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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斗剑 ...

  •   对战场上刀光剑影,观战台处掌声雷动。济字辈的天罡八星,身形稳健,剑法卓绝,没过多久,七个高台就有四个分出了胜负。

      绫时与楚攸宁背向而立,身影仿佛融为一体,气息相连,心意相通。阿时手握折光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光芒,而楚攸宁则紧握愚喜剑,剑尖轻颤,似乎随时都会化作致命的攻击。

      “深渊吞力,危云隐出,心剑合一,双影断路。“

      绫时嘴唇微动,低声默念一句剑诀,遂即展开攻势。他手腕一转,折光长剑敛去日光,忽然没了身形。济腾眼中掠过一抹惊诧,急速后退,同时右手提剑射出数道剑气,意图直接点破攻势的核心。

      但绫时的长剑时隐时现,难以捉摸。济腾几次突袭无果,心生躁意,他左手一挥,掌风呼啸,以掌风驱散剑光,右手剑指凌空,勾勒出一道道剑气。

      初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手,阿时心里是害怕的。但他一直记着廖成欢在开场前特意嘱咐的规矩。济腾道人的修为比他长上数十倍,故而一招一式都意图将他击败,却不能伤他性命。心存顾虑,剑气难免放缓,绫时赌的就是这一点。

      想要以弱胜强,必须行些非常手段。

      面对扑面而来的凛冽剑风,阿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他不躲不闪,一心一意运用虚渊剑诀,竭尽全力招架对方的招式。他似乎拥有遇强则强的天赋,迎难而上,目光坚定,面色从容。

      济腾感到十分蹊跷。不论是用剑的造诣,还是内功的修为,他都比年纪轻轻的对手强上百倍。但不知为何,竟然有种无形的压力逼得他且战且退。几十招拆下来,济腾发现自己被逼到了高台边缘。

      “混账……想在道爷我面前耍小聪明?!”

      济腾猜出了绫时的计划,于是双脚一错,连出三剑,剑剑刺向阿时的面门,迫使他不得不后撤。但阿时手腕一转,忽让折光剑显了形。济腾这才惊觉自己出剑之时,折光已经探向他咽喉。他心下一惊,赶忙收剑抵挡。这么一来一回,他的步伐就有了破绽。

      “大哥!小心有诈!”

      济扬看出情况不对,连忙出声提醒,但为迟已晚。

      楚攸宁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济腾身侧,如天际忽现的危云,步法变幻莫测,愚喜长剑毫无征兆地破空刺出。

      济腾此时已被绫时逼到高台一角,楚攸宁举剑连刺,将他的退路封死。济腾唯有气灌双足,飞身而起,想凭借卓越的轻功从绫时头顶跃出重围。但不料阿时等的就是他这一跳。

      喘息功夫,绫时手腕一翻,虚渊转箕风。箕风之剑迅如秋日疾风,剑身带旋,直刺济腾腰腹。济腾人在空中难以变化身形,眼看着就要中剑。绫时则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刻,腕子一沉,将剑尖侧开,同时旋身起腿。他这一腿是卯足了力气,照着济腾的小腹全力一击。

      观赛看台上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就见那不可一世的玄黑身影,重重飞出场外。

      紫宸殿前的诸位道长见七号高台打得热闹,纷纷侧目。

      白须道人一捋胡子,开口道:“那边台子上的不是逍遥儿么?他身边那俩孩子是何来历?竟然能和济腾济扬打的有来有回?”

      “哟……济腾骄傲自恃中了人家的以退为进。”白眉道人呵呵一笑,看向公孙道裕说道:“看来掌门高徒,也不过如此嘛。”

      公孙道裕并未出言反驳,而是向前跨了一步。他近来一直没有看到廖成欢,本以为是密林那一掌奏了效。没想到逍遥道人借助灵池之力,恢复的还挺快。公孙掌门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动恻隐之心。毕竟这个四处蹦跶的小师爷,是掌门大计之中,最大的变数。

      “寂言道人……!寂言道人您怎么了?!”

      一声疾呼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紫宸殿前凉棚的角落里,有一佝偻老者坐在木轮椅上。他华发灰须,双目低垂,瘦骨嶙峋。因双腿残废终年难以行动,导致手脚形如枯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着这个躯体,还有生命的痕迹。

      由于寂言道人行动不便,身边一直有个小道士照顾他。此时发出惊呼的也正是此人。

      寂言道人素来形容枯槁,不会因外界的风吹草动而动容。但此时此刻,不知是何缘由,他突然双掌发力,狠狠攥住木轮椅的把手。混浊的双目竟然闪起了光。他抬起头,自双臂开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嘴巴张开,干涩的喉咙不住地抖动,似要发出声音。

      “大师兄!”

      玄微三老和公孙道裕见状赶忙围了上去。

      “大师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白发道人绕到寂言道人身后,先点了他后颈两个大穴,想迫使他平静下来。但寂言道人突然一拍木轮椅的转轮,连人带椅猛地向后移动。白发道人慌忙侧向闪开,惊道:“大师兄!是我!志安!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么?!”

      寂言道人抬手打断了他,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

      将济腾逼下高台后,绫时和楚攸宁迅速退回对战场的正中心,他们面前还有一位劲敌。济扬道士一边暗骂兄长大意,一边横剑在胸。这两个小辈不知怎地,在听完廖成欢一句话后,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他们所用的剑法也非常奇怪,真假虚实难以捉摸。但一想到此二人年纪轻轻修为不深,只凭借一套虚无缥缈的剑招便将兄长击败,济扬道人顿觉愤懑不已。

      “无名小辈……听人怂恿……乱我灵山……”

      济扬道人扬起下巴,切齿道:“定叫你二人有来无回!”

      他话音未落剑风已至。济扬看出对方是以白剑少年为首,而且少年的剑也是蹊跷,竟能折射日光晃人眼目。济扬决定必须将这家伙教训一番。

      绫时则是早有准备。他们做的本就是以阿时为诱饵,攸宁为主攻的计划。因此看着济扬道人攻来,阿时调整折光剑显形,同时掐玄天斗转剑诀。此招乃玄天遁影剑的起手式,剑气凛冽,大开大合。

      绫时身随剑动,脚踏星幕,剑指苍穹。他并不过分在意对手的反应,而是靠斗转剑诀引导战局。这也是此招的精髓之所在,折光剑被阿时握在手中,仿佛移星转斗,引领四方之气。

      济扬打着打着,就发现他的一招一式都落入了对方布置的蛛网。不论直刺横斩,不论如何变化方位,绫时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下自己的招式。

      廖成欢在高台一角看着眼前的局势,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算是明白为何玄天遁影是灵山禁术。这套剑法简直就是灵山天罡剑的克星。与一板一眼讲究勤学苦练的天罡剑不同,玄天遁影靠的是悟性。若不能凭借先天的聪慧领会其中精妙,练上几十年也练不出个名堂。不过幸好,他廖成欢就是个很有悟性的人。

      眼看一刻钟即将结束,济扬越打越急,越急越气。手中长剑一剑快似一剑,但就是挣脱不开绫时玄天斗转的剑网。而且明明是以一敌二,为什么那个小个子突然不见了?

      楚攸宁当然也没闲着,玄天遁影的招式成双成对,在绫时拉开星幕的同时,攸宁就融入了夜色之中。愚喜剑无声无息,如暗夜行走的鬼魅,若有似无地跟在绫时身旁,静静地等待。

      绫时的余光瞄到廖成欢慢慢悠悠地拿起了锣。阿时知道他们必须让这个济扬道人输得心服口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他嘴角微动,默念一句剑诀。这声音只有楚攸宁能听得到。

      攸宁知道时机来了,便看准折光剑突然消失,济扬道士身形一顿的瞬间,猛地一个突刺从绫时身侧杀出。

      愚喜剑也是灵山一宝,有劈金断石之利。这一剑照着济扬的咽喉直刺,不带一丝怜悯。

      性命攸关之际,济扬也顾不上面子,惊呼一声,向后一仰。

      如同事先算计好的一般,就在济扬狼狈跌倒的瞬间,刺耳的锣声铮铮响起。

      济扬道士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楚攸宁的愚喜剑抵在他面前三寸。绫时则出掌抓住攸宁的手腕,生怕他一不小心没收住,真伤了人家。

      “干的不错!阿时小宁子!”

      廖成欢乐乐呵呵地走到场地中央,他将小锣往身后一背,还不忘弯下腰嘲讽济扬道士一番。“不是目高于顶么?不是看不起我廖成欢的朋友么?首尝败绩的滋味怎么样?听你师爷我一句劝,这人呐,不能太顺风顺水了!输上几把才能看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廖成欢……你……!”

      济扬低吼一声,翻身而起,手握剑柄,怒视着嬉皮笑脸的廖成欢。

      “二弟!注意分寸!”

      此刻济腾道士已返回台上,及时制止了济扬。他按住弟弟颤抖的手腕,在其耳畔低声道:“收收性子!这可是群英逐鹿!输赢并无大碍!掌门和诸位长老都在紫宸殿前看着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紫宸殿前的诸位道长此刻都聚在寂言道人身边。他们顺着老者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去,见其所指的正是七号高台。台上两个年轻小辈以二打一,击败了公孙掌门的另一位高徒。

      “啊……啊……”

      寂言道人喉头涌动,发出了古怪的声响。

      “大师兄你要说什么?那边可有蹊跷之事?”

      玄微三老面面相觑,不知寂言道人因何变得如此激动。公孙道裕也不太明白,但他隐隐有种预感,那个逍遥儿肯定又动了什么歪脑筋。

      “那……玄……”

      寂言道人混浊的双目中突然发出一道亮光。

      “玄天……遁影……!”

      “玄天遁影?”

      玄微三老闻言连连摆手,“大师兄真是闹笑话了,玄天遁影的剑谱早就被师父销毁,内功心法也没了。那两个娃娃不过十几岁,怎可能习得灵山禁术。”

      公孙道裕却有截然不同的想法。联系廖成欢近来的行踪,以及他竟然出现在墨黎谷旧部,公孙掌门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比武场上,廖成欢冷嘲热讽地将济腾济扬数落一番,然后长臂一伸,搭在绫时和楚攸宁的肩头。他乐呵呵地扭过头看向紫宸殿,刚好迎上公孙道裕远远射来的两道目光。那目光裹着隐怒如暗火惊雷,震人心魄,令人胆寒。

      廖成欢却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甚至做了个鬼脸。

      “走啦走啦,俩人都干得不错!等着打下一场咯!”

      前山掌声雷动响彻云霄,惊起一林飞鸟,引吭高歌。把躲在后山林子里的师韵吓了一跳。小娘子一个缩身藏在参天古木之后,竖着耳朵听上片刻,见没有巡逻的才松了口气。

      “哎……真是的……”

      师韵蹑手蹑脚地在小径间穿行,“要不是摊上这么一桩子烂事儿,我也想去前山看看群英逐鹿的盛况呢……”

      韵儿嘟嘟囔囔地,脚下半点没闲着。在山林里兜兜绕绕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通往后山石牢的入口。这条小路藏在林中,树木交握,狭窄阴暗。她反复确认没有动静,才弓腰猫背提气疾行,一口气儿穿过被青苔覆盖的石板路。所谓曲径通幽,自两道山崖间钻出来后,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师韵面前是后山断崖,崖边建一小院,院门上挂有省世庐三字。推门而入,被大火焚烧过的断壁残垣赫然映入眼帘。只是十几年过去,在这些坍塌的房屋之上,又长出一层郁郁葱葱,竟成了枯木逢春之景。

      韵儿小心避着杂枝断木,走到院中小屋的后面,便见一天然石穴。石穴大如一开间,入口处被封了铁栅栏。兴许是由于被大火焚烧过,铁栅栏已焦黑生锈,轻轻一拨,便一分为二。

      师韵长于医药世家,知道这等险地不可乱闯。她重新系好面纱,戴上手套,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没想到这里面还挺大的……”

      恰好白日当头,石牢里有足够的光线可以让师韵四下观望。岁月与烈火在这里留下了惨烈的痕迹。墙壁上斑驳的焦黑如夜空中无声的呐喊,不知记录了谁的过往。角落里放置着枷锁的残片,静静躺在一片灰烬之中,仿佛是苦难的见证者。尽管大火早已熄灭,这地方仍旧充满了压抑和不安,令人喘不过气。

      师韵虽未曾见过楚成岳,但观楚攸宁的言行,她对这位灵山前掌门的秉性能窥得一二。而许道然的回忆则勾勒出此人心怀大义,舍身成仁的形象。望着面前满目疮痍的残酷无情,想着楚成岳便在此地烈火焚身挣扎赴死,韵儿不由得生出怜悯之情。

      “文懿说楚掌门可能在这里藏了什么……”

      韵儿在石牢里缓步前行,手指轻轻拂过每一寸墙壁。在一处无异于其他地方的角落,她目光一凝,注意到了几块松动的石块。师韵赶忙蹲下身,检查推敲一番后,她翼翼地移开了这些石块,露出了后面的一个小洞。韵儿找了根棍子掏了一掏,竟然挖出一个被岁月遗忘的小铁箱。

      铁箱因岁月侵蚀而锈迹斑斑,但仍然牢固地守护着它的秘密。师韵取出金扇斩断铜锁,发现铁箱里是几张残缺不全的手稿。纸张已经泛黄,边缘破损,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

      “这是楚掌门的字迹么……”

      师韵将手稿取出,尝试辨认上面的内容。

      “……逐鹿之际,吾图引剑门相斗之术,旨在砺技砥德……玄微固守旧观,弗能识时务之变……私下联络……以灵山无象为饵……秘密推行……”

      尽管手稿断断续续,内容零散,但师韵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这些字句间隐约透露出的,似乎是楚成岳精心策划却未能付诸实行的计划。韵儿觉得要解开谜题还是得靠蒋文懿才行,故而迅速将手稿放回铁箱,准备离开石牢。

      就在师韵刚要探身出去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韵儿慌忙一个闪身躲回石牢的阴影,然后通过铁栅栏的间隙向外窥视。

      林间传来沙沙声,有数道身影忽起忽落。

      韵儿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自离开杭州后,他们一路颠簸经历艰难险阻无数,生死一线的时刻也遇过几次。可师韵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感觉身周被煞气环绕,石牢中的水雾都要凝结成冰。这可是盛夏时节的午后,头顶骄阳似火,这摄人心魄的寒意究竟从何而来??

      面具?

      师韵终于看清,那些在林子里忽隐忽现的,有约莫十来个人,虽然兵器各异,但他们个个头戴鬼面。长牙虬髯,甚是骇人。

      “他们……好像要去前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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