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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京城地处北地,天气不及南方和暖,二月起回春后百花虽陆续开着,然桃花娇贵,一直要到四月才开得盛。京中许多地界,甚至人家庭院里都种了桃花,郊外还有一处桃林,不过京城里桃花养的最好的,当属皇宫。

      说起这桃花,也是一段美谈。当今帝后是少年相伴的情分,十余年来鹣鲽情深,琴瑟和鸣,沈皇后最喜桃花,当年皇后还是未出阁的公子时,每逢桃林盛开时,便会同几位闺中密友在此宴饮赏花。嫁入东宫以后就是太女妃,是未来的国父,也不可再随意出宫,当今圣上在登基后,亲手在御花园为皇后种下了一片桃源。也因此,这几年里,京城里时兴起了新婚妻夫种桃树,寓意妻夫恩爱,婚姻美满。

      今日早朝结束,女帝便宣布了皇后要办赏春宴,为表与民同乐,特别宴请了部分宠臣及其家眷,邵珏就在其列。

      能得此殊荣,该是高兴事的,不过她两口子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思前想后,纪淮卿将其归结于担心自己:“大概是想到这是我头一次见这样的大场面,怕露怯给阿珏你丢了脸面,或是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是好。”

      邵珏笑道:“你还怕这个?在内宅的贵夫太太圈子里你不是还挺如鱼得水吗?哄得那些太太公子牵线搭桥,或是吹枕头风,帮我解决了多少麻烦,京城交际花可非你莫属。”

      纪淮卿脸颊微红,佯装嗔怒轻轻锤她肩膀:“还不是为了你,不然我才懒得见人。”

      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欸,要不你就说我病了去不得好了。”

      邵珏宠溺地刮了下他的鼻尖:“平时要避谶,本来你身子就弱,可别动不动就把病挂嘴边。”

      纪淮卿敷衍地点点头,又细琢磨起来,怎好落了女帝和皇后的面子,况且这样的恩宠难得,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自己怎么就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想,想不开要上赶着推拒呢。
      还是该去。

      这场宫宴其实算是一场假借皇后之手为纪淮卿设的鸿门宴。

      云靖海遣人调查过后,才知他是监察御史邵珏的夫郎。

      邵珏她是知道的,此人性格刚直,最是不知变通,偏颇得她皇姐青睐,女帝知人善任,又有心培养邵珏,上来就给封了从五品的监察御史,这就算了,还由着邵珏一天到晚顶着张破嘴叭叭叭个没完,女帝竟也不嫌她吵得头疼了,由着她弹劾完这个弹那个。

      这也罢了,云靖海倒也不是因为这个跟邵珏不对头,毕竟她真烦了的时候都是称病不上朝的,主要是她身为皇室子孙,却也是个劣迹斑斑的,皇姐都纵着她云靖海泡花楼玩美人,这邵珏倒好,不知天高地厚地“规劝”起淮王来——虽然说了几次后见云靖海死性不改,也不了了之了。不过有她直言不讳进言规劝后,还叫她落了个不畏权贵,刚正严明的名声。她云靖海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踩自己头上给她人立威,觉得被落了面子,自此对邵珏怨气横生。

      何止不畏权贵,连沾亲带故的她都一视同仁。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邵珏当年那第二把烧的是淮王,第一把可是自家亲戚。上任两个月就弹劾垮台了一个朝廷四品官,如此战绩,虽是树立起了威信,更得了女帝器重和信任,可也吓得在朝官员无不夹着尾巴做人,低调行事,生怕给她抓了小辫子,不少表面上跟邵珏还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背地里可咒了她千八百遍,再加上她本就是个冷硬性子,不会说好听话,只凭她自己,足够把那本就不堪人际关系更迫害地岌岌可危。

      不过她夫郎纪氏好像还是个挺贤惠知事的,背后给她打点上下,出谋划策,交好官员勋爵家的夫人公子,帮着邵珏维系修复了不少人情关系。不过换句话说,就是这妻夫二人里应外合。可以说,邵珏的仕途能平步青云,除却她博学多才,也少不得纪氏背后的助力。

      云靖海听着下人的报告不忿,这邵珏还真是好运气。她这对头,娶了她看上的人,云靖海觉得自己已然生出了执念来,说不清究竟是单纯想得到美人,还是想找邵珏的不痛快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慈济寺一会后,云靖海对纪淮卿几乎是念念不忘,旁的美人更入不了她的眼了,她试着去找了几回先前陪过她的几个美人,见了再妩媚再娇艳的,好像也还是兴致缺缺,满脑子都是那双淡漠的眼睛。他说话的措辞是那么温和有礼,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像只无害的小羔羊,圆滑周到得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可语气里的冷淡疏离,和没能很好掩饰住的微弱的目空一切的傲慢神气,勾得云靖海仿佛三魂丢了七魄,茶不思饭不想。

      这世上就没有她云靖海得不到的。于是她进宫去央到了姐姐跟前,办赏春宴,赏美人面。

      这场宫宴邀的官眷也多是年轻的公子夫人,又有宫中的妃嫔佳丽,不用想也知该是一众美人争奇斗艳的盛观景象,纪淮卿心知邵珏现在在朝堂中锋芒太盛,自己要再钻研穿着打扮去跟各家夫人竞美,肯定更遭人家恼恨,况且这场宴会的主角还是皇后,他们这些臣夫,只管乖乖做绿叶就是了。

      于是纪淮卿并没有刻意装饰华贵,穿的是绣的竹叶纹样的水绿色衣裙,配的是一水样式简而精致金玉首饰,不至于太过朴素,又不招摇惹眼,他自认为还是很得宜的。

      不过到了宴会当日他便傻了眼了,满目嫩粉的桃源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在一群华冠丽服似牡丹的妍丽美人中,他这素净些的就如独一枝的出水芙蓉,反而更引人注意,颇有哗众取宠的嫌疑,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好在美人们的重心也不在他,他一个小小从五品官的夫郎,并不太能引来在场妃嫔或夫人们的关注。

      宴席开始后,纪淮卿只管躲到靠末席的位置,暗地里观察起宫嫔来。女帝的妃嫔可不是他一个平民轻易能见着的,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他还当真好奇,那宫里的妃嫔是否像民间话本子里写的那般。

      皇后倒是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样,穿的是桃粉色的裙衫,耳坠也是桃花状的,粉中晕着红,他猜想应当是珊瑚制成的,鬓间不知是特意别上还是方才穿过桃林时无意落下的桃花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宫中果然是明争暗斗不断,即便对妃嫔们的关系一知半解,但他也听得出来他们几句祝祷词都少不得夹枪带棒。

      皇后真是好性子,被这样呛声也不变色,讲起话来还是温声细语的,叫纪淮卿想起来了记忆里已经渐趋模糊的父亲唤他时的情态。不过与父亲纯粹的柔和不同,皇后虽温婉,却不失皇后气度和威严。

      不过下首的红衣美人倒是个心直口快的,言辞犀利,三两句便怼的陈妃哑口无言,黑沉着脸色低头喝闷酒。那美人应当就是将门谢家出身的谢贵妃,听说谢贵妃好武,无论骑马射箭还是舞刀弄枪他都得心应手,未入宫时一身女儿家做派,还曾立志要做历代来第一个男将军来着。凤眼微挑,红唇轻抿,不见笑模样,不过眉宇间确实颇显英气,夺目的红衣也很衬他明艳大气的长相。纪淮卿心想,单论相貌谢贵妃确实看起来不太像将军,倒是很有做祸国妖妃的本钱。

      还没来得及细打量谢贵妃对面、方才那位祝词时暗讽皇后的张扬跋扈的宠妃陈妃,险些对上他无意扫过来的视线,惊得纪淮卿慌忙收了心,随着众人的动作举杯饮酒遮掩偷窥的心虚。

      酒水清甜,刚开始还不觉醉人,侍从又一直殷勤斟酒,叫纪淮卿不知不觉就喝下去了许多。春日里阳光好,习习暖风不仅没驱散醉意,还叫他更加目眩脑热起来,便借口更衣,匆匆离席,想到外面走走,去醒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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