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唐小姐》百苍

17、恋爱对象

　　“忙完了，回来见你。”

　　万湘刚刚翻完一个单子，伸了伸懒腰，拿起手机就看见了唐鸢的消息。

　　她一下子从地毯上跳了起来，把休假在家的苗女士惊了一跳，“湘湘，怎么了？”

　　她以为万湘遇上什么事，把菜刀往旁边一丢就跑了过来。

　　万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事啦，老妈。刚刚唐鸢跟我说她要回来了，我有点激动。”

　　苗女士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我还以为遇见什么事了呢。不过说起来，谁也没想到，最后你跟唐鸢的感情这么好。”

　　“额……是啊。”万湘有些心虚地点点头，“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看着万湘跑进屋子的背影，苗山月有些无奈，“见闺蜜还慌慌张张的换衣服、化妆，不知道还以为……”

　　她的声音颤了一下，惊起一身冷汗。突然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痕迹，仿佛洞眀了真相。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苗山月故作镇定地拿起手机，给贺风打了一个电话，“贺风，今天有安排吗？”

　　“没。”贺风简短地回答了之后，就在等待下文。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苗山月是不会主动约自己的。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

　　“你先过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说。”苗山月的语气过于严肃，贺风一时也拿捏不准出了什么事，挂断电话就开车朝这边赶。

　　万湘哼着小调打扮好自己之后就走出来换鞋，还不知道在苗女士的脑海里已经把所有不好的可能全都预想了一遍。

　　“老妈，我去找唐鸢了哈。”她比了个惯用的手势，“老规矩，今天自己吃饭，如果觉得太孤单，可以找贺阿姨来陪你哦。”

　　苗山月呆呆地答了一声。

　　万湘迫不及待地开门，全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关门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苗山月这才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那是什么样的朋友？

　　万湘提起她的时候眼睛里都盈满笑意，恨不得每周跑一趟她的城市，努力的参与她所有的人生规划……

　　仔细想想，万湘的转变，是从遇见唐鸢开始的。也许她是有了感兴趣的人，所以才有了目标和方向，收敛起自己玩世不恭的样子。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苗山月的思绪，她努力镇定了一下，然后起身开门。

　　贺风手里提着路上买的小甜点，进屋之后，自然地放在餐桌上，然后扶着苗山月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又是怎么了？”

　　苗山月恍恍惚惚，想起上次男人出轨的时候，贺风也是这样沉静的语气。

　　她脑袋晕乎乎的，说话也没什么条理，“湘湘好像喜欢女生。”

　　贺风眼皮跳了一下，她想苗山月一定是在生活里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才会这样发问。

　　但是出于某种非常私人的目的，她又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苗山月的看法。

　　所以最后，她装作无知无觉地开口，“你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风的态度于苗山月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贺风淡定开口，“我也是在你提醒了之后才想到这茬的。”

　　苗山月舒了一口气，“你说，如果湘湘真的喜欢女生，我该怎么办？”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难不成你还等着湘湘给你传承香火？”她顿了顿，继续道：“喜欢女生不是湘湘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群人，她们生来就喜欢女生。她们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没有给别人带来困扰，也没有伤害无关的人，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少数群体，所以连她们的存在都成了十恶不赦吗？”

　　“我不是……”苗山月心里有些乱，“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一时接受不了我自己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贺风心里的火焰突然就熄灭了。

　　“是啊，我一直知道的不是吗？她接受不了的。”她这样想着，目光也黯淡了几分。

　　“可是，湘湘就是这样的个体，她本来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大的压力。也许，她不敢表达自己的情感，不敢轻易吐露那些深藏的爱意。她遇见喜欢的人，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对方的身边。心里有说不出的话，也不敢朝自己亲近的人倾诉。她要在千万人里遇见一个正好喜欢同性的人，要鼓足勇气开始一段在别人眼里格格不入的感情，她走的路本来就不容易。”

　　贺风像是在说万湘，又像是在说自己。她将心事宣之于口，却又把爱意藏进深处。

　　苗山月来不及发觉她的异样，心中的天人交战让一个母亲丧失了所有的敏感。

　　“也许，我真的应该试着理解她。虽然我自己不认同这样的感情，但至少要尊重。”

　　贺风突然有些释怀，借着万湘的事情敲开的一角让她彻底放弃了所有幻想。那些藏起来的心事，终究会随着时间而消散，也许，她也该放下执念了吗？

　　可是，感情之所以是感情，正因为它没那么容易放下。它朝着人的心里钻，朝着五脏六腑进攻，它要让整个人都被它支配才算罢休。

　　贺风的毒舌在这一刻偃旗息鼓。

　　苗山月靠在沙发上，起初还想许多，最后就只顾着哭。她没有一点声音，连啜泣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流泪。

　　贺风用纸巾拭尽她脸颊上的泪水，心中的痛苦却一刻不停地折磨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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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湘回家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连灯也没有开。

　　“我回来啦！”

　　试探地喊了一声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万湘暗自嘀咕，“这俩人出去了？”

　　她按了一下开关，灯光照亮整个屋子。

　　沙发上的身影显露出来。

　　“呀！你们吓我一跳，怎么不开灯？”

　　贺风沉默着。

　　她们母女的事情里，她从来不肯多插手的。

　　苗山月脸上泪痕斑驳，“湘湘，你回来了。”

　　她看起来很疲惫，“回来了就去睡吧。”

　　万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便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贺风。谁料这一次连贺风也避开了她的眼神，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万湘不解地进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在手机上跟唐鸢分享今天晚上见到的不寻常。

　　“她们俩一定有事儿。”

　　她笃定地打出这句话，全然不知道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一墙之隔，苗山月转过头对贺风说：“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你没在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风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睡一觉，把一切都理清楚。明天早上，这件事就该翻篇了。”

　　“好。”

　　贺风行走在夜风里，并没有急于上车。她站在楼下，定定地看着那一层的灯光，一直到屋子重新陷入黑暗，她的目光才收回来。

　　“晚安。”她拉开车门。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万湘。

　　贺风接通了电话。

　　“贺阿姨，我妈到底怎么了？”

　　“她知道你和唐鸢的事了。”

　　“啊！”万湘的惊呼从另一端传来，“完了完了，她怎么知道的啊。”

　　贺风一如既往镇定，“喜欢一个人怎么藏得住呢？迟早都要面对的。”

　　联想起苗山月的表现，万湘突然想起了贺风的心意，“那……你还好吗？”

　　贺风想说，“我不好。”

　　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没事。”

　　最毒舌的人，却是最不会表达自己心意的人。

　　“难过的时候，吃一颗糖，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好。”

　　贺风听着这句话，想起了苗山月。

　　她从前也说过同样的话，贺风都记在心里。

　　“好。”

　　最后的最后，万湘说了一句，“谢谢你，贺阿姨。但是，有些话不说，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你真的……”

　　贺风先一步开口，“那就过去吧。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需要回报的。”

　　“那……祝你好运。”

　　挂断电话，发动车子。

　　也许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在暗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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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万湘把掩着的半边窗帘拉开。

　　连绵的细雨终于过去，晴朗的天气重回大地。

　　她认真地穿衣服、刷牙、洗脸，然后……拉开那扇门。

　　苗山月背对着万湘坐在餐桌前发呆。

　　“发什么呆？”

　　她转过头，“你醒了。”

　　万湘见她的脸色比昨夜好些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哇，今天的早饭真丰盛。不愧是苗女士，手艺一绝。”

　　“好啦，别不开心了。”万湘刚拿起筷子，见苗山月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又把筷子放下，“行了，我跟你坦白，唐鸢不是我的闺蜜，她是我的恋爱对象。”

　　苗山月的眼神这才有了焦点，“你……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哪有为什么。老妈，难道你不觉得找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不是一件特别酷的事情吗？”

　　“可是你还小。”

　　“我觉得，尊重自己当下的感受，更加重要。人的一生那么短，一晃就过去了。曾经的情感是追不回来的，但是遗憾却会跟着自己一辈子。”

　　苗山月沉思片刻，“湘湘，妈妈想要尊重你。也请你给妈妈一点时间，因为在妈妈有限的阅历里，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好，那你不要闷闷不乐的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苗山月点了点头，眼底的忧愁却还是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