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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皆如你愿 ...

  •   瞧着二人又陷入沉思,硕喆拉着还欲聒噪的索若木,一道离去,留下和珅与福康安兀自怔忡,正厅里静的吓人,和珅一时厌恶起这样的安静,一个箭步冲到福康安面前,将人抱满怀。
      和珅此刻的情绪陬然不稳,福康安也知晓他从遇见永琰起,便一直强制压抑着自个儿,福康安心疼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被和珅禁锢住的双臂缓缓上移,圈住了眼前人的腰身。
      “致斋,我不知你到底如何了,可我想同你坦白一件事。”
      和珅的额头抵在福康安的锁骨处,静静的点头,“你说吧。”
      “我不知该如何同你说,又怕说的突然会吓到你,可如今便是迫在眉睫不得不说了。”
      和珅听着福康安语气似有阻滞,缓缓松开了手,抬头与他对望,见他脸上或有遗憾或有自责,淡笑安慰道:“怎地了,甚少见你这样严肃,若这些话说出来叫你难受,便不说也罢,我不想你如此为难。”
      福康安摇头,“不,我不为难,只是觉得对你不起。”
      和珅也笑着摇头,启唇时又叫福康安挡住了唇瓣,他深吸口气,轻轻抽回了手,“致斋,你信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吗?”
      若是曾经的和珅自然是不信的,他从来信奉人定胜天,可如今,也不得不信了,盯着福康安的双眸,直直的点头。
      福康安的左唇角勾起无奈的一抹笑,“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我经历了,所以不得不信,致斋,我从前世回到了今生。”
      和珅在听见“前世今生”就骤然红了眼,他不可思议的以手遮唇,等着福康安接下来的剖白。
      “我知道这或许是荒唐的,我曾经也以为什么前世,抑或不过是黄粱一梦尔,可你记得咱们在咸安宫里的初见吗?只一眼,我便知是上天对我的眷恋,让我用今生来弥补前世的遗憾,你知道,上一世的我们,是不得善终不享全寿的,我在瘴蛮之地死无全尸,而你,我的致斋,在吃人的皇城落得个白绫裹颈。”
      福康安的话已叫和珅簌簌落泪,他心疼的将人紧紧搂住,“致斋,前一世的你我,不能善终,因为我,错全在我,是我将富察氏的殊荣看的太重,是我辜负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我,因为固执终是叫你我穷途末路,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我。”
      “前一世的误会太多,今生我再不想如此,从前种种我有口难言,从后总总望皆如你愿。”
      和珅的泪早已将福康安的肩膀打湿,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勉强从福康安的怀里分离,通红的双眸如同棍棒捶击在福康安的心窝,他欲上前,和珅却摇头拒绝,“难怪我初见你便觉诡异的熟悉,福康安,你怎知我是如何死的?你死后三年,我才被皇帝赐了鸩酒与白绫,是我自己选了白绫一条,你,你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福康安此刻的震惊一如和珅方才亲耳听见他说出口一般的错愕,这便能解释为何他的致斋对着从来面善的十五阿哥永琰,会有如此大的敌意,为何在他父去世时,和珅要福康安不得死在他前头,当时只道是逝者已逝,徒留的伤悲所致,何曾想到这一层。
      福康安走近和珅,伸手要将人抱住,和珅虽缩在他怀中,可抡起拳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胸口,“福康安,你留我一人好苦,为何不带着我一块儿走。”
      两人像是同时跌进前世记忆的旋涡,和珅当朝听见富察将军福康安身死滇蛮时,只觉天旋地转,黑雾罩顶,再睁眼时,已然躺在养心殿的东暖阁,身边坐着当今圣上嘉庆帝永琰,他甚是深情的握着和珅的手,指尖不断摩挲他的掌心,在和珅方睁眼时,雀跃的似乎凡尘中的一切,也抵不上眼前人的眸光。
      “太医何在?”
      “回皇上的话,太医们在外候着,随时备诊。”
      “传。”
      “且慢,”和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挣扎着起身,又从榻上翻身落地,躬着腰背,就这样双掌撑着,双膝着地,“奴才已醒,便不劳烦太医辛苦,还请皇上恩准奴才回府静养。”
      半天不见永琰动静,外头也是噤若寒蝉,自然是掌事太监机敏,早早的将殿中一应宫人尽数回避,如今永琰同和珅一站一跪,壁垒分明。
      “回府?放你回去给福康安殉葬?”永琰的话是凉的。
      和珅仍不抬头,“皇上既知道,何苦一问,奴才伺候先皇与您,历经两朝,委实累了,请皇上放过奴才,也放过自己。”
      永琰冲过来,俯身捏着和珅的下颌,强迫他对视,“和珅,朕告诉你,十年前朕就尝过你的滋味,只一次,已是销魂蚀骨,这么多年,你陪王伴驾,留在你身边的是朕,不是他福康安,你这颗心便是石头,朕也该给你捂热了,何以冥顽不灵,何以要次次触及朕的逆鳞。”
      “皇上的逆鳞从来都不是福康安,而是皇上自个儿心里的心魔,皇上既提及十年前,那次之后我便想杀了你,可太上皇已然下诏,留诏书匣子于正大光明牌匾后,我早知那上面是你的名字,因为那诏书便是先皇口述,我一字一句誊写在黄绸上,再由我封匣登高杆儿藏于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太上皇既选了你,我亦无话可说,唯有忠君,可我的君上,从来不是你,是大清,是这皇城,太上皇如今还在位,我忠君爱国、匡扶社稷,却并非匡扶于你,如今你设下圈套,联合歹人,使福康安屈死,还要停放灵柩,就地落葬,你要了我的命,焉能指望我再吊着口气,陪你玩什么君臣相持那一道?”既撕破脸,便要破得彻底。
      和珅色厉内荏,一口气卡在胸口,不得纾解,气血涌上来,血水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永琰的虎口,“此番托词,你一早就想好了吧,就这么不要命了?”
      永琰突然松开了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撑不住摔在地的和珅,“你想死便只管死吧,自你死后,朕即刻砍了富察氏九族宗亲,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和珅不耻一笑,“昏君所为,言官史官会阻止你的。”
      永琰摇了摇头,“他们可不会,毕竟又有哪位言官会冒着谋逆同党的罪,替富察氏开脱呢?”
      和珅赫然抬头,“你,无耻。”
      永琰却高兴了,笑道:“朕无耻,卿十年前就该知啊,可你的滋味朕只尝过一次,唯这一次,销魂蚀骨,好好留着你的这条命吧,或许还能保住皇阿玛亲封给福康安的亲王头衔。”
      此后三年和珅专心伺候太上皇乾隆爷,与嘉庆帝若无必要,从不主动面圣。
      福康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爱了一辈子、护了一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是如何,在经历了那种切肤之痛后,还能叱咤朝廷、杀伐决断的?他的致斋,在无人处怕是落的泪都沁满了血。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永琰。”福康安胸腔里的咆哮,同时震荡着他怀中的和珅。
      “瑶林,你所谓的那些误会,也是我一手蹴就,因为永琰,他对我做了那件事,我无颜面对你,为何,为何前一世的你我好苦,你可知当我断颈之后,竟一丝疼痛也无,可没多久便是无尽的黑暗袭来,我几欲穿过,可终是徒劳,直至筋疲力尽,原以为那无尽的黑便是黄泉之路,终于有道光从我眼前亮起,我定睛瞧看,已身处此间,那时我也恍惚,或当黄粱一梦,可午夜梦回痛不欲生,梦中皆是你躺在血泊、曝尸荒野,尸骨无人掩埋,我便立誓,今生为权为佞,定不叫永琰再登上皇位。”
      和珅抬手抚过福康安的眉头,摇头道:“不皱眉,不管那是不是梦,我们只当它是个梦,梦中事不会成真,福康安,你和我也不会让他成真的,对不对。”
      福康安低头一寸一寸地啄下来,贴着和珅的软唇,衔着含着,“致斋,我的致斋,我,我无用,我该死。”
      “福康安,我不想听这些,那些憾事,已然不是过去,而是绝无,对于现今的你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我眼前是完整的你,你眼前亦是完整的我,我们没有娶妻没有生子,一切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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