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靠近》沧渚

9、第九章

　　考语文前的下午，我吃完晚饭，打开窗户透气，无意间看见一个和温泉很像的人走进了小花园里的石板小路，我的眼光跟随着树叶间隙中的那个身影，直到她从另一头走出来，我才确定那是温泉无误。

　　初中部有很多用做考场的空教室，我和温泉分配到的考场就在那边。

　　我走在刚刚温泉走过的小路上，石板间的间距很奇怪，走一级腿脚迈不开，走两级又很吃力，一片落叶缓缓落在发青的石凳子边沿，最后还是被我途经这里时产生的微风刮了下去。

　　夕阳西下，太阳没了早些时候那样夺目刺眼，只剩一轮红红的圆日，让人随意观赏。

　　居然还有这样一条冷清的路，我边走边想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远离教学楼，周边没什么学生能去的地方，要是这条路通往食堂或者操场，那肯定人来人往。

　　遗憾的是，路上只有行政楼和综合楼，还有一栋淡黄色外皮的小房子，地图上都没有标识出来。

　　手上拿着装好考试用具的笔袋，我打算在这边逛逛消磨时间，然后直接去考场。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害怕孤独的人，每当一个人独处太久时，心中都会升起苦闷，被阴沉的情绪淹没，在家暂且有我妈，漫画和游戏陪着自己，可是在学校的话就难以骗过大脑了。

　　可现在的我有温泉，此外还有荣茜，阳卓盺这些同学，我应该感到心满意足不是吗？

　　但我仍然觉得心里有一片空缺，逐渐要变得贪婪了。

　　我到这边来并不是为了找温泉，毕竟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就擅自打扰很不礼貌，要是偶然碰到了另当别论。

　　我在这条路上来回走动着，天色越来越暗，七点的时候，温泉从那栋淡黄色的房子里走出来，正好和我迎头相撞。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向我靠近。

　　“你在这里干嘛？”

　　温泉不可能知道我在外面走了多久，我还是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拆穿的窘迫，只是碰巧地相遇了而已，我应该振作起来。

　　“在这边逛逛。”

　　“你呢，初中资料室是在这里吗？”

　　我要做的是适当地把话题从我身上引出去。

　　我看向这栋杂草很茂盛，打理地不是很仔细的三层小建筑。

　　“嗯，在一楼。”

　　温泉的背后迟迟没有另外的人走出来。

　　“今天你一个人吗？”

　　我经常在温泉的脸上看到不解，她现在的表情也很迷茫。

　　“为什么这么问，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啊。”

　　“噢，是我弄错了。”

　　我的心情易察觉的变好了，因为温泉没什么朋友而开心，我很想拷打有这样心理历程的自己，但温泉肯定不会因此感到伤心难过，她可能就喜欢独处，这样想，我的罪恶感减少大半，还有就是，我的现状也没比温泉好多少，算不上幸灾乐祸。

　　我和温泉走在去考场的石梯上，才发现温泉背着双肩包，她考完应该不准备回教室了。

　　“你复习得怎么样？”

　　“语文吗？就看了默写还有平时的作业。”

　　我也觉得语文实在没什么好复习的，答那些主观题时，我有种作为朝廷大臣而不断去猜测皇帝心思的感觉，君心难测，所以我觉得语文很难。

　　温泉停在四楼的某个教室前，她招手向我道别。

　　“嗯，拜拜，加油？”我这样回应。

　　她点点头走了进去，我则是多上了一层楼。

　　第二天的考试也如期进行着，下午的数学考完后，教室里变得很热闹，他们不着急去吃饭，沸沸扬扬地对着答案。

　　我正要把卷子塞进课桌，荣茜突然叫住我，“你的卷子给我看看。”

　　“我的你都要？我成绩还没你好。”荣茜原先的位置在前面几排，成绩还不错。

　　“不是，我用阳卓盺的卷子给你对答案，她很厉害的，之前中考只是出了点小状况。”

　　“那更不行了，为什么要帮我对答案？”我把卷子放得更隐蔽，以免被她抓住机会。

　　“我选填错得太多了，急需心理慰藉。”

　　“你的心理慰藉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吗？”

　　荣茜坚持无果，转头又去找孙予晴，我松了口气。

　　温泉考完都没有回教室，应该是直接去食堂了，也有可能去了资料室。

　　吃完饭，我又和昨天一样，在温泉所在的那栋黄色建筑前的路上走来走去，今天去资料室领资料的初中生比昨天要多一点。

　　学校外车来车往，噪音还不小，更加吵闹的是，路上经过一队由穿着红色制服的大爷大妈组成的广告团，队伍的最前面举着一块很大的牌子，后面紧跟着的拿着镲，提着鼓，一时间锣鼓喧天，让我感觉地面都在震动。

　　他们远去后，我的耳朵甚至还不能马上适应安静的环境。

　　不同于腐败发黑的木架，上面生长的葡萄藤充满生机，很争气地蔓延到一楼的窗户上。

　　温泉从门口走出来，她跨越过台阶，我这时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比如路边的灌木丛就不错，只要不被看到就行。

　　然而下一刻，我就和她对视上了，我无处可逃，熟悉的尴尬让我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很吃力。

　　我挪开目光，直到眼角看见温泉的衣服，我才转过头来。

　　我观察着温泉的表情，她表现得很平和，没有昨天那样惊讶和错愕。

　　“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没有解释的余地，任何辩解的语言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只好点点头。

　　“反正顺路嘛，我也没等多久。”

　　“哦，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找我？站着很累吧。”

　　我被这句话给打败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靠一直盯着温泉来暗示她赶快结束话题，我现在紧张的大脑没法完成像这样高难度的事情。

　　然而温泉并没有理解我的心思，僵持了一会，我只好生硬地邀请她一起去考场。

　　“该去考场了，地理和物理为什么要一起考啊。”我活学活用荣茜的抱怨。

　　在考场上坐着时我才反应过来，温泉好像是说我可以直接去资料室找她，我以为温泉抗拒这样，说不定还会因为我老是黏着她而讨厌我，还好现实刚刚相反。

　　第二天上午终于是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明明只是月考而已，感觉我的生命能量都要被吸光了，一定是科目太多导致的。

　　我把考试期间暂时放在空调旁的收纳箱推回来，发现温泉站在我孤零零的桌子旁。

　　“你的课桌呢？”

　　“在最里面，暂时搬不出来。”

　　教室后面摆了一堆布置考场时没用上的桌椅，好多人考完试就直接出去玩或者去食堂吃饭了。

　　温泉坐在我对面整理这次考试的试卷。

　　“考得怎么样？”

　　温泉抬起头，“不知道。”

　　“那个……”

　　我脑袋里的话卡在嘴边，蓄势待发。

　　“怎么了？”

　　“我听荣茜说这次考试以后要自己选座位。”

　　“那还挺好的。”

　　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就是特别难开口，我有点后悔自己过于急躁，分明离国庆结束还有这么久。

　　“你打算坐第几排？”

　　我能看出温泉在认真思考，结果到最后，她只说了一句“看情况吧。”

　　温泉不擅长做选择题，我有点担心温泉在考试做题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纠结。

　　“那要不还和我当同桌吧。”

　　“可以啊。”

　　没想到过程如此轻松，果然温泉还是太随便，太由着我了，我有一种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温泉都会答应我的感觉。

　　“坐哪就你决定了。”

　　“你肯定比我考得好，是你先选。”

　　“别这么绝对，我先选的话，你提前告诉我。”

　　“好好好。”

　　我之前只想着跟温泉坐一起，具体坐哪还真没考虑过，其实我觉得原位置就不错，坏处就是必须谨慎应对老师的突袭。

　　之后的课上都是在讲卷子，大多数老师仅仅花一节课就结束了，然后就开始赶进度，他们都应该向英语老师学习，一张卷子能讲三节课。

　　老师讲的正确答案对照着答题卡来估计，我这次的成绩很不理想，尤其是数学，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幸好班上也是一片哀嚎。

　　“温泉啊，我的国庆假不会好过了。”

　　“你妈妈对你很严格吗？”

　　“也不是，只是很烦她一直看我的成绩。”

　　温泉最近很忙，她光是记笔记和整理错题时间都不够用了，老师还布置了一大堆新课作业，我觉得我每天用来学习的时间和温泉差不多，但能做的事情就是比温泉要少，这可能就是温泉的高明之处了，改天一定要问问是怎么做到的。

　　温泉好几个大课间都没出教室，我很好奇的问:“你大课间怎么不出去了？”

　　“到读书角走一个来回要花时间。”

　　她真是把时间安排得清清楚楚。

　　“我们学校有读书角？”

　　“嗯，每栋教学楼顶楼的楼梯间旁边都有。”

　　“我想去看看，你要去吗。”

　　坐得太久真的很想活动一下，温泉也该走动走动，正好去瞧一瞧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么的吸引温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