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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烂柯人再登山门 ...

  •   “吉时已至,开山门——”
      几日后,江湖会开幕。
      宗门山山下,五行宗搭建起高高的武台。仙脚镇众人热热闹闹地围在台前,宋倾墨依旧是带着那副面具混在人群里,也随众人仰头,看着台上的四位阁主。
      台子中央摆着五行宗开宗立派的第一代宗师的塑像。塑像是当年仙脚镇的镇民为感谢他的贡献而自发筹款修建的,相当精致,栩栩如生,宛若真人。这尊塑像神情肃穆,执剑于身前,象征着这位祖师爷对镇子的护佑。
      塑像周围摆放着金、木、水、火四阁的象征物。按理来讲,应该五阁象征物都摆上的,但是今年土阁阁主缺席,所以属于土阁的那样象征也就同样缺席了。
      底下民众窃窃私语起来。“本以为这次五行宗会在江湖会上公布土阁阁主继任人选呢,没想到居然是以土阁缺席的形式举办吗。”
      “哪有什么可继任的!那宋倾墨还没跑的时候就收了一个徒弟,他一走那徒弟也不知所踪了。土阁早就断了传承了。”
      “真可惜……不过这次江湖会过后,清阳道长就该出关了吧,应该会开始着手处理此事了。”
      “是啊,虽然宋倾墨挺可恶的,但是土阁可是五行宗五阁专精武艺,最能打的一阁!就这么断了传承多可惜。”
      “就是说这个事嘛。我还想让我家孩子上土阁做个外门,学点拳脚呢。”
      “哎哎,别唠了,快看台上,开始了。”
      隐于人群听着他们议论的宋倾墨也微微回神,抬起头,看向台上。
      四个阁主正低头垂目,围立在塑像旁,口中念念有词。
      台下众人听不真切念词的具体内容,但是宋倾墨却很清楚,念词的大意是代众人感谢祖师爷的护佑,又代宗门感念仙脚镇民的拥护。
      毕竟他那年的江湖会,他是五人中带领几人念词的那个。宋倾墨虽然擅长剑术和术法,但是背书还是相当头疼,当年为了背过这大段念词,不让师父失望,他有一段时间几乎是闭门不出地在背词了。
      宋倾墨离山前,是师门里大部分人的师兄。台上四人,除了木阁阁主梁榕入门比他略早两年,其他三人都是他的师弟师妹。
      而如今,这些在他离山前还略显稚嫩的师弟师妹也已经各自收徒,褪去了青涩的模样,能够独当一面了。
      如今的宗门山也焕然一新。明明是一如当年的郁郁葱葱,宋倾墨却总有一种陌生感。
      真的是离开太久了。
      “仪式结束,请各位豪杰入山。”宋倾墨回过神来,抬起头。
      台上金阁阁主,先前的领诵,也是这次整个仪式的主持,季鎏金正宣布仪式结束,打开山门。宋倾墨记得当年他们师门,季鎏金明明是最冒冒失失的那个,但是如今却眼神坚毅,语气铿锵,成长为四阁主中最有话语权的一个了。
      宋倾墨猛然惊醒,顿觉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有些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走进了山里。
      盛夏时节,宗门山整座山都是翠绿色的。先前在山下,暑气烧灼得人燥热无比,但是作为清修之地的山林里却相当清爽宜人。
      宋倾墨八岁入山,对宗门山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
      因为灵脉精纯,练武天赋很高,宋倾墨一入门就得到当代五行宗宗主清阳道长青睐,收为徒弟。
      清阳道长是个相当称职的师长。他待宋倾墨亲厚无比,倾囊相授。虽然五行宗上下,连宋倾墨自己都很清楚清阳道长是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但是清阳道长却对宋倾墨几乎没有任何强制性的要求。
      宋倾墨走到一棵树前顿足。这棵树枝干粗壮,挂着一个手工制作的精致小秋千。如今秋千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落满了灰尘,扶手有藤蔓蜿蜒而上。
      当年他刚入山,年纪很小,清阳道长他适应不了山上的生活,于是为他做了这样一个秋千,供他练功之余玩耍。后来宋倾墨年纪稍长,开始修习轻功,就常常在这颗大树上爬上爬下,把大树当成练功场,一练就是一整天,累了就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等着师父找人来叫他回去吃饭。
      直到后来,他逐渐过了玩秋千的年纪,轻功也大成,不止能爬一棵树了,这里才闲置下来。
      回忆总是美好。想起先前在山上度过的年岁,宋倾墨嘴角露出微笑,情不自禁抚上树身。
      手指刚触碰到树身,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宋倾墨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棵树,这个秋千都如同当年,别无二致。
      周围的环境,却和当年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里是他从小修行的地方,为什么一开始没注意到,直到靠近了,才发现不同。
      宋倾墨骤然收回手。他意识到了,这是水阁的幻术。
      历代水阁阁主都精通幻术,不仅能够易容改造,还能制造幻象,混淆人的视听。
      水阁的第一关考验,从众人一上山就开始了。
      幻术的本质也是术法,而且用于第一关的术法其实不算难解,甚至算是水阁入门的幻术罢了,只是混淆人的视听。只要灵力稍强的人,都可以很快发现幻术对自身灵脉和认知的干扰,从而破局。
      如果是四年前的宋倾墨,这样的考验对于他来说,都可以视为不存在,他根本不会被干扰。
      可是现在宋倾墨灵脉受损如同漏风的口袋,即使来到人界,灵气也存不住一点。今日又为了明日的斗法论兵只能闭脉静养积攒灵力,如果不是因为对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相当熟悉,恐怕就被混淆视听,稀里糊涂地迷了路了。
      同样,其他有灵力强劲的对手,只要借助自身灵脉共鸣一下,就能找到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灵气波动,找到真正上山的路。
      而宋倾墨只能想别的方法了。
      不过这其实倒不算难办的。宋倾墨在山上待了许多年月,又常常下山游历,回回都走正路累也要累死了,常常是抄近道上下山。
      宋倾墨松了口气,在心里感谢这位水阁的新阁主,他并未见过几面的师妹大发慈悲没有把第一关设置得太困难,也庆幸自己只是灵脉受损,武功还在,所以也还能爬的上陡峭的山崖小路。
      幻术干扰五感,影响此时的宋倾墨寻路,于是他索性闭上眼,又封闭听觉,飞身跳上旁边稍陡峭的山崖,闭着眼凭借感觉寻路。
      毕竟幻术只是改变宋倾墨看到的东西,不能影响实际存在的东西,对于真的能闭眼上山下山的宋倾墨来说,被幻术干扰过的所见所闻反而是干扰。

      感觉路走到尽头,宋倾墨睁眼,解开听觉,又是飞身落下,正正好落在一片湖泊边。
      湖面如镜映出宋倾墨的身影,和一旁默然无语的树木。
      湖面明明乍看清澈,却不见底。若是寻常人感到奇怪,想要仔细看,却总会莫名头晕胸闷,只能作罢。
      琢湖,水阁弟子的修行之地。
      不过在宋倾墨的记忆里,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处上山必经的一道小门,此刻却没有了路,只有这一片湖。
      宋倾墨明白,这应当是第一关的最后一道考验了。
      晌午的日光被湖面反射,加之水阁幻术带来的混沌,宋倾墨感到一阵子发晕。
      没有灵力真是不方便啊。
      当年他也不是没有去过琢湖,当时还季淼淼开玩笑说,他必然一看到湖面就昏迷不醒了,得趁机把他干掉上位。但是当年宋倾墨真到了琢湖反而一点也不晕,还吐槽水阁幻术不过如此。
      现在他感受到了,这幻术真是不得了。
      他眼前发黑,有些恶心想吐,强行甩了几下头逼迫自己清醒。
      然后深吸一口气,阖目,纵身一跃。
      没有水花,也没有水声。宋倾墨仿佛跳进了一片虚无。
      虽然不再头晕,但是在虚无中下坠的感觉更加糟糕。
      这感觉让他重温了当年坠入魔界的恐惧,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是这次没有重重落地。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接住了宋倾墨,像一个温柔的怀抱。
      宋倾墨睁开眼,发现接住自己的竟然是水——不,应该是形态像水的灵力。
      灵力如丝缎,以柔化刚,抵消了他下落的力度,最后稳稳把他放到地上。
      宋倾墨一落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状态持续了一小会,像喝醉一样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才渐渐稳住身形。
      他都不用环视四周。这个地方是水阁的石室,就像他当年身为土阁阁主时的尘世阁一样,是待客修行之所。
      这里正是石室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流动着池水的活水池,正在流淌着潺潺水声。
      位于水底的石室,尽管被水阁人保养修缮得很好,石壁上也挂着高低不一的灯盏照明,但是因其位于水底,难免给人阴暗潮湿之感。
      他当年就不理解水阁怎么放着宗门山那么多风水宝地不选,非选这么个地方你?或许是于修行水阁功法有益吧。
      宋倾墨不是第一个到达的。他灵脉闭损,又单纯靠脚程,就算抄近道也还是跟那些凭借灵脉就能驱散术法找对路的人有差距。
      旁边横七竖八倒着几个人,估计是第一次见识水阁琢湖混淆术法,没有防备被趁虚而入,头晕恶心现在还没缓过来的吧。
      石室的大厅其实比起其他几阁来说不算大,但是周围弯弯绕绕别有洞天的地方不少,星罗棋布着修行洞窟,此时说不定就有几个弟子在其中闭关修行。
      “这位公子,请坐吧。”
      宋倾墨脑海突兀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声音毫无感情,好像她不是在对人说话,而是对一个什么没有情感神智的东西在说话。
      宋倾墨转身。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裙,披着轻纱的女子从一处洞窟走出。洞窟口以水幕和外界分隔,女子走出时,水幕似乎是感应到主人走出,像寻常的门帘一样自动分开。
      女子气质出尘,天人之姿。
      只是,她的眼睛用一条轻纱质的丝绸缎带蒙了起来。
      这条丝带的质地奇异。早年宋倾墨走江湖的时候曾经见过,它的两面一面能够透光,另一面却不能。因此从丝带的透光面可以看到另一边,但是从丝带的不透光面却什么都看不到。
      而现在宋倾墨看不到这位女子的眼睛,看来丝带的目的是防止别人看到她的眼睛的。
      宋倾墨很清楚,这位大概就是新任的水阁阁主,他的师妹,更是季淼淼的亲师妹,池霜。
      他当年其实没和池霜打过多少交道。池霜入门晚季淼淼一年,宋倾墨只知道池霜和季淼淼季鎏金姐弟是童年好友,其余关于池霜的信息一概不知。
      不过他倒是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池霜似乎还没戴上这条缎带。
      “见过水阁阁主,久仰。”宋倾墨向池霜行礼,池霜微微点头回礼。
      “阁下身手不凡。此次我特意加强了琢湖的混淆法阵,在您之前的几位豪杰都正昏睡不醒,没想到阁下居然只是晕眩一会儿便如常,似乎是早有准备。”池霜依旧是以灵力传音,声音在宋倾墨脑海中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声音带了一点好奇的味道。
      宋倾墨灵力不济,自然不能同样使用灵力回话,于是如常说道,“水阁主谦虚了,在下还是有些头晕,不过强撑罢了。”
      池霜扬手,石室中央池水应声而出,幻化出座椅。
      “公子请坐。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待旁边几位转醒,在水阁用过膳后,木师兄会命人带诸位到他那里去。”
      宋倾墨也没客气,神色如常地坐下,随口道,“谢过水阁主。水阁主年纪轻轻就练成瞳惑术,当真是少年英才。”
      虽然是随口道,但宋倾墨却是真心赞叹。
      宋倾墨看她第一眼就猜到为什么她要蒙住眼睛了。水阁秘术众多,前任水阁主季淼淼专长于易容术,她天赋极高,已经是水阁秘术非常出彩的传人了,但是她却在瞳惑术的修炼上久久没有进展。
      不止她,几乎每一个水阁弟子,都想练成这门仅凭双眼就可以制敌取胜的瞳惑术,但是有的人几乎穷其一生,连个入门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瞳惑术不仅对修行者自身资质要求极高,也是极其危险,容易走火入魔的一门术法。
      甚至就连第一任水阁阁主,瞳惑术的创始人,也死在对瞳惑术的极致的追求中。
      而且这门术法一旦入门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因为瞳惑术在修炼者的修为登峰造极前,都是不能主动控制的。意味着只要入门,几乎都要终身与蒙眼的缎带为伴了。
      宋倾墨对池霜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刚被季淼淼带回来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怯生生不爱说话,看上去胆子很小。如今她不仅气质沉稳,还修为了得,和当年比大不相同了。
      “不敢说练成。倒是阁下气度不凡,博闻强识,连我宗门的偏门术法都有所了解,应当是名门仙士。不知阁下是否愿意透露名号和师门?”
      “在下不才,一介散修而已,不劳阁主挂心了。”
      宋倾墨觉察出池霜有试探他的意思,于是三两下挡回池霜的话语。
      好在这时其他几人也渐次转醒,池霜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走,不再缠问,宋倾墨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哎呦喂——俺的屁股——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石破天惊的大叫声传来,宋倾墨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相当朴素,和周围这些穿的千奇百怪的神神叨叨的修仙人完全不同的少年揉着屁股坐起身来。这少年人明明长着一张清秀脸蛋,但是脸上却不合时宜用炭笔画着几缕胡子,脸也抹成了花猫。
      他周围刚站起来的拿着各种奇异法器的,正在故作淡定矜持之态的其余几人不着痕迹地朝着离这位远的地方处走了几步。
      池霜蒙着眼睛,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嘴角是十分得体的笑容,回应道,“这里是水阁石室,恭喜少侠通过第一关了。”
      这少年茫茫然挠了挠脑瓜,“啊,啊这样。那俺还挺厉害的呢。哈哈。”
      远处几人似乎有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那几人似乎是以为池霜真的目不能视,因此对这个少年的厌恶都表现在肢体语言上了,似乎感觉这样的人也能参与江湖会,是对他们档次的拉低。
      然而这少年没消停一会儿又叫起来:
      “对了,对了!俺姐姐呢!你们把俺姐姐弄到哪里去了!”他急得原地转圈,“俺刚进山,就和她失散了,找不到她俺急得不行,脚又一滑,好像掉进什么湖里了……”
      这下宋倾墨也不禁汗颜了。这是什么运气啊……他是凭借自己对宗门山的熟悉才能不借助灵力找到被隐匿的水阁所在,这少年居然是全凭运气闯进来的吗?!
      池霜还是笑着,没什么别的反应,“少侠稍安勿躁。没能找到这里的,我已经都安排门人护送到山下了,你的姐姐不会有事。”
      她又顿了一下,头转向正忙不迭远离这少年的几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既然少侠能到这里,至少在我池霜这里,是认可你有能力见到我的师兄师姐们的。”
      那几人意识到池霜是能够看见的,此番实在为这小少年找回场子,于是也不好躲闪,陪着笑回到了原来得到位置,只是依旧有意无意避免接触这个少年。
      不过少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已经被众人孤立,只是大松一口气,“阿姐没事就好。”
      池霜转过身去,“诸位随我来吧。午膳已经为各位备好了。”

      众人用膳的地方是一间雅致的小间,刚好够他们这几人坐。
      宋倾墨穿过水帘时候,也为看见的景象小小惊讶了一下。
      他没在水阁留下用膳过,没想到石室这黑乎乎的水帘洞里居然有如此有烟火气的地方。
      不过想想也是。石室本来就像个牢房一样,甚至五行宗真正的关押犯错弟子和犯人的牢房也和石室一样在宗门山另一片湖下,环境也跟着石室差不多。
      每天在牢房修行,已经够折磨人了,要是连吃饭的地方也这般阴沉,人早就疯掉了。
      宋倾墨和刚才那个小少年坐在一边,对面坐着另外的几人。
      如果说修仙之人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神神叨叨,那此时带着奇异花纹面具的宋倾墨就是一群神棍里面最奇葩的那个。而且几人转醒之后,宋倾墨一直没说话,众人火速把他归类为需要远离的危险人物,忙不迭和他离得远远的。
      不过刚刚被远离的奇葩人物小少年到似乎不介意和这个危险人物待在一起,于是着两个人就坐在一边了。
      小少年正苦着脸喝着手上的汤,一边喝一边叹气,自来熟地向宋倾墨搭话,“这位仙师,你说这汤怎么这么清淡啊……万一一会饿晕了怎么办。”
      宋倾墨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又施施然放下。
      确实不好喝。水阁向来走清修的路子,他们的灵力以水为根基,认为水是最纯净的物质,因此饮食的纯净颇为推崇。先前他就久仰水阁食膳大名,季淼淼当年三番五次邀请他到石室用膳,他都相当果断拒绝了。
      季鎏金被她诓骗过去一次,刚吃第一口就想跑,但是在姐姐的威压下愣是把一桌清淡汤品全喝完了。
      回到水面上季鎏金就果断狂奔到尘世阁找他诉苦,说,那汤简直是煮得石头啊!一点味道都没有!
      “幸好俺阿娘走前给俺塞了干粮,仙师,你要不要来点呀!”
      小少年虽然没有得到宋倾墨的回应,但是仍然热情地和宋倾墨聊起了天,把一包干粮塞到了宋倾墨面前。
      “不必了,小少侠自己留着吧。”宋倾墨笑着把干粮推了回去。
      小少年似乎有些惊讶居然得到了宋倾墨的回应,更加热情地塞着,“仙师收着吧。俺知道你们这些大能辟过谷了,但是就算辟谷,有的时候也得食点人间烟火的。”
      宋倾墨面对小少年的热情有些难以拒绝,哭笑不得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不需要食物,为何还要给我干粮?你自己不会不够吗?”
      小少年憨笑几声,“这些干粮是我和我阿姐两个人的。既然阿姐没来,就多出来了,我一个人留着也没用呀。仙师吃吧。”
      对面几人已经开始端着汤碗品鉴起碗中汤水了。宋倾墨也不再客气,拿起少年递给他的饼。
      少年似乎憋了很多话,宋倾墨的友好回应,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俺叫王二福!住在谷城,俺娘说俺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给俺起了这么个名字。”
      确实挺有福气的。宋倾墨心想。
      “俺三岁的时候,俺姐姐带着俺上街上去玩,碰着一个江湖高人,给俺看根骨,说俺根骨奇佳,适合练舞!于是俺姐姐就几个铜板从他那里买了几本心法剑法什么的,我回去就照着练。后来打架人家都打不过我了,哈哈。”
      王二福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宋倾墨面具下的眉头却微微皱起来了。王二福的家人应当没有练家子,但是作为从小学武的武人,宋倾墨一眼就看出,王二福这几下比划没一下是对的。
      ……估计是碰上骗子了。
      就是不知道那剑法心法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有害根骨。
      “是吗。刚好我与小少侠有缘,也对武道略通一二,我也帮你看看吧。”宋倾墨示意王二福伸出手腕,二指搭上他手腕脉门。
      嗯?倒是真的根骨不错,还是天生灵脉。如果能正式拜师,正儿八经修行,说不定某日真的能成大器。
      宋倾墨收回二指,“少侠资质不错。只是常年自学,心法剑法可能学得不太到位。”说着就给王二福指点了几招,王二福认认真真地听着,又自己比划两下,顿感胸口十分舒畅,大喜过望。
      “少侠想过拜师学艺吗?”宋倾墨问道。
      王二福坚定地摇了摇头。这倒是让宋倾墨非常意外,问道,“为何。”
      王二福似乎有些蔫了,“不瞒仙师,俺娘已经久病多日,卧床不起。俺和姐姐寻遍了全城的医师,都没有能看的。他们跟俺说五行宗有位神医,手到病除,此番上山也是想拿到第一名,请他到谷城看看俺娘,说不定就给治好了呢。”
      谷城到仙脚镇路程遥远,江湖对于没有灵脉,过着琐碎日子的寻常百姓来说又是玄之又玄的存在,现在也有很多人根本不相信修仙者的存在,觉得这些宗门不过是一群江湖骗子。
      王二福和姐姐跋山涉水,不知道路上受了多少苦,只为了一个“听说”的虚无缥缈的神医来到这里,寻求能够救母亲的一线希望,孝心实在难能可贵。
      不过好在,神医是真的存在的。
      “你说的是木阁阁主,梁榕梁公子吧。我听说他很有善心,医术又十分高明,不愧神医之名。恭喜你,王少侠。下一场比试就是他主持的了,祝你好运。”
      王二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谢谢仙师……谢谢仙师!!太好了,太好了……”
      王二福几乎喜极而泣了。与此同时,一个身穿青衣,与王二福年纪相仿的少年走进了这间屋子。
      “诸位久等了。我是木阁弟子。师尊有请,请各位随我来吧。”
      宋倾墨也打起精神。
      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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