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Staiy

2、身份

　　方靖山的身体还很虚弱，伤口基本上都是缝合好之后，刚刚被组织液和血液勉强黏在一起的状态，动作猛烈点就可能撕裂。他这一睡又是一整天，132操纵着破旧的机器人给宿主注射了一支营养液维生，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132：宿主包容我犯错，宿主好。

　　介于少年和青年人之间的躯体很瘦弱，但骨架并不小，因而将突出的肩胛骨显得十分明显。青色的细小血管蛰伏在苍白的皮肤下，皮肤状态不算好，虽然干净白皙，但因缺乏维生素和营养而有些干燥，拉低了整个人的气色。

　　不过也没办法，132能搞到的营养液也真的只有维生作用。它要是但凡再厉害一点，方靖山也不至于还痛苦地躺在床上。

　　整的跟专门方便宿主适应环境一样。

　　睁开眼时身体仍然是浑身无力，方靖山目光游离着，从天花板望到玻璃窗，再向外望去。这个时候天是黑的——不完全黑，深蓝和玫瑰红点缀其间，群星璀璨迤逦，衬得穹顶前所未有的袤远。

　　灰色的星球比白天看起来亮了许多，密集的灯光布在表面上，像一颗镶了钻的星球，星星点点地闪烁。

　　“那是以械星。”132觉得现在正是自己开口的时候，因为宿主的心跳和呼吸又加快了，显然是有点应激反应“那是联邦最重要的军事星球。”

　　方靖山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天敌盯上的鱼，恐惧从冰冷的四肢末梢回流向心脏，又急促地被泵向全身。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感觉，精神高度集中在不重要的地方并不利于他保持冷静。

　　就像是……灵魂和躯壳不兼容。

　　“132…”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是因为缺水“讲讲具体情况吧。”

　　132正在调用数据库里的资料，听到宿主的声音，又给机器人下了一道倒水的命令。它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但是这用电子音听起来很奇怪。

　　“嗯……您可以先看看智脑环，就在您手边的床头柜上。咳，因为这东西很贵不好整，所以您这个是旧款的，勉强能用。”它心虚地顿了一下“您房子里的机器人和智脑环都是因为程序老化出错被淘汰的，在运往二手市场的时候被我截胡了——我黑入了运输的小型无人机，这两个是里面那堆破铜烂铁里最好的了，宿主您将就一下。”

　　132内心悔恨地给自己又记上一笔：让宿主用被人淘汰的脏兮兮的赔钱货。

　　智脑环怎么说也是新时代的产物，开机不算慢，就是弹出了几秒雪花屏，很快被系统处理好了。控制面板是淡蓝色的，大概180mmx250mm大，悬浮在空中。

　　方靖山拿手碰了碰，发现那是有触感的：不能用简单的物质三态来形容，但确实是摸得到和空气不一样——有一点凉，感觉就像是指尖和面板产生了类似磁场的排斥。

　　面板上软件的图标都很简洁，方靖山点开“信息”，第一眼就在贫瘠的联系人里看到至于最上方的“联邦军校招生办”。聊天栏里是系统代发的请假说明和对方回复的批准文件。

　　请假说明很格式，但又简洁得离谱，原因甚至只说了是因为家里临时有急事，完全没有透露出一点信息，例如是什么样的急事，要请假多久。更离谱的是招生办的人批准了，什么都没问，只回复了一句“返校前请信息联系”

　　联邦军校管得这么松的吗。

　　132看着眼神逐渐微妙的宿主，解释道：“今年刚打完一场仗，很多军人都受伤或牺牲了，联邦军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有在部队的家属退伍，忙着处理这些事，大多无法按时返校，所以学校对请假放得比较宽。”

　　“不过大家也都是只请几天，像宿主您这样一来就空掉三个月的根本没有。顺便说一下，您因为是低等星的学生，只要在校学校是有补助的。”

　　方靖山已经想象到同学们用诡异的眼神看他空旷的位子了。不过最起码生计的问题算解决了，不至于身无分文，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买不起。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还是在消息栏写下了自己将于一个半月后返校的说明。几乎刚刚发出去，招生办那边就弹来了回复。

　　【Fang】：您好！我是本届人体神经与机械系的新生方靖山。目前定于十二月一日返校，请您告诉我班级和住宿，以及详细的安排，谢谢。
　　【Fang】：（图片）这是我的证件
　　【联邦军校招生办】：（图片）凭联邦ID卡入校后到行政楼办手续。
　　【Fang】：好的，谢谢您。

　　装修得有些复古的办公室里，刚训完学生的吴起拿起保温杯，吹了吹瓶口冒出来的氤氲白汽，嘬了一口菊花茶。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里念着“莫生气……”，拿出智脑环回了那个新生的消息。

　　“这小子也是个奇葩…哪有刚开学就请满假期的。”他嘟嘟囔囔的点开了方靖山的资料“还是个低等星考上来的贫困孩子……”

　　吴起本来打算着给其他老师告知一下，刚打开办公室的电脑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起：不妙

　　“砰！！！”办公室的门被暴力推开，上好的坚硬金属砸在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老师！明子成刚刚跟范凌对战又把人家打进医务室了！”年轻的学生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右手还捂着额头上被打出的伤口，血珠滴滴答答掉了一地。

　　“老师您这次要替我们做主啊，明子成他肯定是故意的，范凌都晕过去了他还在打，还把他的机甲拆了……”

　　吴起一口气差点没续上，飙高的血压弄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眼前一黑，连忙伸手扶了一下桌子才没从椅子上栽下去。

　　“老师您没事吧——哎哟！”学生刚准备去搀吴起一把，就感觉到后领传来一股极大的力，然后就是天旋地转，屁股落地。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前，他看见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背对着吴起，朝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明子成他还笑？！他绝对是在嘲笑我吧！他还把我，把我扔出来了，岂有此理！

　　奈何门已经锁上了，他顶着一头血也不好一直呆在这里，只能带着一肚子气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这仇我记下了！”

　　明子成一脸“不知道，无所谓，别看我”的表情站在吴起的办公室里，看着吴起在窗边做深呼吸，一时半会没法和他聊，就开始端详办公室里的东西。

　　他拿手指戳戳枝叶有些干枯的绿植，又踱步到书柜边摩挲着价值不菲的花瓶，还揪下了几片花瓣。

　　吴起一回头就看见这幅场景，刚刚调整好的心态差点又崩掉。他嘴里不住地默念着“莫生气”，拉开椅子坐下，喝了一口茶。

　　“说说，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明子成性格其实挺稳重的，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为什么偏偏在和别人切磋的时候收不住手。

　　稳中带点皮。

　　“范凌想和我打，我就答应了，然后他就输了。学校规定了不能伤人性命，我也没往死里打，他这不好好的躺着呢吗。”明子成应付这种事不知道多少回了，反正也不是真的要追责，一来二去连说辞都不变了，每次都只用一套。

　　联邦军校一项强调“优胜劣汰”，校方对于这种事基本不管，考虑到新生还不适应环境，才把明子成叫来装装样子。

　　学生基本上都是出身名门望族，学校要是对这种明争暗斗太纵容，也不是件好事——不便于管理和教学。所以历来新生届都是学校关于所谓“校规”管得最严的一年。

　　当然，明子成这种刚来一个半月进了十几次办公室的是史无前例。

　　吴起想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什么来，只能搬出老一套的说教试图给明子成洗脑：“我们切磋要讲究点到为止，人家都晕了就不要再打了。这只是平常的一次练习，不是格斗考试，没有教官注意着安全，不要那么较真……”

　　明子成无聊得到处乱瞟，目光移着移着就移到了吴起还亮着的电脑上面。方…靖山，他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会，确定没见过这个同学。

　　和我一个班的？明子成眼尖地看到了这个新生的分班，然后成功地联想到那个请假至今未归的奇葩。还以为是哪家的又不想上学赖在家里…没想到是低等星考上来的，他想，不知道实力如何，能考进来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好了，你回去吧。”吴起在口干舌燥地说教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累了，摆摆手示意明子成可以离开了。

　　他喝着有些凉的菊花茶，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下学年就不需要处理这些问题了。来个人管管这小子，就一年也好啊。

　　偏偏明子成各科都很好，在人才辈出的联邦军校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还真找不出人来压他一头。从入学开始，他就稳坐第一的位置，第二名换了又换，他倒是从来没有被刷下来过。

　　不过……
　　吴起的目光慢慢看向了方靖山除了体能之外离满分只差一点点的成绩单：机甲理论，基础人体神经学都没有任何错误，在数据处理与分析和理论实战测试上面扣了一点分，其他基础科目更是完美得一骑绝尘。

　　看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不只有一个

　　新同学，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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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憋出来了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