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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魇、身陷囹圄局 ...

  •   是夜,阴雨连绵,天地间忧郁的情丝交织使之所接触之地皆被无边的墨色吞没。

      乌云压顶,只有阵阵风声呼啸,风卷残叶仿佛鬼魅的欢歌,吹的房门哐哐作响更添了几分诡异。

      满目疮痍的墙面,墙上、地上的斑斑血迹让人看着发怵。

      老旧的墙上却挂着雕琢精细,光泽如玉的几把上好的剑,与周遭的肮脏格格不入。

      这样一番景象倒是让人猜不出是哪里,既不像破败的厢房,又不似冰冷的牢狱。

      倒像是个,暗室。

      “玄月剑法,需以言传身教。”

      少女拿起剑。

      “一剑,敛气聚神,观敌走向,融天地之气。”
      “二剑,敛息沉气,调动内力,结冰雪之凌。”
      “三剑,化气为力,以霜结剑,予……”

      年老浑浊的声音被少女脱了手剑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打断。

      剑刚刚落下,毫不留情的倒刺鞭就猛的落在了少女的背上。少女身上的鞭痕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嘀嗒的淌血,又或是漏出森森白骨的。

      结了痂鞭痕的则是有青黑色的,有暗红色的。

      “老夫人,老夫人别再打了,非晚她的体质太特殊,和玄月剑法于非晚是相克的啊夫人,非晚是练不成的。”

      年迈的妇人手上的力道不减,狠毒的将鞭子猛的挥在为少女求情的女孩身上。

      为她求情的女孩同是一身伤痕累累,这一鞭力道不小,女孩被鞭打在地,呕出一口鲜血,竟一时半会起不来身。

      “同样是玄寒之力,怎的就相克了,不过是些易伤五脏肺腑的小毛病,既然死不了那便是能练。”

      孟非晚见此不作声,拾起剑,重新扎步,嘴里低声念着,随之挥剑。

      “一剑,敛气聚神,观敌走向,融天地之气。”
      “二剑,敛息沉气……”

      老妇人看着她的动作,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一旁因求情而被她鞭打得起不来身年幼的女孩。

      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后,老妇人说出的话冰冷似厉鬼。

      “怀盈资质甚差,与你们二人不成正比,既然如此,与其留着浪费精力,不如杀了做你和九月的药人。
      虽说死人不如活人的效果好,不过总归是给省了你们以身试毒的辛苦。”

      话毕,老妇人拔出墙上所挂的剑就要向怀盈刺去。

      孟非晚见此眼睛瞬时变得猩红,撕心裂地喊着。

      “不——————”

      随着一声大叫,孟非晚猛的起身。

      她看向周遭熟悉的环境,发觉是一场梦之后心才落下,额前的冷汗大颗大颗的落。

      怀盈和九月听到声后,急忙赶来查看,见孟非晚没事,二人上前蹲下,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怀盈拿出帕子为孟非晚擦了擦汗。

      “小姐可又是梦魇了?”

      孟非晚看着她们两人完好无损的模样,回握住她们的手。

      “怀盈,九月,答应我,不论何时何地,遇到任何事情,都先保证自己的安危,记住,不论何时。”

      九月闻言,皱着眉头问:“小姐可又是梦到前几年的事了?”

      见她一副后怕且不作声的样子,九月握着她的手稍稍带了些力道:“非晚,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孟非晚闻言扯了扯嘴角:“许久未听你二人唤我一声非晚了。”

      梦中如此,现实同样如此。

      当年她们三人跪在地上,老东西那时居高临下的对她说:“如今孟家倒了,你还是什么大小姐,整日小姐小姐的叫,恐怕心气都还下不来,以后唤本名便是了。

      只是后来二人心照不宣的又唤她为小姐,如此一想竟是有好几个年头未听着她们唤她“非晚”了。

      怀盈见孟非晚缓过来了,神情不似方才的紧张,又恢复了她平日顽劣的样子,咋咋唬唬道:“小姐不论怎样都是我们的小姐,怀盈觉得叫您小姐才是顺口呢,起初改口我还不适应了好一阵。

      不过小姐若是喜欢我们唤您本名,那我们便依您的,不过在外还是要唤您为小姐的,莫要让旁人听去反觉坏了规矩。”

      孟非晚戳了戳她的脑门,看着怀盈夸张的捂着自己脑门哀嚎的模样,轻笑道:“你啊最是话多,爱怎么叫便依着你自己来便是了。”

      “好了,不过是做了个惊险的梦,你们二人今日忙碌了些,快些回去歇息吧。”

      若是旁人见此情景定会大惊,身为一家家主竟任其丫鬟做出僭越行为说出大逆之话,甚至是与不过是算得上卑贱的两个小丫鬟形同密友的相谈甚欢。

      但于孟非晚而言,她何止是与她们二人相谈甚欢、不分尊卑贵贱,她的这两个丫鬟,更是任谁都比不过的堪比亲人般重要的存在。

      深夜惊醒,孟非晚也已然没有了困意,她将两个丫头支走后,起身去往妆奁前。

      抽开屉,孟非晚并未在朱杈或是耳珰这等看着玲珑剔透的精美东西上做停留,细长的手手心向上摸索着,在屉的底面轻轻一按。
      一旁纸镶绫边装的挂轴显然错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暗门,而且还是极其隐蔽不易被发现的暗门。

      孟非晚阖上抽屉,径直走了进去。

      在起初被训练、被虐打时,她常常梦魇,但自那老东西没了后,随着孟家的方兴日盛,她倒是鲜少会梦到过去。

      只是每次她回忆起或是梦到时,她都会走进这里。

      若是有人能窥探到孟非晚方才的梦境,看到此场景时定会大吃一惊,这里竟与孟非晚的梦境别无二致。

      而在宏大的孟府中,又有谁会想到会有一个如此堪称“破败”的暗室。

      孟府6年来逐渐的在北城显露头角以致如今到了显赫的地位,重修个暗室又怎会在话下。

      只是孟非晚特意留下了这所破败的暗室,只是为了在某些时候让自己可莫要忘了这数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孟家还未被抄家时老东西便是常常苛待她。

      在那老东西面前,一碟点心只有等到兄长吃剩了才轮得上孟非晚吃,读不会书若说兄长挨5个手板,那孟非晚便要挨10个手板。
      在其后又美名其曰:“女子读书贯是无用,但耐不住你爹强要着你学。你看看,你远不如你兄长聪慧,只好多挨些板子。”

      她自打有记忆起,便是记得自己这个祖母对自己向来要多几分严厉。

      但有爹爹和娘亲的疼爱加上兄长的宠溺,她也鲜少放在心上,只是会在她面前时唯唯诺诺的唤上一句“祖母”。

      这样的日子便是过了一年又一年。

      可一夜之间,孟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使得所有人都难以承受。

      府外怜悯之声有,但落井下石之声更甚。

      “听说孟府当家的竟和血族有关系,曾经还以为是多么正人君子,感情到头来却是做的下贱勾当。”

      “谁说不是呢,要么说人不可貌相呢。”

      “听说古将军还没赶尽杀绝,留了几个老小,这样一家子还干嘛手下留情呀你说……”

      孟非晚那时听着外面人的叫嚷,心中愤怒可却又无话可说。

      她想告诉那些人。

      告诉他们说她父亲从未有过逆举,孟家最是衷心。

      可谁会信呢。

      转眼看向府内,死气沉沉,金银细软这类早被搜刮去,甚至连砖瓦都被贼人趁机敲下盗走。

      孟非晚的祖母一夜白发,平日里雍容尔雅的样子似是随着孟家的繁荣一起去了,就那么躺在断裂的床上整整两日。

      可第三日时,那个老东西便恍若换了个人。

      就好像地狱里索命的恶鬼。

      孟非晚边回忆着,一阶一阶的迈下石砖。

      她仔细地摸着石墙上一道道的抓痕,抓痕有深有浅。这是她儿时每次想要逃避,想要反抗,想要逃走的印记。

      在那后来的6年里,她似乎从未被自己这亲祖母当作人看待过。

      养了久的畜生尚且能有几分感情,她孟非晚活生生一个人却是在那6年时间里生不如死。

      调动不好内力,那便整日泡在冰水里以保证心安神定。

      习不会武,那便让九月和怀盈一同动手,直至她们三人只有一人能站得住身子为止。

      炼不成丹,药理不通,那便用卒了毒的剑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时任她自生自灭。

      又或是喂下九月或怀盈世间奇毒看她手足无措的为她们撮药。

      那些年有时痛到极致,她便会无知觉般的抓挠石砖以试图转移痛觉,以至于墙上低矮的石砖甚至有些以“块”掉落。

      至于玄月剑法。

      在外人看来孟非晚无疑就是聪明伶俐,善药理,但其修的心法却与威力不容小觑的玄月剑法易冲。

      因此可圈可点之处不过就是她那绝妙的商贾之智和难得的炼丹天赋。

      孟非晚瞧着湿气颇重的暗室内地上的斑斑血迹,自嘲的笑了笑。

      可极寒心法与玄月剑法的融合问题在那老东西口中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些小毛病。若是因修炼而伤了身子那就吃点猛的药丹补一补就是了。

      而这一练,便是整整一年,日夜不分的修炼,地面上擦拭不掉的大片大片成了黑色的血迹便是她那一整年“成果”。

      别说凡人往往抵不住内力絮乱和反噬的极大痛楚,单是强行修炼的内损巨大之程度便让人望而却步。

      倒是要感谢那老东西,没有她,她孟非晚倒真是修不成玄月剑法。

      虽说过程疼人了些。

      她的这个好祖母,心肠可不是一般的冷。

      这般想着,孟非晚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右手编织简单的骨绳。

      而方才的梦,是当年确实发生过的。

      那老东西想要一刀斩杀了怀盈,而孟非晚自然不会眼看着怀盈死在自己眼前。

      所以,孟非晚亲手杀了培养了自己6年的亲祖母。

      “非晚————”

      怀盈看着莫入老夫人身子的剑,喊的声嘶力竭。

      只因孟非晚被种下了和老夫人的双生蛊。

      不同于怀盈和九月被迫服下只有老夫人可解的毒,孟非晚所被牵制的,是蛊虫。

      她死,则孟非晚七窍流血而亡,孟非晚死,她则毫发无伤。

      那时待孟非晚反应过来时,剑身已经穿过了眼前老妇人的身躯。

      面前头发花白的妇人看着自己胸前深深插入的剑,有着些许浑浊的眼神中透着几分不甘和痛恨。

      至于痛恨什么呢。

      大概是痛恨自己竟会死于一个常年受自己掌控的人手中吧。

      咽气前,老东西似是还有话要说,孟非晚便低了低头,示意她说。

      “软……”
      “软肋。”

      孟非晚何尝不懂她的想法。

      游丝间,孟非晚已走到当年手刃了自己亲祖母的地方,她抬起手轻抚兰锜上所置的剑。

      孟非晚嘴角略弯,嗓音轻缓道:“祖母。”

      “当今无人敢再提孟家当年之事,九月和怀盈也已无需我挂心。”

      “如今,我没有软肋。”

      她当年嘱咐完怀盈和九月,浑浑噩噩的过了三日后,心下便了然,她身上从未有过什么所谓的双生蛊。

      自己这祖母,到底是心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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