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云间怀瑜

2、苦流民勇夺五色粮

　　一路上都是面上喜气洋洋的百姓。

　　人很多，护城河对岸是达官贵人，靠着城墙的这面全是身着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对岸还特地修建了几座供达官贵人休息的凉亭，凉亭上镶嵌着数不清的金玉和硕大的珍珠，座位上方还斜斜地垂下来一条条颜色艳丽的丝绸，看上去奢华无比。

　　娇笑着的贵族小姐们身着各色丝绸，脖颈上的璎珞发出声声脆响，香腮上涂抹着粉，额上的花黄衬得人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天色渐晚，河里漂浮着的一朵朵做工精巧的九瓣莲绢灯光彩夺目，显得月色也温柔了起来。

　　祭神仪式开始了。

　　鼓三严后，执事者各司其事，陪祭官就位后唱至就位停。

　　而后礼官就位。

　　最后主祭官诣盥洗所盥洗、进巾。面向神位，香案右侧点香递与主祭官，主祭官举与眉齐，递与左侧，插于瑞兽香炉。

　　礼官复位乐止。
　　礼官又唱到：“祭粮于河神，祈我琼华来年风调雨顺，社稷安康！”

　　数不尽的高粱、谷子、玉米、黑豆、黄豆被倾倒在护城河里，周围安静的百姓现在有些坐不住了，议论声如同骤然烧开的沸水一般炸开。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陡然看见有银子都买不到的粮食拿来祭神，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巡街的衙役见状，用力地往地上敲击着手中的长缨枪，果然，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变小了。

　　突然间，变故徒生！

　　只见一衣着破烂的小孩跳入护城河中，看装扮应该是城外的流民的孩子，趁着祭祀时看守城门的官兵不多偷溜进来的。他抓紧手中的麻袋，狠狠的装了满满一袋尚未来得及沉下去的粮食。

　　小孩灵活地爬上岸，正准备逃跑时，被衙役揪住了湿漉漉的衣领。

　　眼见小孩即将命丧当场时，风声泠泠作响，回过神来，一柄闪烁着凌厉铁光的匕首赫然插在即将行凶的衙役手上。

　　衙役痛得连声哀嚎，这小孩也聪明，刚掉下来就连滚带爬地挤进人堆，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抓刺客！”一旁的捕快大声吼道。

　　阿璃拔出带血的匕首，抖了抖匕首上的血珠，将匕首塞进了腰间的挎包中。

　　见捕快飞速袭来，白纱下的面容狠狠皱了皱眉，拔腿往鲜少有人居住的巷子里跑。

　　见即将被追上，她借助一户人家的柴堆，轻松跃至屋檐，打算去往废弃的宅院处藏身。

　　捕快在地上穷追不舍，见她突然间跃上屋檐不见踪迹，于是下令分头去追，势必要将这破坏祭神仪式的歹人捉拿归案。

　　行至人烟稀少处，阿璃见甩掉了捕快，顺着庭院的橘子树而下。

　　她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屋，只见它的大门敞开着，门上爬满了青苔，似乎很久没住人了。

　　她吸了口气，轻轻道:“多有打扰了，今借贵地暂避捕快，日后必定好好答谢！”

　　耳畔已经传来人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她将门紧紧关上，四处寻找着藏身之地，最后决定躲进灶房的水缸里。

　　她手里握紧了匕首，附耳于缸上，静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如果见势头不对，就......想到这里，她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狠厉。

　　木门被一脚踹开，捕快们挤进了庭院，翻找着阿璃的身影。

　　“奇怪，她就是从这儿消失的对吧？人死哪去了？”面上有刀疤的捕快头子粗声骂着，还夹杂着两三句市井中骂人的粗话。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耳边，有人轻轻拍了拍缸顶上的草盖。阿璃将手上的匕首握得更紧了，她做好了杀出重围的准备。

　　脚步声一直到了大概庭院才停，她听见一个老爷爷出了声。

　　他谄媚地说道：“哎呦，诸位官爷有何贵干啊，不知道您诸位要来，招待不周，莫怪莫怪。”

　　捕快恶声恶气地问道:“喂，老头，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粗麻衣服，脸上罩着白纱的歹徒经过这里？”

　　老爷爷似是被他的话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说：“歹人消失在这附近？我老头子一个人在这住着，年轻时没成家，也没个子孙后代陪着我什么的。劳烦各位官爷务必要将这歹人抓住啊，不然我老头子半夜都不敢睡觉，生怕被歹人所害啊！”

　　捕快似是不耐烦听他讲一大堆有的没的的废话，匆匆搜查了一下庭院的柴堆便走了，急切地往小巷深处找去。

　　老爷爷收起那副谄媚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靠在门槛上，出声打破了死气沉沉的场景：“女娃子，官兵走咯，你出来嘛。”

　　这老爷爷应该是个好人，听着他熟悉的蜀地乡音，阿璃也愿意相信他无坏心。

　　她拨开草盖，从缸里走出来，对着老者抱了抱拳，说道：“不知前辈在此居住，多有打扰。前辈的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老爷爷对她笑了笑，调侃道：“我看你身手不错，要不给我当徒弟？”

　　阿璃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她以前去绣坊帮过工，自然看得出来，老者身上的衣服虽然简朴，但料子极好，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人。

　　老者根骨极好，虽说头发全白了，但看上去并不显得垂垂老矣，顶多四五十岁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老者身上流露出一股股灵气。

　　结合以上，阿璃猜想他应该不是此界人。

　　她呐呐出声道：“多谢前辈抬爱，阿璃定不负所托。”

　　老者也知道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笑道：“你不会思念此地？毕竟你待在此地十余年了，总归有些感情的。再者，你不怕修炼苦闷？”

　　阿璃神色陡然认真了起来，她定定地看着老者的眼睛，道：“阿璃定不会嫌弃修炼苦闷。我只愿有能力荡尽世间不平事，惩恶扬善，还世间一个公道。”

　　至于舍不得的，也只有小六了，不知道他是否安全回到店中？

　　老者掴掌大笑，笑说：“你这女娃子性格真对我胃口，走罢，带你回宗门拜师。对了，我叫苏寄桑，清霄派掌门人。你先叫我苏掌门吧，等拜了师再改口。”

　　苏掌门轻松跃上房檐，阿璃迟疑片刻，还是紧紧地跟了上去，二人穿梭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