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管好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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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凯娃成了村里第一个去城里念书的孩子。
听说他妈去城里亲戚家门口跪着，也不动，就是哭。亲戚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怕她这么一直搁门口跪着，又哭又闹影响形象，只好托了好几层关系，花了不少钱，才给凯娃转走。
我觉得好可悲。
人们只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听见凯娃让他们道歉就恼羞成怒，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凯娃有没有偷饼干并不重要，他们认为他偷了就行。
陈明明等大家都散去了才恰巧走到，说了大家都不关注的真相。她也很难吧。
我和赵芳，也纯属于瞧着凯娃胆小怕事，认为他不敢偷，而不是发自内心相信他。
只有校长是真心相信凯娃没偷东西，真的不想凯娃跳下来。可最终他也放弃斗争了，他不再拦着凯娃妈，真的让凯娃就这么转走了。
从始至终我不是相信他没偷，而是认为他不敢偷。自己对凯娃的这种轻蔑的态度使我感到羞愧，以至于我竟不敢去跟他道别。
躲在村头的青菜地里，偷偷望着他背着书包，一步一步朝外面的世界走去。
青菜长得那么高，叶子大的像芭蕉叶一般往下垂，定能挡住我。
他的书包，跟他的身材完全不搭。那书包又大又沉，就像一块墓碑压在他背后。他走一步，书包就撞击一下他的脊柱。
我想，里面，一定放了很多衣服。
不知道城里学校的教材，跟我们是不是一样？
当艳艳再次在我眼前晃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回教室了。艳艳问我知不知道凯娃妈找谁帮忙成功转校，我反问你家的村干部那天怎么一个都没见着呢？她就撅着嘴甩着她的小揪揪，骂了几声，走开了。
教室里吵闹的声音让我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震得我天灵盖疼。赵芳，时不时有翻书的动作，大概是在看小人书；二胖这会也没在教室，也不知道干啥去了。突然觉得我没有可以谈心的人。
我啥也没拿，空手走到大莲旁边，找了个没人坐的空凳子坐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坐着，看她备课。她并没抬头看我，兴许是备课太认真，又或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坐了一会，体育老师进来了，看见我就说我立定跳远成绩不理想，需要多练习，男孩子要是体育成绩不合格会被笑话的。
觉得实在是没意思。好无聊！回教室准备上课。
望着黑板，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居然让我感觉像隔了一条长江；背景都虚化了，又好像离的很近，伸手却碰不着。
我们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挤在教室里，听大莲讲新的课文。大莲嘴里吐出来的字好似和尚念经一般，我每个字都没听清楚。所以当我被抽起来背诵课文的时候，我只是傻愣着，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
我学过吗？好像学过，可怎么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被罚站了。站着听课。可还是听不进去。
从左边耳廓进入脑子的字，没被处理就被大脑皮层原封不动直接打包，从右耳郭狠狠地扔了出来。
我听见大莲讲课了吗？
听见了吧，可为什么脑子不处理听到的信息呢？
刚刚大莲让我背什么来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周围都静止了。虽然同在一间教室，却好似不在一个空间。大家专心听讲认真学习，慢慢形成了一个气膜，把他们包裹起来。而我被这气膜隔绝在教室末端，无论我怎么挤，都无法突出重围。
“啪”，脑门被什么东西击中。低头看了脚下，一小截白色粉笔头。
“发什么呆，站着也不好好听是吧！”
我自知理亏，不敢跟大莲顶嘴。
一定是大莲的力量太过强大。她用这截粉笔头为我的脑子打通了一个隧道。刹那间我的精神就被拽进和大家同样的空间，几乎同时，我听清大莲讲的是《我的“自由”书》。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我不需要什么自由，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二胖背诵第二句的时候把右手举得高高，最后一句双手捂着胸口。声情并茂的背诵获得了大家雷鸣般的掌声。
他坐下的时候用余光瞟我，发现我在看他，就好像突然轻松了一般，端正了坐姿，眼神转向大莲，继续听课。
站了一会觉得站着听课效率挺高。同学在干嘛也一眼就能看到。
大莲背过去写“镣”的时候，刘星右手偷偷伸向抽屉，掏出一个小狗形状的饼干，迅速塞近嘴里。紧闭嘴唇迅速嚼碎，精准地在大莲转回来之前，咽进了肚子。
艳艳打开文具盒，她的文具盒盖子里居然贴了一面小镜子。要不是反光过来晃到我，我都不能知道文具盒里居然还可以放小镜子。只见她对着镜子捋她的头发帘，看起来应该对自己挺满意。没想到好成绩的学生上课也开小差。
二胖除了偶尔瞄瞄艳艳和我，是很认真的在听大莲讲课。有多认真呢？我觉得不是多了不起的点，他却已经在书上写笔记了。
也有坐的特别直的，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但是从来就没动过，即不翻书，也不写字，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
站久了脚麻，我左右轻轻挪动双脚，减轻脚掌的压力。
大莲转过身来又给我飞来一个粉笔头：“站你也站不好啊？！”
引得大伙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管好自己。”
今天大莲火气是真大。再转过去写字的时候，开小差的都不敢动了。
也不知道凯娃到新学校没，上课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艳艳说城里学校教学质量高，我得更加努力啊，不然被凯娃拉开距离，我可就追不上了。
大莲不愧是大人，思想境界就是和我们小孩不一样。
管好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管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