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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一个梦 ...

  •   我耳朵贴着二姐房门,听的不是很清楚。大晚上,黑漆漆的,冷的我猫着腰直跺脚。
      门突然打开了。
      我站直身子,看见二姐两眼冒光的瞪着我。
      “滚回去睡觉,莫在这偷听。”
      她手臂张开,拦着不让我进去。
      “你俩聊天都不带我,不干,我也要听。”
      说着我就往里挤,往她胳臂底下一钻,她自然是挡不住我。
      也不管她不同意,直接往床上一躺,就不出去。
      思琴本来坐床沿上,看我躺床上,就站起来让开,坐条凳上了。
      “你起来,莫躺我床上!”二姐冲过来要拉我起来,“三娃子你是不是皮子痒,给我起来。”
      “反正你拖不动我。我今天也睡这边怎么样?”
      “滚你屋去,走开!”
      我也不跟她闹了,坐了起来,盘着腿,学着一休的样子,手指头在脑袋上画圈:“你这样排斥我,搞小团体,是不对的。应该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带上我,一起思考。”
      二姐拽我拽累了,叫思琴一起,学着我的样子,一起盘着腿,围成一个小圈。要是中间生个篝火,我们三就正在进行一场小型的篝火晚会。
      “你既然不是想学什么法术之类的东西,想活的简单。那根本不需要当道士。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怕村里人笑话你?”
      二姐是真敢问啊!
      “说不是就有点假了,其实是很在意的。尤其她们说的那么难听。”
      思琴回答的很真诚。
      “那我问你,你去当道士她们就不说了?不可能的嘛!”
      我附和道:“就是,莫管她们说啥,她们嘴巴毒的很,心都黢黑的!”
      “我是不怕她们说我,这些我也听多了,谁让我爹妈不要我了,我都习惯了。但是她们乱说三爷三奶奶,我不想……”
      “这你还担心啥子。我爹妈都没说啥。”
      二姐直接打断她了,确实,我们爹妈都没说什么,根本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思琴双手放在双腿上,像朵莲花。我都说不过我姐,她就更说不过了。她自己摆弄自己的手指头,昏暗中显得好无助。
      二姐把被子展开,我们一起盖在腿上,手都放被子里,手指头慢慢不再僵硬了。
      “人是没法脱离社会独立生活的。道士也不是那么容易当。你以为当了道士就可以远离那些张嘴胡说的人?道士还有胡说八道骗人的呢。
      你想要脱离世俗,这个无论你当不当道士都做不到。
      但你想活的简单,这个你不当道士就可以做到。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当道士呀!”
      说的太棒了,我把手拿出暖和的被窝,给姐鼓掌!然后对姐竖起了大拇指!这逻辑没问题啊!实在是高。
      然后又赶紧塞回被子里,还是被子里暖和。
      思琴抬头张嘴要说什么,说了个“我”字,又卡住了。她又低头想了好一会,才重新抬头:“你说的好像没有问题,可我又觉得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你想那么多对不对干啥,你就等着他们给你安排好在哪里读书,安心读书就好了。”二姐顺势躺了下去,双手托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像之前蕤蕤那样。
      “哪有那么多对和错呀,你想活的简单就少想这些事,只管多读书。”
      我也躺了下去,坐着实在是冷。放开盘着的双腿,伸直的时候踢到了二姐。
      “你踢到我了,往旁边去点,挪一挪,挪一挪,莫挨着这么近。”
      她也踢了踢我,不满地说:“你个男娃子走开点,哎呀,好挤哦!”
      “这么冷,挤一点暖和。”
      我懒得动了,躺着就犯困。
      “你躺着思琴咋睡?快起来让开。”
      二姐越踢越起劲。思琴估计腿也盘麻了,放开了腿打算伸直,正好吃了二姐蓄足了劲的一记重踢。
      “哈哈,你踢到思琴了。让你乱踢。”
      思琴倒是没生气,估计也对二姐生不起来气。她挪了挪,挨着二姐躺了下来。她们俩躺在一边,我躺一边。
      我是困的不行了,迷迷糊糊听她们聊天。每个字都听的很清楚,又很快忘掉说的是什么,再慢慢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我蜷在暖暖的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大莲在教我写作文的诀窍,我努力想拿笔记下来,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笔……找到了以后,在笔记本上怎么都写不出字来,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笔使劲在本上划,也是奇怪,用了这么大的劲纸也没划坏。执着于写出来字,全然忘记了诀窍是什么。
      看来我是在做梦了。
      二胖和艳艳在操场上踢毽子。艳艳笑盈盈的样子,二胖看得直陶醉,好几个都没踢上……真是晦气,做梦都要梦见她。
      远远看见思琴坐在操场东边的桉树下看书,旁边的毛孩子们跑来跑去也并不让她分心。她就静静得在那里,若不是有翻书的动作,大伙定会以为是学校新建的雕塑。
      也是奇怪,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又醒不过来。
      我的意识也走出了教室的门,飘到思琴旁边。她在看《山海经》。
      我看过,她看这本和我看过的一样。是因为我只看过这一个版本,所以梦里就只呈现了这一本的样子?
      “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我对这句记得很清楚,德义礼仁信,品德高尚。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也许有吧,或许,也没有。
      要是我会飞的话,我一定要从山上的家里飞到爷爷家,体验一下张开双臂,被风托着,随着气流滑翔的感觉。梦里虽然没有行走的实感,可是梦境范围被禁锢了,我也并没走出学校的范围。
      这次不能在梦里飞,我还有点失望。我靠树站着,双手在胸前交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思琴在看书。
      看了一会听艳艳说要回教室了,我也准备回去上课。
      只见奶奶拿了根棒子气冲冲地奔向这边。我虽没做什么坏事,看着这仗势,也还是害怕,于是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发现奶奶不是冲我来的。张嘴想喊思琴快跑。可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很着急,越着急越没用,气提到嗓子眼了,就要发出声音了,可是就是没声……
      “死女娃子,喊你改名字,你还不改!”奶奶拧着棒子越跑越快,眼看就要飞起来,思琴依然背靠着大桉树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看着那本《山海经》。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往回跑向思琴拉开她,可是完全动不了……
      “思琴快跑!”
      终于是喊出来了。我也醒了。翻身坐起来,心脏疼的我直冒汗。深秋半夜的寒气直接风干了我的汗,脑袋瓜上立马起了风团子,痒得我直挠挠。
      思琴和二姐并没在这边睡。大概是看我睡着了去我屋了。
      不敢去回想刚刚的梦。
      把被子披身上,双手环抱小腿,头埋膝盖里。气得直发抖,恨得只剩咬着后槽牙发出“咯咯”的声音。原来咬牙切齿是这么来的。老师都没教会我的东西,做个梦就深切体会了,我还真是该谢谢我这庞大的家族。
      醒了就慢慢失去睡梦中的温度,手指头也开始感到夜的刺骨寒冷。使劲握紧双手,还好我没留手指甲,不然自己都能把自己手掌掐坏了。
      透着月光,看见二姐书桌两边都摞上了书。右边放的她的教材,左边的不像教材。
      我想象着二姐坐在右边写作业,思琴坐在左边看杂志。谁也不打扰谁,安静却不寂静,虽然无声,但并不感到孤单。
      突然我很理解为什么她想当道士。旁人的污言秽语自是无需理会,也不必放心上。而至亲之人灌输的孝和义,像峡谷、像深渊、像黑洞,紧紧拽着她不放。她就像只风筝,想随风飘摇,却被紧紧拽着脚脖子,被使劲往地面拉……哪怕使劲挣脱了线的束缚,留在身上的那一截残留的尼龙绳,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看,你是从那个线盘上来的,那是你的根,你的起源……
      她是想逃离我们。
      我居然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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