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安全召唤恶魔》魔法毛毛虫

16、第 16 章

　　“可以停下阵法了。”等到几乎感受不到城中魔素的气息时，斯莱特才示意克琳可以不用再继续维持阵法运转。

　　克琳已经累坏了，一听到可以停下的消息就立刻瘫坐在草丛中大口喘息着。虽然两个传送阵法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为了保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大规模的魔素传走，阵法的体量很大，因此也需要更多的魔力来维持运转，更不用说在此基础上还要进行长时间的维系。
　　虽然克琳总是被誉为年少的天才魔法师，但终究还只是个少女罢了。体内的魔力储备还未成长完善，对魔法的掌控也没有到十分精准的程度，运转如此庞大的阵法，任何一丝一毫的多余操作都会加快掏空体内的存储的魔力，此时会感到乏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其实斯莱特也感到有些疲惫，这种疲惫更多是精神上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集中精力了。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自己在女士面前失态，于是他只好站在一旁，假借欣赏风景之名暂时放松。
　　等晚上回去一定要让诺兰好好感谢我才行。

　　在斯莱特有限的被召唤的经历中，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他这样尽心尽力过。他和以往的那些召唤者大多都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一方出资，一方出力，区别只在于付出的代价大小。在他被诅咒离不开鲜血后，这种关系又变得更加纯粹。
　　一些人类鲜血换到一位高等恶魔出力的机会，多么划算的买卖。那些人类也确实如他所想，总是让他做一些一次性的活，像是暗杀或寻物，或是谋权篡位之类无聊自私的人类把戏。他常常在这些把戏中飘荡，戏耍，然后轻而易举的完成它们，这些人的毕生所求在他看来不过是轻飘飘的尘埃罢了。人类寿命不过百年，百年前他们要求他这样做，百年后又让他去做同样的事，人类的愿望总是那么相同。而他就在这一次次相似的轮回中换取生命的必须品，他常常会觉得自己要被这轮回给淹没了。
　　但是诺兰却从来没有让他感到无趣过。从认识他的当天起，这个人类就在不断打破斯莱特那偏颇且刻板的印象。他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张扬着丑恶的嘴脸，毫不掩饰自己那肮脏的野心，也不会胆小怯弱，阴暗的躲藏在暗处祈祷他人的失败。这些大大小小的不同之处让他久违的感到好奇，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个人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决定，下定什么样的决心。让他不自觉的开始认真对待他的每一个愿望，哪怕这些愿望的重量已经超过了用于交换的筹码。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恶魔的逻辑就是如此霸道，哪怕诺兰没有要求他为自己付出，他仍然会向诺兰讨要回报。而恶魔并不以此为耻，而是十分洋洋自得：这是那些人类向我提出愿望时就该想到的。

　　亚伦站在在有些混乱的圣坛上，按照既定的那样完成驱魔仪式最后的祷言。没有平民在现场不代表着没有人能看见，那些被早早疏散回家的平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的打探这场混乱最终的结果，而亚伦不能让教会因此而落入他人口舌。所以哪怕只是一个代表仪式结束的简单祷言，他也必须做出一副圣子该有的诚心专注的神态。
　　督查所的士兵在这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把那些突然出现在圣坛下的恶魔带走了。因为恶魔们还保留着些许神志，所以整个过程甚至可以说的上顺利，顺利的让人觉得有些可疑。带走那些造成混乱的恶魔后，为了保护圣子，一部分督查所的士兵被安排留了下来，和身穿铠甲的圣骑士站在一起，真正做到了把圣坛围的水泄不通。
　　索性仪式的后半段没再出现什么意外，这场驱魔仪式终于赶在黄昏到来前结束。

　　诺兰打开房间的门时，毫不意外的看到斯莱特已经翘着腿躺在那张他常坐的躺椅上看书了。这了无牵挂的恶魔总是快人一步。而他自己则是在经过漫长的谈话后，从老教皇的书房出来，扶着脱力的亚伦走过长长的回廊回到休息区，把他妥善安置好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他身上甚至还穿着没来得及脱的轻甲。

　　“今天辛苦你了。”

　　诺兰发自内心的感谢斯莱特，他确实没有想到斯莱特愿意为完成他的期望费那么多功夫，而交换的条件就只是一小管鲜血和几本书。今天这整场驱魔仪式可以说都是在斯莱特愿意帮忙的情况下谋划的，要是没有他，诺兰真想不到该怎样才能更好，更快的解决城内魔素的问题。
　　斯莱特对于诺兰的感谢面上不置可否，只是身后的尾巴轻快的摇了摇，表示他并不是没有听到。
　　诺兰也不在意他是什么反应，他向斯莱特道谢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回应。况且他今天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已经一整天了，又跟刺客交手一场，不免感到疲惫。又想到老教皇说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这次出手没有成功，应该会在几天之后尝试再次出手，因此要趁着几天要好好休养生息。除了这句道谢外，两人之间再无交谈。

　　卢德恩绕过小巷中晾晒的衣服和绊脚的水缸继续往里跑去。
　　教会的人追的很紧，为了甩开他们，他不得不用魔法加热了匕首来把身上的伤口烫合止血，以此来以防血迹暴露自己的行踪。这种简易的处理虽然可以快速见效，但是带来的痛苦却是常规处理的数倍，尤其是伤口被烫合那一瞬间时尖锐灼热的痛感，甚至会让最坚强的士兵不由自主的发出哀嚎。但是卢德恩却只是神色如常的扯下衣角将不再流血的伤口包裹起来，只有全身绷紧的肌肉和不断留下的汗珠无言的表述出他的忍耐。

　　处理好伤口，行动就方便多了。卢德恩灵活的翻过小巷中的矮墙，在多道墙檐上快速穿梭。
　　他有意识的往下城区逃去。下城区常年人员混杂，像他一样带有兜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怪人也不少，杂乱低矮的建筑层层叠叠的交错，是人为的混乱迷宫，对于逃脱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教会的士兵身体不如他灵活，不能像他一样能做到快速翻墙追击，再加上没有了显眼的血迹引路，很快就被卢德恩甩在混乱的矮房之间。

　　为了躲避教会的眼线，卢德恩又额外在几条街区间绕了几圈才回到据点，也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他回到的时候，众教徒们已经在兴致高昂地讨论着什么了，场面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卢德恩感到不解，安静的在一旁听他们谈论，才知道是不久前神使刚刚降临过，还带来了圣教复兴计划一切顺利，晚上圣教会举办庆祝会的好消息。

　　自己明明刺杀失败，计划怎么又能顺利进行了？卢德恩不明白为什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上前拉住闲聊的教众再次确认。教众们正在幻想晚上的集会要怎样放肆游乐，骤然被打断，面色不善的告诉卢德恩前因后果。
　　就在恶魔出现在圣坛边上不久，上层就给所有执行任务的教徒发布了撤退的信号，让教徒们不必再继续执行任务，因为任务结果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标。而等到众教徒听从指示回到据点后，神使很快就随之降临，并且发布箴言：
　　这次任务在恶魔的帮助下得以顺利推进，而那些恶魔散播出的话语将会是未来圣教推翻虚伪异教时的有力武器。下一步教徒们的要做的就是继续推进舆论发酵，让教会名声扫地，但是在此之前，请各位教众好好享受即将到来的盛宴。

　　又是恶魔...
　　听到这前因后果，卢德恩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神使的传话有怎么会出错？
　　他之前就有跟上层反应过几次不要在任务中使用恶魔，因为他们终究不是同族，又是低劣愚昧的代表，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显然上层并没有听进去，只是看在卢德恩是圣教元老的情面上，几个哈哈把话题岔过去了，因此卢德恩对完全杜绝恶魔在任务中出现这件事也没抱有太大期待，更不用说后来他又被调去为那些恶魔倒酒服务，每天还要被迫与那些恶魔朝夕相处，这绝对是上层希望他可以对恶魔改观而下达的命令。他现在只是希望圣教上层对恶魔只是简单的利用，而不是信任的态度，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妥协了。
　　可是他没想到，上层居然把恶魔散播出的谣传当做任务成功的依据，而他，哪怕是刺杀对方精神领袖失败也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没有人关心他是否回来，也没有人对他下达处罚。或者说，他宁愿自己因为任务失败而受到处罚。
　　这样鲜明的对比刺痛了卢德恩的神经，他感到一种莫大的欺骗感笼罩了全身。肺部变得难以呼吸，四周的空气潮水一样挤入他的胸腔，似乎要把胸口挤压变形了。精神变的活跃，与之相对的身体却异常沉重，肩膀的伤口似乎又撕裂了，剧痛来袭，血液争先恐后的蹦出，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四肢发冷，头晕目眩，但是等到他集中精神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伤口没有崩裂，四周没有血迹，教众在四周欢欣鼓舞，而他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
　　他决定再去找圣教上层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