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反派boss》榕度

9、亡灵小镇（9）

　　走出矮房后，郁遥将身后的门关上，顺便隔绝了屋内人们的喧嚣。

　　我的体内孕育着希望。
　　郁遥呢喃着日记上的内容。
　　既然领主夫人体内是黑色肉芽，那么本该在里面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她缓缓走在化为废墟的街道间，有人正跪在碎石砖瓦旁，为被埋在废墟下的亲人痛哭。
　　倒塌的横梁燃烧着熊熊火焰，脚下是浸满鲜血的土地。

　　郁遥茫然地看向四周，白白浪费了两天的时间，没有获得新的线索，任务进度已经陷入了瓶颈期。
　　她转身走进旁边的教堂，这座拜占庭式建筑由于地处小镇后方，在这场浩劫中幸免遇难，仍然保持着完整。

　　教堂的地面摆满了痛苦呻.吟的伤员，医师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穹顶之上，琉璃拼接的圣母玛丽亚神像正张开手臂拥抱世人。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教堂内的一切，圣洁的雕像屹立在干枯的水池旁。

　　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神爱世人。
　　可世人正经历着苦难。

　　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郁遥的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知道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在战争中幸免遇难的教堂里，怎么可能不见修女的身影呢？
　　郁遥拖着满是伤痕的躯体，将教堂一二层统统检查了一遍，可惜却无功而返。

　　“轰——”
　　远处传来声声巨响。

　　郁遥立刻冲出教堂，逆行穿过前来避难的人群，向城门的方向跑去。
　　十几分钟后，她气喘吁吁抵达城门前，身着盔甲的士兵正站在城楼上大声吆喝着什么。

　　“轰——”
　　又是一声巨响，城门摇摇欲坠，连带着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攻城槌来了！快散开！”
　　城墙狠狠一颤，墙上的士兵来不及站稳，身子一歪便摔了下去。
　　只听轰隆一声，城墙断裂开来，滚滚碎石从上空坠落，士兵大喊着扑向四周。

　　郁遥站在几米之外，几块碎石滚落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拾起石头，翻了个面，发现石块内部居然嵌着一块莹白色的骨头碎片。

　　在城墙被攻破的瞬间，一阵阴风骤然刮过，幽蓝色的火焰在战死士兵的身体上突然燃烧起来。

　　开始了！
　　郁遥站在树后，睁大了双眼。

　　幽蓝火焰将倒地不起的士兵作为养料肆意燃烧，奇怪的是，尸体燃烧并没有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与之相反，郁遥甚至觉得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腻人的甜味。

　　火焰将尸体的肉与毛发全部烧成灰烬，却丝毫不伤害骨头，短短几秒钟过后，一具具白色的骷髅出现在人们面前。
　　皑皑白骨将地面铺满，距离城门最近的废墟之中，一只手骨突然从石堆下伸出。
　　与此同时，其他骷髅伸出双手，撑地站直了身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样恐怖的一幕震慑到了。
　　“尸体、尸体复活了！”攻城的士兵看着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转头就向外面跑去。

　　越来越多的骷髅从废墟中破土而出，它们歪歪斜斜地向着城外进发，很快就汇集成了一支骷髅大军。
　　来不及撤退的敌军被骷髅身体燃烧的火焰碰触到，顿时发出一声哀嚎，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
　　蓝色火焰很快就将对方吞噬，几秒钟后，一具崭新的骷髅士兵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局势发生了扭转。
　　原本胜券在握的敌军被势如破竹的骷髅大军逼得四散逃离。
　　骷髅士兵仿佛永远感觉不到疲惫一般，即使被利剑斩成一堆散落的骨头，几秒钟后又会重新粘合成一个骷髅士兵。
　　只有将骷髅士兵每一块骨头击碎，才能让它停止重生。

　　很快，逃兵便被骷髅大军赶尽杀绝，无数尸体浴火重生，骷髅大军不断壮大，放眼望去，尽是望不到尽头的白骨与蓝焰。

　　郁遥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跑路，骷髅大军将敌人全部绞杀后，下一秒可不就要冲着小镇里面进攻了！
　　更何况这是历史的重演，说白了，小镇上的人早就已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了，只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小镇都会变成骷髅大军的天下。

　　郁遥边跑边回头，发现已经有骷髅士兵在向小镇的方向涌入。
　　被骷髅抓住的士兵，全身上下的皮肤被迅速烧成灰，成为了一般无二的骷髅士兵。

　　跑！
　　快跑！

　　郁遥向着教堂的地方拼命跑去，却碍于自己身负重伤，怎么都跑不快。
　　肋骨处传来剧痛，很可能是因为她运动激烈导致骨折处位移。
　　她甚至能尝到嘴中的铁锈味，幸好教堂已经近在眼前。

　　兴许是感受到郁遥即将逃之夭夭，身后的骷髅大军骤然加快了脚步，教堂一旁矮房的门被突然冲撞开，无数白骨从里面挤了出来。

　　糟了！
　　郁遥脚下一扭，踉踉跄跄改变了奔跑的方向，飞来的指骨擦着她的衣角穿过。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耍赖！
　　城外的骷髅士兵还没赶到这里，教堂附近披着人皮的死人居然自己就变成了骷髅士兵。

　　那些原本休息在教堂之内的伤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教堂外，它们纷纷化作骷髅的模样，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前仆后继向郁遥袭来。
　　有些被推搡倒的骷髅，来不及站起来就被身后的骷髅踩成了碎片。

　　饶是郁遥的反应速度极快，也经不住骷髅潮的袭击。
　　她迅速飞身一跃，撞碎了教堂的一处玻璃翻滚进来。

　　来不及处理身上刺入的细小玻璃碎片，郁遥赶忙拾起地上的一块木板，将玻璃破碎的地方堵住。
　　骷髅大军一批一批涌来，但无一例外都停在了距离教堂还有半米处的地方。

　　看来骷髅是无法进入教堂的。
　　郁遥松了口气，将木板斜立在窗户上，连着后退几步，避开玻璃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被隔绝在外的骷髅士兵不死心，纷纷拆下自己的腿骨和手骨，对准教堂的方向掷去。
　　还有一个直接取下了自己的脑袋，放在地上箭步上前用力一踢，头骨径直破窗而入，咕噜咕噜滚了好几米。

　　真是个踢足球的好苗子。
　　郁遥苦中作乐地看着手舞足蹈的骷髅大军，甚至还有心情开个玩笑。

　　从骷髅身体脱离的骨头一旦进入教堂范围内，就变成了普通的骨头，最多对郁遥产生投掷伤害，根本无法燃烧起蓝色火焰。
　　现在，郁遥被骷髅大军彻底包围了，一旦迈出教堂一步，就会被烧得只剩下骨头渣子。

　　休息一段时间后，郁遥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开始地毯式搜索。
　　按理来说，这里面应该还藏着某些重要的东西。

　　她来到祭坛旁边，咬牙将祭坛推向另一边，随后把下面铺着的红毯一把掀开。
　　滚滚尘土过后，一道暗门正安安稳稳躺在那里。

　　郁遥掏出自己裙摆口袋里最后一把钥匙，果然一插到底。
　　拉开暗门，两侧墙壁上的油灯感应到有人经过，居然自动亮了起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吓得一颤，但是转念一想到连骷髅大军都出现了，这种程度的反自然事件也就可以轻松接受了。

　　郁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了教堂地下。
　　其实早就有线索暗示，她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就在教堂里。

　　郁遥曾趁着打扫的机会，按照领主夫人卧室窗户同样的朝向在二楼房间眺望过。
　　不过因为地形原因，只能隐约看到教堂的塔顶。
　　城堡三楼的视野自然远宽阔于二楼，领主夫人的卧室，是唯一一间可以将大半个教堂收入眼底的地方。

　　“夫人喜欢眺望窗外的风景。”珍妮曾经这样告诉过郁遥。
　　可是后来，整个三楼的窗户都被厚厚的帘子盖住。
　　想必是侍女长这样做的。

　　什么是领主夫人喜爱，而侍女长极度厌恶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也许领主夫人曾经也在骷髅大军的围堵下进入教堂避难，受到惊吓的她意外分娩，变成骷髅后，这个婴儿就被一直留在了教堂里。
　　侍女长之所以如此痛恨这个婴儿，正是因为婴儿是解决这件事的希望。

　　走下狭窄的楼梯，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在一个四方可见的地下室内，冰冷的石床上，正躺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郁遥走近石台，却被婴儿的面容惊呆了。
　　这是一个半骷髅半人身的婴儿，婴儿的左脸肥嘟嘟的，看起来很是可爱，鼻梁分界线处，另一侧的脸就是骷髅头骨，眼窝里燃烧着蓝色火焰。

　　“你来了……”
　　明明对方并没有张口，郁遥却感觉这道稚嫩的童音在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你是领主夫人的孩子。”郁遥肯定地说。
　　“没错。”小婴儿回答道。
　　如果不是对方骷髅脸一侧的眼窝处仍燃烧着火焰，郁遥几乎以为对方是一座雕塑。

　　“为什么这个小镇在重演着历史？”
　　郁遥将压在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婴儿说道，
　　“第一个问题，小镇沦陷后，我不愿意让骷髅大军去其他地方伤害无辜的人，因此命令它们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年这个时间，我的力量都会被无限削弱，骷髅们会自主复苏，重复生前做过的事情。一旦有旅人误入小镇，它们就会重演小镇覆灭的历史，将迷途之人也变成骷髅永远留在这里。”

　　听到婴儿的解答，郁遥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城墙碎石里看见白骨了。
　　现在的城墙，应该是婴儿当初为了阻止骷髅离开小镇，下令让骷髅填补倒塌城墙的空缺而重新建造而成的。
　　并且，听婴儿的语气，他拥有可以掌控骷髅大军的力量。

　　还剩下两个问题。
　　郁遥仔细思索一番后，询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婴儿：“领主夫人是女巫的后代，她知道向魔鬼许愿会受到诅咒。
　　“为了寻求生机，她与魔鬼定下契约，无论魔鬼日后对小镇做了什么坏事，她腹中的胎儿都有机会挽救这一切。

　　“骷髅大军包围教堂的那一晚，夫人在教堂外撒下了圣水。
　　“但是一同逃来教堂的难民之中有人在此之前就碰触到了骷髅。为了不被别人赶出教堂，他隐瞒了这一切，最终导致整个教堂的幸存者全部死亡。

　　“夫人受到惊吓分娩，生产时就变成了骷髅，诞下的婴儿也是个半骷髅半人的怪胎。
　　“夫人无法违背身为母亲的天性，不愿对日后必将毁灭他们的婴儿下毒手，但又碍于求生的本能，只能将他锁在了教堂的地下室。”

　　虽然郁遥对这一切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亲耳听到的一刻，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哀伤。
　　即使变成骷髅也不愿伤害自己孩子的母亲，最后仍被恶灵的天性控制。

　　“最后一个问题，”郁遥有些紧张地停顿了一下，“如何解决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