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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活 ...

  •   未晚:“宝贝儿,起床了,妈妈的小宝贝儿”
      铄铄咪咪着睁眼,“妈妈,今天能不能休息一天,我不想去上幼儿园。”
      未晚:“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放假了,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小宝贝不情愿的赖皮,未晚温柔的哼着儿歌,“小宝贝,起床床,太阳公公朝你眨眼睛.......”
      大手摇动着小脚丫,开始缓缓给他穿上袜子。
      他蹬着腿,“我先睡会儿,一会儿再穿嘛”撒娇的看着未晚。
      未晚嘴角撇了撇,拉住胖壮壮的小腿,哄逗着:“小火车进隧道了,来了一条腿,再穿过另一条隧道,好了,裤子穿好了。”
      “是不是很快,小宝贝最棒了,自己可以穿好T恤,比赛穿好有奖励哦”
      “奖励什么?”
      “惊喜蛋仔盲盒?”
      “妈妈要说话算话哦”铄铄迅速起来,双手一起,T恤笼统的套上了。
      “好棒呢,去刷牙洗脸脸吧。”
      “好,铄铄已经独立了”铄铄说着跌跌的跑向卫生间。
      洗漱台依次摆放的挤好牙膏的儿童电动牙刷、漱口的温水、铄铄的毛巾,铄铄踩着踏脚凳,看着镜中的小小的自己,“洗刷刷,洗刷刷,妈妈,你看我帅不帅?”小手一边刷牙,一边拨弄自己的刘海。
      “当然帅了,人见人爱的帅宝宝,先刷牙哦,妈妈去倒杯温开水。”未晚转身出去了。
      未晚很了解儿子,起床最大的工程便是穿衣服,一般裤子穿好,其他就水到渠成了,上衣半推半就的自己就可以穿好,刷牙洗脸整理一下,早上的忙碌就结束了。
      未晚端着温开水,搂住铄铄,“喝点水嘛”
      “在幼儿园要好好吃饭哦,不要挑食,有事要向老师求助,知道了吗?”絮絮叨叨着。
      小宝贝有点不耐烦,往后仰头靠在未晚胸前,扭着小脸:“知道了,妈妈”。
      未晚随手拿起断齿的木梳,手拉住发丝扭动,梳理好散乱及腰的长发,她最近总是不怎么梳理头发,鬓角间悄然新增的银丝,在乌黑的秀发之中隐约可见的清晰,不知道是黑丝变白,还是白丝骤然间长了,反正是岁月的痕迹,她接受了这白丝夹杂,微光下丝丝淡泊的从容。
      她蹲下,提着黑色小鞋帮宝贝穿好,手拎起书包,大手握住小手,门“砰”地一声。小步急促地用指尖按电梯,密闭狭小的空间,时不时停顿,穿插走进塞满整个空间,未晚一直拉着小手,脸上戴着口罩,神情冷淡不语。他们总是踩着点,急急忙忙赶往教室。这拖延症未晚是一直想改的,但总不能长久见效。也许是她骨子里带着一点点慵懒随意,不急不慢的毒性。
      未晚是爱打扮的,她总是画淡淡的妆,穿白色系衣服,简单的搭配,不过这样的自己之前被弄丢了。她对人对事常常无感,不冷不热,神情冷淡。说她无趣吧,她又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碟碗,回家改造成摆件,生活里便多了几分俏皮的浪漫。
      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常常把头发盘起来,之前是没时间打理图省事,现在是年龄沉积审美变了,她更喜欢梳成低丸子头,似乎是想和青春完成告别仪式。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画画,常常在本子上画9头身的人物画,她精细的刻画服装、人物造型,而人面部五官几乎不画。
      “学习去,不务正业。”小未晚爸爸夺过画本,扔进灶台里。
      从此接近艺术的火苗还未来得及点起,便被扼杀在不务正业的梦魇里,可巧合的是她后来又被现实拉住了脚尖悄悄靠近了这艺术的气息。
      送完宝宝,她本该去上班的。她站在地铁口,往下看,层层台阶的明暗交界处,丝缕晨光渐渐消减延伸进昏暗,她驻足片刻,看到晨光熹微。人群中鹤立鸡群柱子般矗立着,人流涌动,川流交织着奔向各方。她没有走下台阶,转身穿过如繁星般熙攘的人流,眼神开始坚定起来。
      她穿过嘈杂热闹摆满街道的摊位,喇叭里传来叫卖声。两旁摊位有挂着红红火火的中国结、灯笼,地上摆放整齐的镶金边耀眼的对联、窗花、福字,顾客们在选购为辞旧迎新做准备。她在一个小路口转弯,走进一条冷清的柏油小路,路面已被货车碾轧的颠簸不平,坑坑洼洼,还带着雪融化后的泥泞。
      “小晚,来了。”门卫大爷站在门厅口,手里端着珐琅茶缸,上面残留着红字。
      “大爷,早上好!”未晚说着便走进厂里。
      进来,左边是一个库房,蓝色的铁门敞开着,铁门上兼有褪色掉漆的痕迹,里面堆积着成卷的布料,一堆堆塑料包裹着,库房里有两个男人在清点整理库存,未晚走过来,他们四目相对,互相点头示意问好。
      她走进屋里,一楼已经坐着十几位阿姨,她们正低头有序的完成自己手里的工序。未晚顺着楼梯走上二楼。
      “晚晚,早啊。”一个二十出头的活力四射的女孩朝她打招呼。
      女孩是厂长亲戚家的孩子,毕业了暂时无事可做,便先来厂里学习锻炼锻炼。她热情的像小太阳,似火般灼热,眼力劲也恰到好处,没有挑唆也不会谄媚,嘴巴也十分讨喜。
      “嗯,早!”未晚,走到工位旁。
      “你放假回老家了吗?”坐在未晚对面胖胖的中年女人,抬头闲聊的问。
      “嗯”未晚点了点头,话断了。
      “放假攒的报表,就要把人累死了,楼下小刘的出货单入库票都对不上,哼,这一天天的一刻都离不开人盯着。”胖女人又朝旁边库管李哥抱怨。
      “你记下来,回头我找他们谈话,再犯错就告诉老板扣工资。”李哥喝着水,翘着二郎腿斜坐着,面向财务胖女人。
      “早啊,今天都这么早,给你们带的老家特产,一会儿都尝尝哈”姗姗来迟的人事王姐。
      “你老家近,随时都能回去。”财务接话道。
      “你们也不远,开车三四个小时就到了,等春节放假吧,昨天听老板说:今年提前放假”人事拉低了声音,头低靠近财务。
      “还是你消息灵通,有没有看到裁员名单?”财务试探性问。
      “那我哪知道?你们是老板亲戚,还用担心?”
      “这不好奇吗?”财务扭正了身子,手上捋起单据。心里暗想:“裁员名单不就是你帮老板拟定的吗?还再这装不知道,哼!”
      未晚按部就班的打开电脑,查看邮件,登陆企业□□,检查设计稿,发送打印机,然后默默起身去打版的小房间。
      “小晚,就喜欢穿白衣服,整天忙的要死,还穿白的,多不耐脏啊!”客服撇了一眼,下楼的未晚说道。
      “你知道什么,人家是文化人!”财务呵责阴阳道。
      未晚听到了,仍面无表情的继续走向打印机。未晚常常冷漠不语,同事们疑心她装清高,时常向老板打小报告,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解释过,是不屑,也是不会接壤融入职场的熟唠。
      她在这里做服装设计师快一年了,服装设计师?未晚常常被问起时,都带着些许骄傲的回答,但实际她的工作不过是打杂的裁缝师傅。每天只限于手脚不停歇,裁裁缝缝,脑袋可暂停运转,空空一片。但工作足够稳定,距离时间也相对合适,可以兼顾接送宝宝,这是她寻觅了许久才如获至宝的工作。所以她不敢懈怠,每天都兢兢业业的默默工作着。但偶尔老板开会时也会挑剔她工作效率不高,倒不如直接请手头熟络的老师傅性价比高。
      她心里愤懑,但只能自我安慰:术业有专攻。
      吃过午饭,未晚刚要去工作,阿姨喊她:“晚晚,李总,叫你去办公室”阿姨走近,小声和未晚嘀咕,“我估计不是好事,吃饭时,人事财务都和老板坐一起,谈论呢。”
      “好的,阿姨,谢谢了”未晚回到工位,调整了一下自己。
      其实她是有心里准备的,一来经济大环境问题,二来工厂规划身兼数职,三,哎,无法合群立足也难长久。
      “李总,你找我吗?”未晚敲门,走进办公室。
      “坐,先坐那。”李总正在整理文件。
      “嗯”未晚点头,于是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坐下。
      “你来咱们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觉得怎么样?”李总走到茶几前的沙发坐下,“对公司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吗?”
      未晚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茫然,一脸漠然,不知怎么回答,脑子嘴巴都停滞了。也可能是最近烦恼的事有点多,她无暇想其他,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上嘴唇咬住下嘴唇,抿着嘴尴尬的说,“嗯,我希望公司越来越好。”
      “嗷”停顿“你看咱们公司目前情况,公司压力很大,今年营业额也亏损,所以公司也面临着调整,目前人事那边考虑到你工作效率问题,打算做一些调整,你理解吧?”
      “嗯”未晚点头。
      “人事会给你结清这个月工资,然后年假补偿什么的细节人事会和你谈的,好吧,下周就不需要来了。”李总看着未晚。
      “嗯”未晚抬头问了:“李总,辞退?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个月工资?”
      “嗷,这个你和人事聊吧”李总已经回到办公椅上。
      “嗯,没什么事,那我先出去了。”未晚起身走出办公室,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她心事重重回到打版的小屋,思绪万千:自己正在和刘实协商离婚手续,又接近年底,春节将至,现在又……猛然觉得胸膛被重重的压住,胡乱的塞进许多会跳的烟火,炸裂平静,燃烧着浓烟瞬间填满心房,内心袭来忧急;但没有万分,似乎只是片刻,她便抽离出情绪,思想莫名如释重负般,松了松思绪的链条。
      对于三十岁的她,剩下的人生还有多少呢?她决心摆脱这荒度机械的重复程序似得日子,朝夕间如果没有意义,她的存在是什么?她呆滞的踩着踏板,扶推着布的手惯性的随着压脚下机轮的节奏而动。她放空思绪的想,无意瞟见脚上黏着雪水留置在道路上的污泥,抹上的油渍、飘落边角料的毛絮、磨起毛球的鞋带,思绪嘎然而止。机械流程的按步就班,提线木偶般没灵魂的惯性,该结束了,活着,活过,生活。
      她坦然接受了被离职,为生活她争取了补偿,但相比规定而言,却忽只是打发了事的施舍,她也并没有坚决输出,草草终结了这份工作。其实现在的她相比过去更需要这份工作,不是吗?生活的重担深深地要压弯了她单薄的腰杆,但这似乎只是□□上看见的重,思想的沉重却分外不见了些。
      快下班了,未晚回到二楼工位上,整理好工作日志,填写未完成工作交接表。
      “晚晚,老板和你聊了吧”人事拉了椅子过来,挨着未晚说道。
      “嗯,工作的事情都写在工作日志了,一楼打样的东西已经交接给李阿姨了。”未晚看着电脑屏幕,整理设计稿文件。
      “哦,还有就是补偿的事,我刚和李总聊过,李总说:你工作各方面都不错,未休完的年假和补偿都一起结清,过几天一起转你卡里。”人事拿过离职协议递给未晚,“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再和我说。”放下回到自己工位了。
      “嗯,知道了。”未晚看了一眼补偿金额,签上字,又递回给人事。
      “以后常过来玩,咱们公司待遇什么的都不如市里,依你的实力可以去市里看看。”客服在未晚旁边小声说。
      未晚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整理起工位抽屉里的个人物品。
      “走了,再见!”同事纷纷打招呼,下班了。
      未晚关上电脑,抱起整理好的小箱子,抬起头,一步步独自离开了。
      穿过街道,她停了下了,深吸一口气,抬步茫然往前。人活着总归会有希望;海明威不是说过: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倒。未晚思索着心灵鸡汤来反复洗刷心灵,想从中找出一些指引答案。她依稀记得自己看过的某本书,写着海明威是自杀死的,枪膛伸到口腔,子弹迅速穿透脑浆脑壳没有知觉没有疼痛,死了。
      “回来了”刘实,已将铄铄从幼儿园接回来了。
      刘实在小公司做业务,基本可以维持房贷生活。工作时间早上去的比较早,下午3点左右就下班了,所以早上未晚送铄铄去幼儿园,下午刘实正好接回铄铄,时间无缝的衔合,本来一切都刚刚好的平静和谐。
      未晚抱着箱子进来,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被辞退了?”刘实带着笑意的站在那,“和别人闹茅盾了?”打听道。
      “没有,辞职了。”未晚绕过他,不想再多说一句。
      此时的刘实,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难过呢,从表情看应该是高兴多一点,转念又担忧了。
      “明年春节过后再找,凭咱的实力可以找到更好的”刘实抱进箱子,朝未晚喊道。
      未晚麻木的洗手,打开冰箱,准备着铄铄的晚餐。先活下去,才有生活。她吸进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过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面对没有生活来源独自带娃的窘迫,她是不会再像生活让步的。温水中的青蛙,在没有知觉的慢慢走向死亡。她坚决的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困难,不在将就逃避,刚刚好的和谐,总归是一方的妥协,她累了,心远比身体累,任何困难都动摇不了,一个看清未来的灵魂,她想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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