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艳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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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感觉时间不够用的时候，时间就越是抓不住。
“咻”地一下，过了半学期。
大莲组织家长们开家长会，说是要商讨我们升学的问题。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艳艳爹妈离婚了。
那几个平时就爱搬弄是非的在教室一角装得一脸无辜，说：“啊？你还不知道啊？别说是我说的啊，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然后拉着手，假装要出去，“我们去上厕所吧，老师不让大伙在教室里偷听他们讲话。”
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艳艳座位上空空的，整个教室就她的座位是空的。像整齐的萝卜地里被拔了一个似的，一眼就能准确地找到那个空座位。
我和二胖在单杠上坐着，等大莲开完会，和我们妈一起回家。艳艳走了过来。她现在，没有之前的傲气，显得蔫巴巴的。我竟也没法讨厌她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朝我俩走过来，也学着我们的样子，翻到单杠上坐着。估计是害羞，她没挨着二胖，他俩就这么把我夹在中间，我像个电灯泡。
“我妈走那天，我爹给我妈写了封信，我交给我妈以后，我妈看了笑了笑。但是还是没跟我回来。”
我听得出来她努力忍着没哭，因为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抖动的双手握着单杠，从我屁股传来的震动感，让我心脏也跟着觉得疼。我想拍拍她后背安慰安慰她，又怕我自己坐不稳，也怕二胖不爽快，于是还是紧紧地握着单杠，省得自己掉下去，更想阻止这震动传导给二胖。
“那封信我妈没留下，她让我带走。后来我就打开来看。到现在我还能背下来。
‘我想起以前你教小艳念的词：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结婚的时候我许诺要给你好的生活，现在过的不愉快，归根结底就是我能力不行，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不是你要的太多，是我给的太少了。
我不该因为家里的事情拿你撒气，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是我脾气不好，你不跟我计较。不是你不好，是我不配。
家是我们三个的家，家字怎么写，同在一个屋檐下，少了你都没有温度，没有生机。
我和小艳盼你早回，勿晚归。’
我爸写的多好，可我妈依然不为所动。
她不要我爹，也不要我了，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跟我回来。”
艳艳确实很坚强，她真的忍住没哭。越说，语气越轻松，没有刚开始那般哽咽。可能是接受这个现实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头看着二胖，二胖手狠狠抓着单杠，手上的青筋像要爆开一般，嚼肌一动一动，咬牙切齿也就这样了吧。
“刚开始的几天，我觉得我恨死她了，再也不想见到她又让我觉得很难受。又爱又恨大抵就是我这般。但是现在，虽然也不想见到她，但也谈不上那么恨了。或者还是恨的，但是恨不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我和二胖不敢接话，至少我不敢，于是变成艳艳一个人在说话。
“那条裙子，我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妈买给我的。没多久，她就走了。我想着我应该是恨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裙子脏了再也洗不干净，我妈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天我就哭地停不下来……
我，并不想冤枉蕤蕤妹妹……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里就传变了样……”
难怪之前蕤蕤说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她和艳艳有秘密。
艳艳忧伤的样子让我觉得似乎可以原谅她。
突然她面向前倒了下去，这动静吓得我差点叫出来。
几乎同时二胖从单杠上跳了下去。我看见二胖侧脸写着“没事吧”，但他转过头来的一瞬又平静了下去。
我仔细一看，只见她手抓着单杠，双腿勾着单杠，原来她是玩了一把倒挂金钩。
艳艳的两个小揪揪也倒过来随着她一摆一摆的，把地上的灰尘，扫出了两个“1”。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二胖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只得我来表示关心。
“二胖我没事，我就是倒过来清醒清醒脑子。”艳艳忽略了问题是我问的，直接让二胖不要担心。也许，她倒过来看到的二胖，更加伟岸？毕竟，在她要倒挂金钩的那一瞬间，二胖就跳下去想要保护她了。
艳艳眼里的二胖，一定非常靠得住。
“后来我也去找过她，她说她会回来看我。可我去找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来看过我。总是说，她也很想回来看看我，但是实在是太忙了，她很艰难，领导不让请假。
有一次，实在是被我追问得烦了，她就说我要是考了第一，她一定来看我。”到挂着的艳艳，一顿一顿地说着，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来她到底难过不难过。
“你莫挂久了，挂久了脑充血。”二胖扶着单杠，语气又温柔又轻，我差点没听见。我坐单杠上都为二胖这宠溺的样子感到害臊。
艳艳腿紧紧勾着单杠，双手松开单杠，用手摸着大地，右手攥成小拳头，伸出食指，想在地上写什么。可能也怕写什么让我们看出心事，又收回了手指。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腰一使劲，把自己当成秋千，就这么荡了起来。
我看二胖眼里漏出来一丝怒气。赶紧对艳艳说：“你别荡了，这单杠晃来晃去的，别给我摇下去了。”
她慢慢停下来，解开双手，反向抓着单杠，松开腿，像个体操运动员一样，流畅地站到地上。她拍拍手上的灰，捋捋变形的两个马尾，“谢谢你俩。”
我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客气啥，我们啥也没干啊。”
“啥也没干就挺好了。谢谢！”说完她摆摆手，往校门的方向走。
是啊，教室里没有她的家长，她不用等着父母开完会再一起回家。望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突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为什么她妈妈不能跟她一起回家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洋的事情，让她妈妈不要她了。
“孙子，你说艳艳这么好的女儿，她妈妈为啥不要她了呢？”虽说我不喜欢艳艳，可她作为女儿，比起我常惹我爹妈不开心，她并没有不好呀。
二胖目光一直跟着艳艳，头也没回，“大人的事情，谁知道呢。”
“不是因为艳艳啊……”
我有点自言自语，因为二胖没再搭理我，我也懒得安慰他了。他看起来也不需要我来安慰。
“艳艳是不是因为父母离婚了，才没成功转去城里啊？”我俩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就自己找话题了。
二胖依然头也不回，眼里只有艳艳，平静地说：“她只是想到城里去找她妈。”
“不对啊，她不是一直就想考城里嘛，你跪堂屋那天前后我还看见艳艳妈来着，是不是回来看她呢？”
我想起我确实有一天看见艳艳妈了。
“估计是背着艳艳回来拿什么东西吧。要是看了艳艳，艳艳刚刚也不会那样的语气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摸黑还走的那么快，怕人看见啊。”
单杠上坐久了腿麻，我也跳下单杠，跟二胖并排站着。
“二胖，我突然没那么讨厌艳艳了。”
他难得转过头来，看着我，“你不用可怜她，她也不需要我们可怜她。”
“她是个可怜人也不代表我会可怜她呀，我可怜她干嘛。这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我可怜得过来么。再说我还可怜呢，谁来可怜我。”我停顿了一下，“也许以前我对她有误会吧，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
“走吧，他们开完会了。”
“可是艳艳他爸也可以来参加家长会啊，为啥不来。村里也没那么多事情可以忙，再忙也不至于没空开家长会啊。升学可是大事。”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2.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