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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二月二那日在慈济寺发生的事纪淮卿一开始还提心吊胆了几日,后面一直无事发生,便只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了。

      那枚玉佩跟烫手山芋一样,纪淮卿藏着总觉得心里头惴惴不安的,怕哪天被邵珏发现了更无从解释,这样不信任的举动,会伤了妻夫情分,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一五一十交代明白了。

      只是这样的话实在太难开口,纪淮卿从昨晚半夜下了决定后就一直纠结,不知该从何说起。一直到天光大亮,才抵挡不住强烈的困意,昏昏入眠。

      平日里都是纪淮卿先醒,伺候邵珏穿戴好了衣冠出门去上朝或到官署点卯,再回去睡会儿回笼觉,今天邵珏倒是赶在了前头,怕惊醒了纪淮卿,小心翼翼起身下床后,又轻手轻脚地仔细掖了掖被角,确保四面没一处漏风的。她又低头看,纪淮卿睡得好像不太踏实,闭着眼都能看出他梦里的纠结躁郁,有些好笑,不过即便是这样,她的卿卿仍是可爱的,惹人喜爱的,忍不住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秀眉,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看他好像一瞬间舒展开了的恬静睡颜,这才安心去更衣了。

      纪淮卿醒来后发现邵珏已经不在了,知道她不忍吵醒自己,心里被甜蜜与满足充盈,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好妻主忍不住有些自得。不过旋即他便想起害得他今天睡过头的元凶,心下更加坚定要坦诚此事的念头了。

      大概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纪淮卿遣侍从去醉仙居买了几道招牌菜,又亲自下厨做了邵珏最爱吃的龙井绿茶酥。因天寒冻手,自入冬后纪淮卿就没再自己做过糕点了,今儿个为了哄他那严气正性的妻主,特准备了这一出。邵珏一回来,看到这样丰盛的一大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纪淮卿有事想说。

      一有事想求人,就几天茶饭不思的,但又乖的出奇,最后好吃好喝奉上,再巴巴来撒娇讨巧,这习惯真是从未变过。邵珏也不打算拆穿他的小心思,乐得享受,反正他早晚也要自己说的,问了反而叫他紧张,不如等他自己准备好了,就是不知这次是为琳琅斋新推出的珍品,还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用过晚膳后两人偎在一起看了会儿书,听邵珏说了几句官场上的琐事,纪淮卿又补充起她们内宅里的八卦,在窗外路过的侍从听来,就是小两口嘀嘀咕咕一阵后,忽地笑作一团。妻夫恩爱,仕途顺遂,家宅安宁,岁月静好。

      夜色幽深,纪淮卿起身去熄了满屋的烛火,只留了床头一盏还在摇曳,微弱的火光跃动,影影绰绰看不大清他的神情。

      “阿珏,我若有事瞒你,你会生气吗?”

      “你要真想瞒着我,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怪你。”邵珏摇头,又笑道,“况且,你这不是没打算瞒着嘛,不然为什么这么问我?这不就叫我知道你藏了事了吗?”

      纪淮卿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语气也轻松了几分:“妻主果真聪慧,什么都瞒不住你。”

      邵珏拧他脸颊上的软肉:“是卿卿太笨了,从早上就知道你有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纪淮卿内心挣扎一番,还是如实交代了那日的情状:“妻主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去慈济寺添香火……”

      邵珏没怪他,反而将他揽入了自己温暖结实的怀抱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脊,长久地沉默后,才缓缓自责道:“这事赖我,都是我不好,不该放心你一个人的,在你需要的时候我这做妻主的还没能及时赶到护着,叫你受了委屈。”

      “你不怪我吗?”纪淮卿怯生生问道,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眼眸却微微上抬觑着邵珏的神色,像只淋了雨的湿漉漉的可怜小狗。

      “没本事的女人,才会在自己夫郎受了外女欺负后,不去怪登徒子,反而去责问一个柔弱无助的受害者。这种人畏惧强大的施害者,却又对此感到被羞辱,所以才要挥刀向更弱者。是不是这个理儿?”邵珏轻笑,耐心开解着纪淮卿,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揉乱了散开的发丝。

      其实男儿家与外女私下交谈,甚至收了礼物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算被知道了,要怎么处置也只看家中主事的意思。

      大昱朝民风相较以前的朝代还算开放,因开国时,先前经历了长达四十年的混战,人口锐减,尤其青壮年劳力极度缺乏,能在战乱中养大的适婚男儿同样稀少,太祖皇帝为促进战后生产生活快速恢复,便鼓励寡夫再嫁,女男大防就也没有前朝那般严苛,不至于男儿家在外同别的女子说上两句话,或躲避意外被女子相救沾了身子,就是毁了名节,要自戕谢罪或是委身于人了。虽然现在的大昱有了百年基业,早已是国富民强,人丁兴旺,不过这风气也还是延续至今,只有少数人家还保留着前朝的旧思想了。

      对这种事她二人从前聊起来时,邵珏还开玩笑说过,若真这样,那街上的乞儿地痞想逆天改命,或是想讨个漂亮夫郎,岂不是见着哪家的公子少爷,心一横,直接冲上去对公子搂搂抱抱,要不公子死路一条,她多半也要被公子家给买凶处理了,死路一条,双死到地下做对野鸳鸯,要不公子下嫁给这无赖,家里心善的,说不得还能帮扶一二,不过终究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要娇气些,日子肯定好过不到哪去,再心狠些的,到时候就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开始就被处死了的痛快。

      纪淮卿当时还好奇,不是还有些不忍自家孩子寻死,声称公子参透人生,自愿出家到寺庙去,青灯古佛一生的吗?

      邵珏轻叹他天真,被母父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世间险恶,其实待风波平息,人又远离家门,后又发生点什么,旁人就也难知晓了。

      纪淮卿听得遍体生寒,庆幸自己没托生或嫁到那些个固守前朝思想的家中去——是了,即便太祖皇帝出于时局需要的考量,出了这样的新法令,仍有些前朝遗留的大家族还在以保守了旧礼为荣,家中公子夫婿若有失了名节的,轻则打骂,重则被逼自尽守全的也不中少数。

      邵珏对此始终嗤之以鼻,说恐怕是被比她们更有威势的权贵给压了一头,又捞不着好处,又白折进去个攀高枝的工具,有气没处撒,才如此作为,最后还恬不知耻给自己戴高帽,落个管教有方、治家有道的好名声。

      那登徒子总归是没作出什么出格的行径,又不知她姓甚名谁,连外貌特征也记不全乎了,就是想追究,既寻不着人,又无凭无据的,还惹得她二人也要受非议,实在划不来的,两人商议后,还是决定让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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