正常。

　　他应该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每次都近乎失控的想折腾得凯亚在他手下露出情难自抑的表情。

　　.

　　最近的透明人安静得有点不对劲，非常正经的定时打招呼，给他确定时间，平时却几乎不会突然插话，说些疯话。

　　很久没有突然被折腾一阵的凯亚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然后在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对于对方的接触习以为常后，他表情有点僵。

　　凯亚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才会因此而隐隐失落。

　　不知道算不算是掩饰，凯亚将全副心神放在了家园的建设上。

　　有了透明人的能源，凯亚也舍得做一些能源驱动的机器了。数台形式接近“拖拉机”的机械被钦点的小队长们驾驶着，拖动农具进行开荒。

　　凯亚清点过自己手中种子的数量，为了避免因为经验不足全军覆没，他这次只打算开垦二十亩的耕地，一半用作生菜种植，另一半尝试种植红薯——他上次和透明人提过一嘴，说需要一些地膜，结果后面真的在一个不正常的地方翻找出了正常的地膜。只是数量不多，覆盖十亩地可能都有些困难。

　　又不可避免想到那个格外恶劣、突然出现、莫名热情，又自顾自沉寂的不知名存在，凯亚抿紧了唇，心中蓦地生出一股不爽。

　　凭什么对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招惹他就肆意妄为，结果现在又算什么？

　　凯亚心里憋着气，面对透明人定时的打招呼也极为冷淡，更多的时候在忙着带领子民在红薯地里整出30cm的高垄，确保有效增加土层的厚度，进而提高垄的高度。配合他架起的照明系统，一天保证至少16h的光照时间，这样的高垄可以有效增加光照面积，促进红薯的光合作用。

　　除了对食材不了解让凯亚有点束手束脚外，一般来说他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是一个给他足够的原材料，可以徒手搓高达的男人。凯亚基本看一眼就知道大概的高度，误差极小，一双肉眼堪比精密仪器。

　　他们现在的主食还是蘑菇汤，蘑菇生长迅速，而且之前那个废弃站点基本被凯亚当作蘑菇种植基地了，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蘑菇接种工具。在蘑菇丰收之后，算是调剂口味，被迪卢克吐槽了无数次他厨艺烂后，凯亚终于忍无可忍，专门打磨了一个石盘，切好的蘑菇片不再放进锅里一通炖，而是用之前收集的怪鱼脂肪在石盘上刷出一层滋滋冒响的油脂，再将蘑菇片夹在上面隔火煎烤。

　　油脂的香味和蘑菇本身富含的氨基酸在高温下碰撞，乳白的菌片被热油炙烤得边缘卷起一层金黄的焦圈，香味勾的还在干活的子民们魂不守舍的。这是和蘑菇汤截然不同的香味，有些像那天吃的鱼，却更加多出一股焦香和清香，在凯亚说开饭之前，他们口水都快流淌成河了。

　　或许是醒来之后生存环境极端恶劣，子民们基本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美味，是以对于凯亚每一次动手做饭都极为捧场——刨除滤镜影响，这次的煎烤蘑菇片味道也确实不错，要是能找到盐类物质提一下味就更好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王储殿下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抖擞尾羽想去跟人炫耀，但一片沉寂中，凯亚看了一眼不远处吃的兴高采烈的子民们，垂眸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碗中的食物。

　　美食伴随的可能不是另外一样美食，而是味道难以言喻的堆肥。

　　凯亚领着人在远离生活点的地方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坑，专门用来处理生活垃圾，以及带有霉菌的物体也全都扔进去发酵，快速沤肥。气味确实是凶猛了一点，但是在贫瘠的地底，给农作物施肥是极为有效的增产方式。

　　如果不是没有资源，凯亚还想弄点绿肥。只是等着草种生长也需要时间，更关键的是，他手上也没有合适的草种。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凯亚轻声一叹，忽略那道电子音所说的【“王储觉醒”意识提甚至25%】，他低着头在思索接下来的工作。熟悉的光屏闪烁，凯亚也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对方来了。

　　.

　　迪卢克觉得情况有些失控——他确实感觉自己对虚拟的王储殿下过分关注和容易情绪失控了，那些比他所做的更加阴暗的想法遏制不住地从脑海深处蹦出来，不停地怂恿他付诸实践。

　　他觉得即便对方是虚拟人物，可是反应也太过真实了，他的那些想法并不适合落实在对方身上。

　　只是越看内心的阴暗想法就越发不受控制，迪卢克才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只是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不意味着他想脱离，更不意味着他想看到凯亚对他冷淡的模样——这是个什么鬼游戏？！就算真的有个角色好感度这种东西，也不至于一瞬间掉光吧？！

　　凯亚现在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初见时的试探，就真的跟看个陌生人一样。

　　“……”迪卢克头疼又烦躁的用双手捂住脸，修长的十指插入赤红的发间，脑中一直在复盘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想弄清楚到底哪里出错了。

　　明明之前还能打趣说让对方给自己生娃，现在就无情的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这真的是绝情俏寡妇了，对隔壁的有钱老光棍纯粹用过就丢。

　　女仆长爱德琳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位年轻的老爷这副烦躁又纠结的模样。

　　不得不说女性的心思细腻让她们在某些时刻极具洞察力，爱德琳将茶水放在稍微靠里一点的位置，免得老爷烦躁时不小心打翻沾湿文件，然后打量了一下迪卢克，语出惊人：“恕我冒昧问一句，老爷是有了喜欢的人吗？”

　　迪卢克脑中下意识闪过一张漂亮又总是扬起不羁笑容的脸，然后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端起茶水抿了一下，欲盖弥彰：“没有！”

　　“哦~那老爷是因为什么而苦恼呢？”

　　“……工作上的一点问题。”迪卢克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却忍不住去想，那只小孔雀现在能吃到些什么？

　　爱德琳略带深意的笑道：“那就当作是工作吧。”

　　这样反倒让迪卢克有些欲言又止了。

　　爱德琳是他可以信任的人，而且不会随意把他的事情往外传。犹豫片刻，迪卢克组织语言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好像很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存在，而且总是想针对对方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那位朋友惶恐之下，打算暂时减少接触，让自己冷静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的那个人却突然变得很冷淡。”

　　“什么样的人才是不该喜欢？”爱德琳抓重点一向很可以的，她表情怪异：“男人？还是人妻？甚至有孩子了，对方丈夫还没离开？”

　　“……”被狠狠戳中心事，掩饰性的低头喝茶的迪卢克头回痛恨他家女仆长这么敏锐。

　　但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开玩笑是说凯亚孀居带娃，但那又不是他生的，所以何来前任丈夫的说法？真的要说起来，隔壁老光棍才是对方头一个男人……

　　迪卢克又抿了口茶，觉得自己完蛋了。

　　爱德琳看了眼极度纠结的迪卢克，自小照顾他长大，她当然一眼就能分辨出他是不是在为工作发愁。

　　这种踌躇不前又患得患失的状态，分明是在想人。

　　掩唇一笑，爱德琳决定稍微提点一下她家毫无经验的年轻老爷：“您……呃，您那位朋友不是自顾自决定要冷静的吗？那作为感情里的另一方，之前还亲密无间的爱人忽然冷淡下来，甚至还一副要抽身的样子，如果您喜欢……您朋友喜欢的人也是个骄傲的人，那必然不可能拉下脸去问怎么了，只会觉得您朋友对待他的态度轻浮且没有诚意。这样的话，也难免会觉得生气，甚至不想再和他来往吧？有误会的话，最好及时解释清楚哦。”

　　爱德琳慢慢分析，大概猜得出她家老爷喜欢的人估计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别扭又敏感。年轻人对待感情变化极度敏感，大概就算是感觉到不舒服，也不会率先说出口，只会把自己包裹起来，减少最后受到的伤害。

　　迪卢克的身形一僵，表情也渐渐严肃。

　　爱德琳看他听进去了，也是极为欣慰：“年轻情侣间有些过于热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需要如临大敌，适当的亲密娱乐反而会增进双方感情。”

　　听到这句话，迪卢克身体慢慢放松：“所以有那些想法……并不是异常的、也不需要压制和逃避？”

　　此刻对事态严重程度一无所知的女仆长温柔的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