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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看望、门庭冷落寞 ...

  •   雪天路滑,马也没精气神,路上的时间便格外的长,她掀开了一角帘子,看了看外面。

      雪依旧下的很大,街上的商铺关了许多,极寒天气大家都是不愿出门的。

      马车内空间狭小且放着手炉却仍是能感到寒气入体,蒋家那病秧子怕冷,指不定又是病了。

      到了地方,怀盈搀扶着她下了车。

      叩——叩

      叩——叩

      “哎,这不是孟家主吗,这大冷天的您来一趟也是怪折腾,真是有心了,蒋小公子正好在屋里歇着呢,您去就成。”

      蒋府家大业大,别的不说,单是侍卫就不在少数。但过了这么久才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老伯过来开门,这蒋家仗着帝君宠爱,连下人都狐假虎威了起来。

      孟非晚心想着,打量了这老伯一眼,轻笑道:“近来总听起旁人说是蒋家主捉拿血族贼子有功,帝君大喜。
      这单单是瞧见你这鼻孔朝天的模样,便能得知蒋家又得了不少恩赏呢,你说是吧。”

      孟非晚笑意不达眼底。

      她说完便离开,怀盈看着那老头忽然将头低下去的搞笑样子不禁失笑,临走时又在后面狠狠的斜愣了他一眼。

      “小姐,连你他们都怠慢,可见这蒋家平日里是什么个狂气样儿了。”怀盈一副怄气的模样。

      “没有主子的应允,一个下人怎会猖狂起来。”

      孟非晚怎会看不懂他们的手段,只是,她目光一转。

      “哟,还有个熟人呢。”

      她瞧见拴马桩一旁的身影,轻笑出声,眼底的神色却是意味深长的打量着。

      怀盈好奇的顺着孟非晚的视线看过去,这不看还好,待观察仔细了,怀盈不禁有些发怵。

      这块院落用来安置马匹,本就不算空旷,只是后面杂草丛中隐隐约约的一个黑影,显然是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先不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便是触目惊心,眼睛上活生生的两个血窟窿更不用说。

      他嘴巴蠕动着好像在低语着什么,怀盈忍住那人身上散发的恶臭味,捏着鼻子凑近仔细听着。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玩意儿。”怀盈嫌弃的撇了撇嘴。

      待看清那人面貌时,随即略带惊讶道:“小姐,这不是您上次……”

      孟非晚摆了摆手打住了怀盈的后话。

      “蒋丞生性多疑且心狠手辣,不然你以为这几年蒋家是怎么站稳脚跟的。
      一步步踩着尸体上来的罢了,一个收了别人东西的下人,他自然是容不下的。”

      蒋丞容不得自己眼底下有任何他掌控不住的人和物,只是,用一个心思不正的下人的下场来威慑她,未免有些太瞧不起她了。

      孟非晚神色淡淡的看着眼下这被折磨的几近疯癫的下人。

      “可惜了前一阵子给了他那么多的好东西。”

      只见弹指间,那下人就不再抽搐瘫倒在了地上。
      她自然的整理了下衣袖。

      “走吧。”

      怀盈见自己眨眼间旁边那下人就一命呜呼了,不禁咽了咽口水。怀盈啊怀盈,你可真是个好命的,自家小姐这内力,这武功,以后出了门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这般想着,怀盈的走姿更添了几分狂妄,乐得笑出声来。

      孟非晚侧头看着自己这突然“疯癫”的丫鬟,心道莫名其妙。

      蒋府府邸宽阔且修的气派,不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但足够精致典雅。

      玉砌金镶,白玉为路,不落俗套的同时又能彰显出蒋府的奢侈至极。

      孟非晚越走越是蒋府的偏僻处,越往深处去便越是清冷,杂草都快窜到小腿,在雪色苍穹的笼罩下更添了几分凄清。

      到了地方,庭院中扫雪的丫鬟懒洋洋的挥动着扫把,扫把落地却不见雪被清理干净。周遭的几个下人皆是见她来才打起精神做事,孟非晚脸色沉了沉。

      只见萧条的树下坐着一身着玄色单色衣袍的男子,一身玄色在雪天下尤为显眼。

      男子静静的坐在棋盘前,一头墨发并未束起而是松散的任由其搭落在肩头,散落的头发即使略微挡住了面貌,但也只一眼便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形容,正如一块温润的羊脂玉。

      “听管事的说你在歇息着,感情是一个人在这里下棋,可有下出什么门道来。”

      孟非晚说着便直接在这人对面自然的坐下。

      少女撑着脸轻笑,眸若星河,少女眉目清绝但总是看上去不怒自威,这一笑却似冰雪融化,流露出罕见的娇俏感。

      “小祎今日穿红色也是格外好看。你素日不爱穿红色,我这老远便瞅着一抹红色的身影,我当是谁,原来是半月多都未来的客了。”

      蒋怀沥落下一子,语气略带哀怨。

      睫毛弯曲卷翘,眼若桃花,水一般的眸子就这样盯着你,旁人只怕是即使知道是装的也甘愿沦陷其中。

      孟非晚与之对视,闻言不语,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然后抬起芊芊玉手拈起一粒白子落下。

      “你这棋下的。”

      蒋怀沥看着这下的毫无厘头的一子,不禁失笑。

      “我自然是不会下棋的,本来想的是看看能不能碰个巧下对了,看你这模样,便知道是错了。”孟非晚耍赖着,那模样活像个山大王。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蒋怀沥顿了顿。

      “不过在小祎这里,又哪有什么对错之分呢。”

      怀盈闻言,被肉麻的撇了撇嘴。半月不见这蒋家的小公子怎的如此缠人。

      “得了,我可没功夫在门外跟你耍嘴上功夫,你穿的这般单薄是觉得自己病还是太少了不成,还不赶快进屋。”
      “噢,我还带了你最爱吃的梅花酥。”

      说完,孟非晚便不等他,直接进了屋。

      入目便是朽了的窗棂,掉漆的桌腿,寒冬腊月的,堂堂蒋家小公子室内的炭火却是用的基础炭,前前后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兴旺的样子。

      孟非晚刚踏进门槛,便看到倚在柱子上睡姿极其不雅的下人打扮的少年。

      孟非晚上前一脚将这下人踹倒在地。

      “哎哟哟哟——哪个…”

      少年猛的惊醒后连忙捂着侧腰嚷嚷道,但仰头看清来人是谁是,又赶忙刹住了话。

      “原来是孟家主啊,您看这,小的居然看错了时间睡过了头,真是该死真是该死,小的先为您再准备些茶水,还望家主同蒋小公子稍等片刻。”

      话毕,少年躬身对着两人,跟脚抹了油一般着急忙慌的退了出去。

      孟非晚和蒋怀沥进屋坐下后。

      “倒是个伶俐的,不过你爹每回新塞给你的下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势利眼儿。”

      孟非晚把玩着手里样式老旧的杯具,鄙夷道。

      随后,孟非晚让怀盈打开食盒,从中拿出一块梅花酥递给他。

      “你倒是个省心儿的主,夏天爱吃水晶荷花糕,冬日便爱吃梅花酥,我府上的九月,做糕点都省了不少时间。”

      蒋怀沥接过糕点轻咬一口,眉眼含笑:“九月的手艺向来好,做的糕点自然都是好吃的,若不是我这里待遇不如孟府的好,我还真想把她挖过来呢。”

      孟非晚被他的话逗笑,直言想的美。提到这,孟非晚想到刚才那些下人怠慢的模样,不由得跟他提醒:

      “蒋家这么大,他蒋丞竟对你不管不顾,放任旁人轻视,下人逾越,这居住环境哪里是蒋家少爷应该有的。再这样下去,那妾室的小儿子恐怕头都得仰到天上去。”

      蒋怀沥闻言,怔愣片刻。

      “对父亲有利之人,父亲愿视其为珍宝,而我…这样一个武功尽废,病入膏肓之人,自然是弃之如敝屣,如今我还在府内呆着,恐怕已经是父亲念在父子情分的结果。”

      说到最后,蒋怀沥嗓音带着轻颤。

      孟非晚一听便重重的将茶碗扣在桌上,蹙着眉微怒道:“旁人在外说三道四就罢了,你蒋怀沥怎么也这般颓废,有我在,你还怕恢复不好不成。”

      “手拿上来。”

      孟非晚为其把脉,薄唇微启:“我这半月在为你调配新的药方,原先的药你用了许久,也该再多填几味药引加强一下效果。”

      说着,孟非晚从袖中拿出用信纸包裹的一包药,拆开后置于桌上。

      “这些量,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话落,孟非晚又眼底含笑的看着他。

      “要不是告诉了某人我半月未来的原因,恐怕某人要在我耳边提这事儿提到我耳朵长茧子为止。”

      蒋怀沥收回手,少女指腹的余温使他不禁下意识捻了捻手指,他无奈的笑道:“人常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这是隔了多少个秋不见了,还不准我多唠叨几句了。”

      孟非晚看着他,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如清风晓月般温润,更是曾经的蒋家天才,这样几乎完美无瑕的人,如今竟是沦落到这般境地。

      这般想着,一时间竟没有发现自己的眼底已流露出些许心疼的情绪。

      蒋怀沥察觉到这股视线后,同她一笑,略微艰难的抬起手牵住孟非晚的手,温声说:“小祎,我很好,真的。”

      孟非晚回过神,垂了垂眸,再抬眼时方才的情绪已全然不在,她回以一笑。

      “你且等我一会。”孟非晚说完随后起身去往庭院。

      倒也是巧,孟非晚刚出了门,便看到那下人端着一托盘小跑前来。

      孟非晚向怀盈使了个眼色,怀盈随即拦下他。

      孟非晚上前走了几步,拿起托盘上的一个崭新的茶盏,看着这下人胆怯的模样,冷声呵斥。

      “现在倒是瞪起眼来了,方才蒋怀沥在庭院中下棋,你这个下人竟独自在屋内睡觉。

      你们蒋家主是对蒋怀沥疏忽了些,但这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奴才怠慢他。”

      说到最后,孟非晚声音放大,字字有力,她环视周围,所见之处的下人皆是低下了头。

      而孟非晚面前的下人更是连忙跪在地上。

      “起来,我可懒得扶你。”

      孟非晚说着,上前一步,回眸看向怀盈,怀盈心领神会,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囊袋上前递给她。

      孟非晚看着面前面露惧怕神色的下人,嘴角一扬。
      “不过,我也并非是向你问罪的,叫什么名字?”

      孟非晚这一笑于这个下人而言和猛兽撕咬猎物前都会舔舐一下毫无区别,倒也不是说孟非晚看上去多么恐怖,而是孟家家主笑面虎的名声早已传遍北城,无人不畏惧三分。

      “小的…小的,您唤小的阿德便可以。”阿德边说着,手上的托盘因为身体害怕而颤栗的原因也轻微抖动。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凶兽。”

      说着,孟非晚从囊袋中拿出那支翠玉流苏簪。簪子即使在漫天雪色的环境下也能看出玉的通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蒋怀沥在蒋家的待遇属实是太差,身边也无人帮衬着。

      他的右手曾受过不可逆的伤更是行动不便,他在府上的一些琐事,也只有你能照看一二了。”

      孟非晚拿着簪子的手刚上前,叫做阿德的这个下人便后退一小步。

      本该是僭越的行为,孟非晚却似是早就知道般,只是放下了手静静地看着他。

      阿德曲膝跪在地上。

      “这簪子小的是万万不敢收的,蒋公子的一些小的一定会打理妥当,不会再有今日的情况。”

      孟非晚并未做回应,只是垂眸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已是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上一个收了我东西的被拿来杀鸡儆猴,受尽了刑罚,现在已经被扔到蒋府的一角落自生自灭了。”

      “可若不是他过于招摇,将我给予他的赏赐玩意儿戴在了明面上,又怎会被有心人发现后告诉蒋丞。”

      怀盈一声不吭的听着,心下却惊觉,方才自己在拴马时离得那受重伤的下人如此近都尚未发现他是否有佩戴小姐赐予的贵重物品,小姐竟只是扫了几眼便发现了。

      孟非晚拔出腰间短剑,挑起面前跪着的人的下巴。

      孟家自古便以瑰丽绚烂又威力巨大的玄学剑法而立足于北城,所持之剑更是万里挑一的上等品。孟非晚手中的短剑剑锋锻造的锋利无比,哪怕只是轻抚也会在不留神之际被划出血痕。

      “哗——”

      阿德手上的茶具全然落地,手也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孟非晚手上一用力,以剑锋拖着他的下巴将他带了起来。

      孟非晚收回剑。

      “改一改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还有你这跟老鼠一样的胆怯性子。

      你所害怕的,我又怎会考虑不到呢,害人因我而惨死,我会愧疚好一阵子的。”

      话是这么说,孟非晚的笑容却是不改,又拿出一粒小指盖大的药丸放置他的手中。

      “市面上的灵丹圣药多半出自孟家,而补气丹,一枚通经脉,两枚可愈伤,三枚可生骨,长久服用即可百毒不侵,北城无一家曾复刻成功,仅有孟家可制,一枚便是千金难求。”

      说完,孟非晚不顾阿德反应便径直离开。

      阿德敛眸,眼波闪了闪,拿着丹药的手缓慢收回袖内。

      “将这里收拾好了,别忘了再去领一套茶具。
      今日我们家主不愿同你计较,但平日里你可手脚利索些,万万不可再怠慢了蒋公子。”

      怀盈跟在孟非晚的后头,临走时低声跟阿德提醒。

      “明白,明白。”阿德恭着腰应答。

      马车上。

      “小姐,怀盈不解,补气丹虽是贵重,但那阿德四肢健全且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哪是能用得上补气丹的人,这补气丹寻常服用都是修习心法者用来炼气。
      他这样,别说武功,怕是一剑过去吓得躲都不会躲了。”

      孟非晚惬意的撑着脸,另只手捧着青花梅雀纹手炉,马车内暖洋洋的热气烘的她眼睛都已耸拉着,闲散道:“你难道没注意他的自称吗。”

      怀盈一听,哧的笑出声来。

      “怎会没听出来呢,方才我还好奇为何本是仆从的他却自称‘小的’,但怀盈只当是阿德进蒋府前当惯了平民百姓,如今被小姐不怒而威的样子吓破了胆乱了规律。”

      孟非晚眯着眼睛看向怀盈,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

      “你说,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本可以平日里在街上买卖些小物件赚点银票赖以生活转为这么着急的到大户人家里为仆从,连准备都没准备好呢。”

      怀盈不做多想,脱口而出。

      “靠在街上卖东西收入并不稳定,蒋家家大业大,对于下人给出的月俸自然是旁的没法比的,他很着急用钱。”

      孟非晚点了点头,说道:“他脖子上的平安扣编绳花样精致,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

      他有钱求平安扣,但却未必有钱请人编绳,况且绳还只是染了色的素绳,定是家中人所编织。”

      “如此急需用钱的情况,大致和家里人的身体脱不了干系。那么这枚补气丹是最适合不过的,我原先不过是想着补气丹珍贵,寻常人抵不住诱惑。”

      “这么看来倒是恰到好处。”

      怀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又疑惑的问道:“那万一是那个阿德赌博成瘾输了钱,亦或是做了赔本买卖家里补贴不上了的情况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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