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绝配》苏唐雅文

12、表白

　　这一带尚未被房地产开发，有农田，有果树，也有很多野生植物和飞禽昆虫。他偶尔会随意地走到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奶奶宠爱的生活。
　　走着走着，他的裤脚被灌木枝勾住了，于是他停下脚步，扯开枝条，却意外地发现旁边的一株植物长满了小珠子，白的、灰的、蓝的、紫的、黄的、黑的......还有各种混合色，煞是好看。
　　这种珠子他小时候就见过，但名字想不起来了。
　　记得有一次，他看见隔壁家的小婴儿手上戴着银色的手镯，上面还有啷啷作响的小铃铛，于是他忍不住偷偷靠近扯着玩，结果被邻居大妈追着打了半条村。
　　奶奶知道后，拉着他的手，到池塘边找到这种小珠子，让他挑选喜欢的颜色，回家给他串成了一条手链戴上。
　　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玩意了，没想到，能在这里发现。
　　他仔细地挑选出一些光泽度好、颜色漂亮的小珠子摘下，放入书包的暗格中。
　　然后，他原路返回藏在小巷子里的精品店，在老板十分嫌弃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厚着脸皮，买下了一条长长的红色弹力绳。也将其放入书包暗格。
　　赫酩顶着烈日一路狂奔回家，还没打开门，就被从楼上走下来的秦澈逮住。
　　秦澈住在顶楼——802，赫酩住他楼下——701。
　　赫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竟然在开门的时候遇到他下楼。再晚几秒，也许就进门了，连声音都听不到。
　　秦澈看着他脸颊和脖子淌着汗水，心生不悦，皱着眉问：“又打架了？”
　　“没，忘拿书了！你先去学校吧！”赫酩急切地开门，一进门就立即关上了。
　　秦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拍门问道：“小朋友，你这是要关起门来重新抄一本书吗？”
　　“我要上厕所！”赫酩知道秦澈上学从来不迟到的，无论是学校的课，还是校外兴趣班，他的人生就像是按日历表调好的闹钟一样，按部就班、条理清晰。
　　然而秦澈听到这个回答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得笔挺、不急不躁地对着门里的人说：“我给你一分钟，如果再不出来，以后饿了别找我！”
　　十秒不到，门就打开了。
　　“呵~挺快的啊！”秦澈轻笑。
　　“又不是便秘！”赫酩知道自己耽误了秦澈几分钟的时间，赶紧一步两个阶梯地往楼下跑。
　　他身后传来慢悠悠的声音：“你家厕所靠近门口吧，我怎么没听到水声呢？”
　　“停水了！”赫酩不过脑子就随口回应道。
　　“没冲厕所？”秦澈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我去学校再解决不行吗？”赫酩气鼓鼓地跨腿坐到自行车的前座上，催促道：“赶紧开锁上车！”
　　秦澈开锁时，还不忘打趣道：“哟，腿能到地了呀！”
　　赫酩的腮帮子更鼓了，锁一打开，他就双腿直接站在脚踏上骑得飞快。
　　若不是秦澈腿长，差点上不了车。
　　他俩在同一所学校，高中部比初中部远些。赫酩直接把秦澈送到学校最里面的一栋教学楼旁放下，从秦澈口袋取出车锁钥匙，才转头把车骑到靠近校门口的车棚停放好。
　　赫酩一改往常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闲散模样，他今天居然踏着上课铃声冲进了教室。
　　老师先是一脸震惊，而后转为满眼欣慰。
　　让老师没想到的是，这希望来得突然，破灭得也很迅速。
　　赫酩准时进教室，不代表会专心听课。
　　他一坐下，就把剪刀、针线盒、红色弹力绳和零零散散的小珠子一股脑都摆在了桌面。
　　周围的同学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老师清了三回嗓子，都没把所有的目光拉回来。气得老师不得不口头警告。
　　然并卵。
　　泰迪是赫酩的同桌，承受的诱惑力更大。
　　泰迪压低了音量问：“老大，你在捣腾什么？”
　　“串手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针线，上课从未有过如此专注的眼神。
　　平常补个衣服什么的难不倒他，糊弄几下总能再穿一阵，但是串这个手链用的绳是像松紧带一样有弹力的，比一般的缝衣线粗的多，要穿过普通的针眼就很难。
　　他尝试了一次、两次、三次......
　　“哇，现在追女孩都这么卷的吗？买的不行，还得要亲手做的？做啥不行，非得要这么细致的？”泰迪左手遮住他惊讶的嘴巴，仿佛这样老师就不会发现他在说话一样，然而他忽略了，他的脸和目光，都没有朝向黑板。
　　“泰迪——”老师暴怒。
　　“到！”泰迪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
　　“到什么到？人到心没到有什么用！心思没放在学习上！”老师颇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眼神逐个扫射，相当于把底下一大片都批评了！
　　泰迪虽然看起来很弱鸡，但是凡事据理力争，况且这节是物理课，是他擅长的科目，根本不带怕的，他毫无畏惧地说：“老师，我有认真学习的。不信你考考我！”
　　同学们盯着他，掩嘴偷笑的、窃窃私语的都有，老师用木尺往讲台上猛拍了几下，为了保住威严，她不得不说：“那你上来做这道题！”
　　泰迪在黑板上龙飞凤舞，毫无停顿。字虽然不好看，但速度很快，解题的思路很清晰。
　　不用看标准答案，大家都觉得这十有八九就是标准答案。
　　没等他解完，老师拿起一个粉笔头，朝赫酩扔了过去，“你，也上来做题！”
　　“不会！”赫酩头也不抬，他好不容易刚穿上线，左手正拿着一颗深蓝色的珠子，往右手的针尖上放，费了点劲才穿过去，而后又立即挑了颗黑色的珠子。
　　“老师，我写完了！”泰迪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卷毛，走下讲台。
　　“出去！”老师吼了一声。
　　“啊？”泰迪惊讶地转身，“我不是做对了吗？为什么要我出去？”
　　“把你同桌带出去！”老师被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不用劳烦！”赫酩利索地把桌上的东西统统都收到了书包的暗格中，然后起身，把泰迪按到座位上，自己则潇潇洒洒地走出了教室。留下满室惊讶又钦佩的目光。
　　他在校园里找了一个阴凉的无人角落坐下，把未完成的手链拿出来，继续加工。找到了技巧之后，他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放学铃响之前，他就已经把自行车停靠在高中部的教学楼旁的树底下，一边等待秦澈，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树上的小鸟。
　　秦澈一看见他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我的班级聚会，你怎么比我还要积极？”
　　“我饿了。”赫酩面无表情地说。他确实饿得不行，午饭还没吃呢。
　　秦澈往他手里塞了包饼干，扶住了车头，给了个让他挪位的眼神。
　　赫酩立即挪到后座去，专心地吃起了饼干，一言不发。
　　秦澈的成绩不仅好，而且稳，属于每次成绩排行榜都会霸榜的人物，人缘也好，路过的好多人都主动跟他打招呼。
　　尽管很多人的眼光会从秦澈身上转移到赫酩身上，好奇学校的风云人物为什么总是带着个小弟弟，赫酩还是没兴趣看旁人一眼，他就只专注于吃饼干。
　　秦澈把他带到了一家自助KTV。傍晚这个时段，人不多。但是他们的包房却挤满了人。
　　秦澈跟同学们寒暄着、玩闹着，他在社交上游刃有余，甚至可以活跃得不像个学霸。
　　而赫酩就只是待在一个角落，安静地吃着东西。
　　赫酩不主动跟任何人搭话，对于别人的问话，大多数情况下，秦澈会替他回答，所以，他完全不用思考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放开肚皮吃吃吃就行。
　　饥饿是他的常态。他太饿了，饿到他习惯于不费能量去思考。
　　而跟着秦澈，他既能填饱肚子，又不用思考。
　　赫酩吃完了刚刚跟秦澈一起从自助餐厅拿回来的食物，意犹未尽，于是想再去补充多些食物，可是看到秦澈正在跟同学玩游戏，他便自己走出了包房。
　　当他端着满载食物的盘子，经过走廊拐角处时，他看到了那个送他棒棒糖的女生。
　　他并没有主动打招呼的习惯，于是放慢了脚步，既然目的地一致，尾随她们一段也未尝不可。他刚刚已经吃了一些东西垫肚，并不着急。
　　这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听到了高美跟另一个女生的对话。
　　“你准备对他表白？”高美身旁的女生问。
　　“嗯。”高美扭捏着点头。
　　“万一他拒绝怎么办？”
　　“我没想对他当面说，我不敢！”高美挽着同学的手臂，走得歪歪扭扭的，整个人的姿态都特别别扭，声音也显得比往常娇羞：“我写了告白信，藏在礼物盒里。”
　　“你不是说他拒绝庆生吗？那他连礼物也拒了怎么办？”高美身旁的女生再次提醒道。
　　“那可不行！我可是攒了一年的零花钱，还托国外的朋友预定，才买到的国际品牌加画家联名的画笔套装，全球限量版呢！”
　　“唉，恋爱脑死得快！”
　　她们推门而入，赫酩却愣在了原地。
　　他右手伸进口袋，摸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直到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斯文秀气的面孔，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叫我一起？”秦澈自然地接过餐盘，把他往房里带。
　　“我好像吃撑了。”赫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了食欲。这激烈的音乐节奏和一群狂欢的陌生面孔，都让他很倒胃口。
　　秦澈感到有些意外，但没多问，就说：“那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