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团圆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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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自然是不爱跟大人一起吃，我们十几个小的单独在厨房支了一桌，准备开饭。
蕤蕤说冬天太冷，井水太凉，就是不洗手。还是思琴拿热毛巾给她擦的手。
说实话，我鱼雷还没放爽呢，就回来吃饭了。但也没办法，蕤蕤一早从家来，又上山找我们，再下山，折腾一趟，她也确实该饿了。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九大碗，还有红烧鸡、水煮鱼、子姜鸭子，水煮青菜，换平时我肯定挨个都得尝一遍，今天我着实是吃不下去。
“思琴，我给你说，我婆婆泡的豇豆是最好吃的。”
蕤蕤并不放弃想去奶奶搞小团体的念头。
“行了你，还不死心呢，赶紧吃吧。”
我没好气道。心里一顿抱怨，能不能别在思琴面前提奶奶了。
“你不是也喜欢吃婆婆泡的豇豆。怎么，你是对我有意见？”
“我哪敢对你有意见。”
“你这么说就是对我有意见！”
五爸来盛饭，正好听见了，拿着筷子尾巴朝着蕤蕤脑顶一敲，“好好吃饭，天天没大没小的。”
说完就端着碗回堂屋了。
我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心理贼得劲。
“三你笑啥，你也就欺负欺负妹妹，你在家不一样被二姐欺负。”
二胖这个没眼力劲的，直接站蕤蕤的队了。
二姐质问二胖：“二胖你这就不对了，我啥时候欺负三了？”
二胖和思琴附和着笑，也不说话。
“二胖你莫装好人哈，这可是我四叔家，你吃着我四叔家的饭菜，还说我，你这人品有问题哈，立场不端正了！”
我很不满意二胖这个家伙倒戈了。
“你也说了，这是四爷家，四爷都没说我，你说啥。”他回头问弟弟，“你说是不，弟弟？”
弟弟满嘴油，“是呀三哥，我爹可喜欢二胖哥了。”
“你莫乱了辈分！你是我弟，你叫二胖哥是几个意思？！合着我就是个受气包？在家受二姐和思琴的气，出门还得受蕤蕤的气。”
“哪里哪里，你在哪都受二姐和蕤蕤姐的气。你说是不，二姐？”
小弟这立马就对着二姐投了诚。
二姐假装要揍小弟，却给他夹了片粉蒸肉。
小弟捧着碗接过粉蒸肉，一脸得意。
“二姐帮我夹青菜，我够不着。”
蕤蕤面前全是肉，她爱吃蔬菜，正好看见二姐给小弟夹菜，她就把碗递给二姐。
“我来，我离灶头近，我帮你从锅里盛热乎的青菜。”
悦欣站起来，接过碗，去帮蕤蕤盛青菜了。
“好嘛，谢谢大姑娘。”蕤蕤是一点不客气，“别装太满了哈。”
当她从悦欣手里接过装了大半碗的青菜的时候，悦欣用余光瞄了一眼思琴。思琴应该也看见了，因为我看思琴盯着悦欣看。
蕤蕤把青菜给思琴拨了一点，“你尝尝，我四舅妈种的青菜比我三舅妈好吃。甜丝丝的，特别清香。”
思琴夹起青菜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不知道这青菜在她嘴里，是否如蕤蕤所说那般好吃。
悦欣回头给悦驰夹了个鸡腿，小鬼头不知好歹不要，筷子夹着鸡腿顺手就扔回菜碗里了，气得悦欣要揍他。
二姐是见不惯这小屁孩没规没矩，“你给我夹回你碗里去，不吃你放一边，扔回菜碗里算什么？”
他也不搭理二姐，只一个劲刨白米饭，估计心里有气。想必上桌之前和他姐就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了吧。
二伯家小外孙蛋蛋也说话了：“小哥你这就不对了啊，你跟大姐就这么夹来夹去，不吃就算了，另外拿个碗放起来就行啊。你这扔回去了我们还怎么吃！”
“要你管。爱吃不吃，不吃找你妈去！”
悦驰一开口说话就充满了火气。不敢冲我们撒气，跟他小表弟，倒是不装了。
“找我妈这事也是你不对啊，我去叫我舅来！让我舅评评理！”蛋蛋看说不过他小表哥，要搬王悦驰他爸来。
哎哟我的妈呀，你们这帮王八犊子可别惹事了行不。你给你舅叫来，这思琴还能吃下饭不了。
“你给我回来！”二姐站起来拽着小蛋蛋，拍拍他小脑袋瓜，“这事是你哥不对，但是这么点事就告状，就太没男子汉气概了。坐着好好吃饭。我给你做主！”
二姐去碗柜拿了个新碗，把鸡腿夹出来放新碗里，放一边。也没继续批评王悦驰，倒是给小蛋蛋夹了一片拌牛肉。
我假装要盛饭，给二胖叫到一边。他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帮我分担分担。
“你说你就只知道吃吃吃，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
二胖冲我摇摇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思琴啥情况。桌上都有谁你也不是不认识。”
“啊，这……我哪有什么办法。赶紧盛饭，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蕤蕤。她一会问题太多捅了窟窿可就没法了。”
二胖果然一阵见血。蕤蕤确实是个不安因素。农村孩子到处跑，玩到谁家，就在谁家吃饭的情况很常见，尤其过年大伙都混在一起，思琴在我们家吃饭她并不觉得很奇怪。
我特别怕思琴见到大哥大嫂；也怕奶奶来厨房盛饭看到思琴，逼着她改名字；还怕思琴看到王悦驰这不争气的样子暗自伤心。但我看不出来思琴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意不在意王悦驰，毕竟要不是为了王悦驰，思琴也不会被送走了。
蕤蕤很少有的跟思琴很亲近，她不是跟思琴说话就是给思琴夹菜，像个小保镖一样，围在思琴左右。
从未吃过如此沉重的团圆饭。
就在我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发生，即将平稳度过此次聚会的时候，王悦驰吃饭完了。
以为他只是站起来下桌而已。
没想到他直直地站着，对着思琴的方向说：“你以为你是谁，我太奶费劲心思给你接回来，你不但不感恩，还不听我太奶安排。不知好歹的东西，还好意思跟我们一起吃饭！你应该滚回你养父养母那边去，没有自知之明。”
我真觉得空气凝固了，不再流通的空气让我吸收不到氧气，缺氧让我觉得眼前有点发黑，脑子里嗡嗡作响，甚至觉得视线都拉长了。感觉王悦驰离我好远，时间和距离都变得不是平时的度量尺了，感觉他说这话说得好慢，好长，很久很久都无法从这压抑的气氛里脱离开来。
思琴没理他，放下碗筷，端正坐着，脸上很平静。她大概是不想和这小鬼头一般见识，又或者，找不到词汇反驳他？桌上其他人也都愣住了，硬生生被他这个行为弄得不知所措。
二姐狠狠瞪着他，却自知，没有教育他的立场。悦欣只是低着头，兴许她觉得王悦驰说的对，兴许她是羞愧于自己有这么个混蛋弟弟。
蕤蕤把碗里最后一块青菜夹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站起来，走到王悦驰旁边，揪着他耳朵就往桌下拽。
这一切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以至于王悦驰尖叫着叫疼的时候，我们都愣是没人反应过来应该去制止蕤蕤。
又或者，也没人料想蕤蕤是去揪他耳朵。
“晓不晓得啥子叫礼仪？不晓得是吧？没听过是吧？你爹妈外出打工没教过你是吧？来来来，我来教教你啥子叫礼貌。”
蕤蕤拽着王悦驰的耳朵把他往思琴的方向拖。
小鬼头疼的吱哇乱叫，“你给我松开！快松开，好疼！”
“耳朵不掉就行，不疼你不张记性。同样是你爷爷奶奶带大的，你看看你姐，看看小蛋蛋，谁像你一样。”
蕤蕤一边说还一边使劲往前拽。小鬼头怕耳朵被扯掉了，只得猫着腰低着头顺着蕤蕤的力跟着往前走。
走到思琴面前，蕤蕤松开拽着小鬼头耳朵的手。
王悦驰耳朵上的外力没了，正准备站直了，脑袋就被蕤蕤的手掌使劲往下摁。
“道歉，给思琴道歉！”
这下小鬼头不干了，只是摁着他，他没有疼痛的地方，脑袋一歪，直接就从蕤蕤手里滑走了。他双手放脑袋顶上，扒拉扒拉头发，狠狠地盯着蕤蕤。
“道歉会不会？迅速点给思琴道歉！”
蕤蕤倒是不怕小鬼头。
“我又没说错，道什么歉？再说，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悦欣听他弟这么跟蕤蕤说话，站起来想要劝说点什么。
小鬼头指着他姐就开吼：“你莫说话，少装好人。”
说完又回头狠狠地瞪着蕤蕤。
“还敢瞪我，你爸我都揍过，还治不了你？！你给我说说啥叫多管闲事？”
蕤蕤不光揍过大哥，连大伯，也就是她大舅都揍过。也不能说是揍，她小啊，长的可爱啊，大伙都爱撩她。一撩她，她就生气，一生气，她就打人。那时候她才四五岁，能打的多疼？她气鼓鼓的样子又特别惹人爱，于是又撩她……
算起来，要说娇惯，王悦驰比蕤蕤小时候是差远了。
所以现在蕤蕤长大了不再打人了，大概觉得，管教家里没礼貌的小孩是天经地义的事。并没细想王悦驰说的内容到底是何含义。
我无奈地瞅着二姐。
我们这桌，也就我二姐辈分年龄都是最大了。但是二姐看起来并不打算掺和这事的样子，只是瞅着小鬼头，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出来。让我分不清她到底该站哪边。她肯定是站思琴这边，但为什么没有动静我就不知道了，就剩我自己干着急。
思琴也是坐着没吃饭也没说话。小蛋蛋倒是若无其事，他一个辈分和年纪都最小的，趁着大家伙没怎么吃，专挑不带骨头的精肉吃。
只好看看二胖，二胖冲我小幅度摇摇头，不知道是让我别管还是想说他也不知道该咋办。
堂屋那边男人们划拳的声音挺大的，大嫂在招呼吃完饭的□□打麻将，想必根本没想我们这边会发生这么冲击脑细胞的事情发生。
“妹妹不跟他生气。我一会给你说。悦驰也消消气，坐回来好好吃饭。”
二姐开始和稀泥，但是王悦驰一点不买账的样子。
二姐看他不动，“吃完了那就下桌吧，我听那边在招呼玩扑克，喜欢玩就去玩吧。我们这边不用陪着吃。”
好家伙，二姐果然厉害。把“不吃你就一边去”说的这么文雅。
小鬼头也顺着这个台阶，转身往堂屋去。
最后也不忘回头，用余光瞪了思琴一眼。
“愁什么瞅，除了耳朵，眼睛也不想要了啊？！”蕤蕤一颗刚正不阿的心，看他瞪思琴，又来气了。
二姐赶紧招呼她别说了。
这饭吃的确实没有滋味，这么多个年，今天是最让我觉得糟心的一天。
从始至终思琴没有说话，也不像在我妈面前会放声哭，她只是坐着，谁说话，她的目光就望向谁，看不出来喜怒哀乐，就像梦里梦到的那样，像座雕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