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奇女缇萦传》潇湘夫子

18、第十八章 无肉之躯 岂可久活

　　第十八章 无肉之躯 岂可久活
　　济南王刘辟光乘车来到驿馆，这可是他多年来破天荒的一次外出。因为自从他要修道成仙之后，便一门心思的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每天里只想尽快的长生不老，成仙升天。可是多年来，不见自己返老还童，反而成了皮包骨头，枯木将朽。整个人都成了一架空皮了，站都站不住了，怎么还能飘飘成仙呢。
　　车驾进了驿馆，停待良久，只见从车上先下来两个内侍，皆是道童装扮。两人从马车后边取出一个随挂在车的小平凳，安放在马车门下，一人又进到车里，良久从车里半推半抱出一个身形枯耗，面容尽毁之人，在晚间灯光的闪照下，真个是不人不鬼，让人望而生畏，细看更令人毛骨悚然。
　　车下的内侍见那刘辟光从车上被同事抱出，他便急忙从车下接着，抱着刘辟光的半边身子，想让他把脚踏在地上的小平凳上，但是这刘辟光早就四肢俱废了，那里还能站在小凳上呢。垂下的两只脚在下边摆甩了一会，根本无力安放在小平凳子上，更别说站在上边了。上边的内侍抱不住放不下，下边的内侍也抱不住，接不住。无奈，上边的内侍只好把他堆放在马车门边，自个先从车上下来，来到车门另一边，一边一个，两个内侍才费力地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
　　这时随行的几个内侍不知什么时候又推来了一个四轮的小平车，众人又一起把刘辟光安放在小平车上，在驿丞的指引下，推着车进到驿馆大厅。
　　高都尉带着两个官吏也跟着小平车进到了驿馆大厅，停当一会，高都尉便上前向济南王施礼相拜。
　　济南王连点头都难，艰难地想要抬手还礼，抬了几下，才在内侍的帮助下抬起手点了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高都尉和两个官吏真的是看傻了，何时能想像到，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呢。
　　良久，那济南王刘辟光才从嘴里轻轻地说出半句话：“神医，神医……”
　　内侍听后，便大声问道：“神医何在？快来为大王诊视仙体。”
　　高都尉便示意两个下官，把仓公带过来。
　　不一会仓公便带着轻枷来到驿馆大厅，可以想像，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见到如今刘辟光这样的“仙人，”他是如何的惊异。
　　而反过来，对于济南王来说，他见到仓公后，也是很惊异的。一方面是为仓公所戴的刑具，一方面也许是见到仓公后，与他所听说的“神医”有太大的差异，感到“神医”也不神啊。
　　他那一双阴死的双目，在仓公身上环视了一会，有气无力地说道：“去掉，去掉……”
　　那两个内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忙让高都尉为仓公去掉刑具。
　　仓公去掉刑具后，舒缓了一下手臂身骨，站立在一旁，再也不敢看济南王这架身躯了，他怕一眼望去，济南王就会瘫倒在地，到时再无端地追起他的罪责来。
　　“快来，快来……看……看……”大厅里正死一般地沉静，那济南王又如鬼泣一般的叫道。
　　内侍便叫仓公上前为他诊视，在他面前好像都不敢提“病”这个字。
　　仓公便低着头，完全不敢再看济南王一眼了，几步上前，来到小平车跟前，一个内侍放过来一个小木凳，仓公便坐下来，手颤巍巍地接过内侍传递过来的一只手臂。他想要切手臂的三脉，良久却怎么也找不到脉像，他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摸着手里的这只枯木一般的手臂，怎么能把出脉来呢！
　　“左手递来，左手……”仓公轻声说道，生怕把什么惊倒似的。
　　一人内侍便把济南王的左手臂递了过来，仓公接着，留腕把脉，良久依旧是把不出什么脉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静了一会，轻声说道：“大王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
　　一个内侍听后，马上对仓公怒道：“大胆罪犯，不可对大王不敬。大王仙风道骨，不日即可成仙升天，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观的。”
　　高都尉在旁正言道：“既然大王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观，大王又何要强强请仓公诊视呢？既然请了仓公诊视，就要听仓公直言。仓公乃当今公认神医，所言非虚，尔等将大王迷惑至此，还敢多言。大王如有三长两短，朝庭怪罪下来，尔等也少不了干系。”说罢，上前到了大王跟前，深施一礼又说道：“大王贵体为重，形已至此，切不可再听这些小人之言。幸有神医在此，且让仓公为大王诊治身体为好。”
　　那刘辟光估计也是一时明白过来了，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体一时半会真成不了什么“仙。”便艰难地点了点头，十分费力地说道：“神医，快看……看……直说，无妨，无妨……”
　　仓公听后，心里也安静下来了，他又重新取过济南王的左手臂，寻到脉口，细细地为他把起脉来……
　　众人都不敢再言语，大厅里一时死一般的安静，只能听到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仓公放下大王的手臂，抬起头静静地观看了一会济南王的面容，缓缓地站起身，对大王深施一礼，轻声道：“大王久不食五谷餐饭，气血脉络尽弱，无血无肉之躯，莫说长生，长此下去生命也将不保，何谈什么得道成仙。”
　　“大胆狂徒，敢咒大王仙体……”一旁的两个内侍听仓公这样一说，马上大声对仓公喝叱道。吓得仓公不敢再讲。
　　高都尉不等那两个内侍说完便道；“妖言惑主的小人，再敢胡言乱语，本都尉马上将尔等治罪。本都尉可是奉朝庭圣上之旨行差，一路上可有杀罚决断之权。”转身对仓公道：“仓公尽可放心为大王诊治，不可讳言不语，经你我之手，大王贵体不保，你我也都有牵连。望仓公尽心无畏，为大王诊治好身体，到了京城，面见圣上，也可为神医言说一二。”
　　仓公听高都尉这样一说，心中更是宽展了不少，便毫地担念地说道：“大王气血微弱，生命已到紧要关头，要想活命，先通胃。胃本五谷之海，生养之源。人非金石之躯，食五谷杂粮，得天地之正气，方有生气之本。恳请大王先食粥饭，恩准小女为大王调制‘八宝养生粥’，大王先服食三日，三日后，我再为大王调制‘火齐汤’饮用，再三日，我再为大王调制良方药补，九日后，保证大王贵体康健，行稳气顺，精神焕发。”
　　那济南王听仓公说完，尚未泯灭的神灵便立马闪现出来了，他像一个将要被淹死在水中的人，伸手抓住了一根漂浮的木棒一样，一下有了生机，也一下充满了希望。他转动着灵光忽闪的双目，直直地看着仓公，充满了求救的渴望的眼神。嘴里轻轻地嘟嘟着：“神医……神医……救小王……救……”
　　高都尉听仓公这样给济南王一说，知道济南王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心中暗自惊喜，但是又听仓公说要三天一换药九天后才能让济南王身体稍有康复，心中又急切起来，因为他们是有令在身的人，他们要尽快把仓公传押到长安的，上千里的路程，怎么能在这里耽搁这么多天呢。于是他听仓公说完，便把仓公拉到一旁，问道：“仓公，我们可不能在这里长留啊，过千里的路途，我们可不敢耽搁呀。可否给他们留下药济良方，我们先行，让他们自行熬制，自有王府里的人服侍大王饮用。”
　　仓公为难道：“罪臣只怕王府里的人服侍不周，让大王病体加重，生命朝不保夕啊。更何况调制这种救命的汤液醪醴，不但撑握好药济量，更要撑握好熬制的火候，还要撑握好饮用的时辰，这样才能达到汤药的效用。如果药济量配不好，熬制时火候利用不好，饮用时间不应天地人三候，那么反而对身体损伤。弱体受损，雪上加霜，必将导致生命不保啊。到那时，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所以请大人为大王生命着想，如救大王性命，在此留住几日，最低六日，我们为他调制好最后一程药汤，让他服用好，再起程便可。”
　　高都尉听后，也只好连连点头，应承下来。又转身来到济南王近前，将仓公的意愿又亲自给济南王讲了一遍。那济南王听后，心中也高兴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生机。高都尉要他先回王宫等着，等仓公为他调制好“八宝养生粥”后，亲自给他送去，让仓公亲自为他服用。
　　于是，高都尉便指使这些侍从们，马上把济南王送回王宫，等着仓公为他送粥饮服。
　　那些随行而来的侍从们知道高都尉不可冒犯，便也都听从了他的安排，一起下手，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济南王抱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回王宫去了。
　　等他们走了，仓公便马上叫来缇萦，要她按要求为济南王调制“八宝养生粥。”所谓的“八宝养生粥，”其实就是由八种谷物药材熬制的粥饭，以保胃滋养生气。
　　缇萦一直躲在客房里不敢出来，怕让王府里的卫兵见到了惹来麻烦，等高都尉把她叫来，爹爹亲自和她一起调制好粥料，又和她一起熬制。等熬制好了“八宝养生粥，”仓公便带上粥和高都尉一起来到济南王的王宫。
　　当时各个封国的王宫，建的都不算大，再加上孝文皇帝上位一来，比较提倡勤俭节约，有些封国的王宫，建的大的都分封出去了。余下的楼院阁台相对来说都不大了。所以他们两人进了王府，在宫里人的带领下，一会便到了济南王的寝宫。王后已听随行的侍从们讲了仓公给大王看诊的事，听说“神医”能使大王不出十日就能行稳走实，身体康健，心中非常高兴。济南王刘辟光回来后，他的王后就一起陪在他的身边，这在以往可是很难办到的。因为济南王为了求道成仙，是不准外人进入他的内寝的，王后也不例外。现在听了仓公的一席话，这刘辟光反倒像换了个人似的。也让王后在他身边服侍了，这怎么不让王后感激高兴呢，毕竟他们还是很年轻的男女啊。
　　所以王后见到仓公和高都尉后，非常的高兴，不住地向高都尉和仓公行礼感谢。仓公将“八宝养生粥”放在济南王床旁边，等待好时辰，便亲自喂他服食一碗。服食完，又观察一会，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让济南王坐卧在床上半个时辰，又亲自扶着他平躺好。
　　出了寝宫，王后跟随到外，仓公又向她交待好诸多注意事项，方要离去，王后便让侍从取来十几锭重金，要赏赐给仓公。仓公怎么得此重物，便一再推辞，王后无奈，只好命人将重金强行赏赐给高都尉。高都尉也是久在世上行走的人，那里敢收王府私金，若它日有事，定有大患。也是一再拜谢求免。
　　王后见他们确实不敢收此大礼，便也只好作罢，又施礼千恩万谢，方才辞行。仓公约好明日一早辰时继续来为大王服食“八宝养生粥。”
　　高都尉和仓公出了王府，无心在济南府大街上观看，便急急地回到驿馆。回来时，驿馆里早就寂静如初了，只有两位官吏和缇萦，在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