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銮》九簋

22、库魁传旨

　　这圣旨属实来的蹊跷，皇帝又怎会专门指了和珅至御前做銮舆侍卫呢？和珅从传旨太监手里接过圣旨，那太监略弯了弯腰，和珅忙招刘全送上荷包，“公公一路而来，辛苦了，这点子给公公吃茶，还请公公笑纳。”
　　“您折煞奴才，奴才库魁，原是伺候过三爷的，如今传了旨，便回宫了，和爷不必送，奴才告退。”
　　库魁着意点了福康安的名儿，不止和珅与硕喆听出来了，连带索若木也一并疑惑起来，待宫里一干人等尽数离去，索若木才转头向着和珅问道：“这小太监明显意有所指啊。”
　　和珅点头，“他是想告诉我，这蹊跷的圣旨，实则牵扯到的是瑶林。”
　　硕喆上前，“和爷不便出面，不若奴，”硕喆将个“才”吞进肚里，一向玩笑的索若木，此刻当真冷下脸来，“不若在下去的公府找主子来此商议。”
　　“好，有劳你了。”硕喆也并未耽搁，策马而去。
　　待再不见硕喆的身影，和珅才转身与索若木说道：“土司不放心还放人家单独去？”
　　索若木脸上再不见戏谑，甚至有些难以启齿，“不知你与福康安如何？我的硕喆，不愿同我亲近。”
　　和珅在索若木脸上见到了难得红晕，他抿了抿嘴，将笑不笑的，“可是你对他用强了？”
　　“我倒是想，”索若木不知如何启齿，咬着嘴，压在嗓子眼，道了一句，“他对我强了。”
　　这回和珅可是彻底绷不住了，大笑起来，索若木也不觉难堪，又声如洪钟一般，道：“强便强了，我甘愿的，可只那一回，再没有了，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还是他觉得女人比我更带劲？”
　　索若木依旧没遮拦的语气，叫和珅被一口茶水呛了半日，好容易缓了一些，说道：“闺房之乐，还是在闺房里说合时宜一些，但土司既对我说出口，自然是你与硕喆之间已然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或许土司可换个方向，说不准硕喆想的正好相反呢？”
　　索若木指着自己的鼻尖，“他想让我对他？不不不，那，太难受了，我可舍不得小家伙难受。”
　　和珅笑着点头道：“我猜啊，这便是土司与硕喆的症结所在了，你不愿硕喆经历，我想硕喆也不愿土司经历。”
　　索若木一时又笑开了，“或许当真就是这么回事了。”看来敦伦之乐，得二人齐力方有乐趣。
　　硕喆终是请到了福康安，只说了宫里来了旨意要和珅进宫，福康安便猜到了这一定是永琰的主意，正要与硕喆往驴肉胡同走，却被娆儿拦在了大门。
　　“同额娘说说，要去的，可是驴肉胡同？”娆儿面上是温和的，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异常刺耳。
　　“额娘既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福康安全然不理她，这几日，他回来同傅恒报了平安，说了些金川的情状，立时就被娆儿拘在了佛堂，初时福康安也不知他额娘是何用意，总以为离家多日，应当是做人额娘的思念自己的儿子，思念的紧，这样拘着，伴着她，留在身边，聊以慰藉，可总也不能日日将人扣在自个儿身边的，纵使硕喆不找来，福康安也定然是要去看和珅的。
　　如今娆儿又说出了“驴肉胡同”来，自然是对和珅的情况也是知之甚深了，那便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娆儿看着自己儿子眼神里的冷漠，不禁身寒，她捉住了福康安的胳膊，“康儿，你不能去。”
　　福康安声凉，“我为何不能去？”
　　娆儿的手下收紧了力道，“这条路是不归路，若你阿玛知道了，这公府你还要不要了？”
　　福康安抽回了手，侧身上马，又俯身与娆儿说道：“额娘处处为我，不如这一次由额娘与阿玛说罢，哦，我竟忘了，是这富察公府里的阿玛呢，还是紫禁城皇宫里的阿玛？”
　　娆儿被福康安的话，激得向后连退数步，这孩子分明是知道的，分明也是责怪她的，可她又能如何，那是天子啊，她又岂能拒绝？
　　收敛心神，娆儿转身向正厅而去，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她的孩子，任何人都不可以。
　　福康安与硕喆下马时，和珅与索若木并和琳一起正在院中逗弄玄青，二人刚踏进来，已然听见索若木不耐烦的嗓音，和琳只在一边作壁上观，“狼崽子，见不到美人呢，你小子倒是与我亲近的很，连喂食，旁人都不能近身，如今见到美人，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与有奶便是娘有何不同？”
　　和珅笑道：“非也，在下的玄青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们好便好吧，我的小家伙怎么还未归呢？怕不是福康安被事绊住了脚，想来也是，凯旋而归的少年将军，指不定他家里给许了亲，哪里还能想到美人你啊。”索若木不怕事的挑眉，尽情挑唆。
　　“致斋莫听索若木妄言，我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从福康安的口中说出来，倒像是他是和珅府上的主人一般。
　　和珅的耳尖被这话熏红了，旁人看不出，福康安哪里会不知呢，他的致斋又害羞了，只见他搓了搓手，起身道：“既然来了，去正厅说罢。”
　　这几人要商谈之事，和琳不便插手，即便想要开口，也起不了大用，干脆回房看的兵书，不给自家哥哥添乱更好些，如是考量，和琳轻呼和珅，与他点点头，转而离去。
　　索若木咋舌，“美人，你这胞弟倒比你还安静些，就是你们二人长得也太不像了。”
　　和珅笑了，“和琳像阿玛多些，性子却似额娘，自小喜欢行伍，今次我入金川，恨不能随我同去，终是叫我喝止，心里不服的很呢。”
　　和琳是和珅今世不多的柔软，索若木大咧咧的，笑道：“喜欢从军还不易，以你与福康安的关系，给他在军中寻个一官半职的还不易。”
　　和珅与福康安同时摇头，但还是福康安先开口，“和琳心气高，非要自己百舸争流才使得，若沾亲带故的随意安插，和琳不会服气的。”并不为避嫌，而是关乎和琳的心气，旁人不知，但和珅明白。
　　和珅抿嘴一笑，与索若木点头，亦是认同福康安。
　　说话间，四人已至正厅，刘全给上了茶后，恭敬退下，府里的其他下人皆看刘全脸色也不敢上前，留四人密谋。
　　福康安知道圣旨来的怪异，是永琰动的手脚，和珅又岂会不知呢，在座的也只有索若木与硕喆对永琰的情况不清不楚了，可他二人悠哉饮茶，也不像是有要事商谈的模样，可急坏索若木这个外人了。
　　他大咧咧的灌下一杯茶后，说道：“你们倒是出个声啊，不是说要谈事的嘛，不是说那个宫里的小太监着意点了你福康安的名，便是有不妥之处的吗？你们怎地都不开口了，是要急死哪个啊？”
　　被点名的二人同时放下杯盏，看了看彼此，还是和珅先开了口，“我猜此事背后，应是那位十五阿哥所为。”
　　福康安知道和珅莫名对永琰有敌意，所以，他故意问道：“致斋为何会这样以为呢？”
　　“显而易见的，这位十五阿哥已将你当作敌人，而你于我而言，又是同盟，唯有破开，分而化之，才能击破。”
　　福康安若有所思的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索若木已经拉着硕喆冲到二人面前，急切的说道：“要我说当真是这位十五阿哥的话，那这人定然是个傻帽，既知你二人是一路的，还把美人安排在御前，不是更方便美人向皇帝吹枕边风吗？”
　　硕喆拉了索若木一把，忙对福康安说道：“主子，他汉话不好，并非枕边风，而是好说话而已。”
　　索若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是是，还是小家伙说的对，我的意思就是以美人的心智，要在皇帝面前成为心腹宠臣还不是水到渠成之事，届时你们二人联手，岂非更没有那十五阿哥什么事了？”
　　索若木提到宠臣，一下又将福康安与和珅的思绪拉到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