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相赠》桃五居士

16、在沙漠里看一场星河吧

　　“在旅程的最后，我想送你一个礼物。”安拉看着她的眼睛道。

　　苏筱被这双眼看着，心脏也禁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可她总不肯承认这个的，所以气定神闲地答道，“是什么？”

　　“星河。”安拉说：“我想送你一场沙漠里的星河。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你身处何方，只要想起沙漠就会想起今天的日出与星河。这是完整的沙漠，太阳和天空，最澄澈的两样礼物，你带着他们回到家乡，这就是你最大的收获了。”

　　苏筱的嘴角弯了弯，“或许，并不只有这两件礼物。你，就是我来到沙漠最大的礼物。”

　　她不是用说情话的口吻，并不显得轻浮或是粗俗。她只是平淡地描述着自己的想法，就像是随便提起的一桩小事。可正因为此，其中的诚意便显得越发可贵了。

　　到了最后的时刻，安拉也收起了往日的内敛。情绪到了这里，就算是普通朋友的情谊也不应这样含蓄，有时候外露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事实上，到了今天，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已经想通了，至于那些心里的“结”，就让它伴随着沙漠的风消散吧。安拉回过身来，轻轻地搂住了苏筱，她的动作实在轻柔，就像怀中的是什么易碎的宝物。可实际上，她只是怕那些汹涌的情绪会像潮水一样吓退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我也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表达。她在表达着：我们一样，我们是怀着同样的情感来面对这场离别，你对我的情意正如我对你的。纵然因为外在的因素我们选择用冷淡的方式对待那些热切的情感，可我的内心依旧不可遏制地被你吸引。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苏筱瘦弱的肩胛骨微微颤抖着，就像是一只马上要乘风而起的鸟儿，她们迎着傍晚的一丝微光互相舔舐着伤口，以期能在明天的日光里更加勇敢地挥手道别。

　　沙漠里的风渐渐冷了，空气中干燥的寒气并没有阻止这些生活在洞穴的动物。它们一天中只有傍晚的这几个小时能够相对安全地外出觅食，但显然它们的天敌也是这样想的。机遇与挑战往往并存，绝对的安全并不存在。人类逐渐退场，将这方天地还给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们”。

　　苏筱和安拉并肩坐着，看星子在漆黑的夜幕中逐渐显现自己的轮廓。一颗连着一颗，苏筱数着星星，她的侧脸在昏暗的星空下扬起好看的弧度，安拉看着星，也看着苏筱。

　　这一刻，虫鸣不过是烘托气氛的合奏曲，星子忽隐忽现，像是在调皮地眨着眼睛。恍惚间，安拉以为自己在闲适的田园生活里迷了路。多么美好的畅想啊，她这样想着，然后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纱裙。

　　安拉冻得有些发抖，可是她想要给这场离别画上完美的句点。她穿的是那身红色的纱裙，而那一天对于她们两个而言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都说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能孕育出美丽的舞蹈。你要走了，总该给你露一手吧。”安拉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苏筱也笑着，笑着看星子，看美丽苍穹下那一抹红色的身影。纱裙被风吹起，沿着沙梁的方向飞着，安拉的腰肢仿佛化作杨柳，要在这灰土里播撒一分绿色。

　　她的左脚轻轻翘起，往风的方向斜踢，那纱裙便翻卷出好看的弧度，像是一朵绽放的沙漠之花。旋即，那纤细的手指跃动着，像是一只活泼的精灵，伴着风沙的旋律轻灵起舞。配合着手部的动作，腰身也轻盈地翻转，随后脚尖斜点，已是又一个循环。此时，身体便随着重心不断下移，直到触及地面，猛地回弹，身体凌空，那飘飞的纱裙因着这股力量被带起，在空中定格下最美的姿态。

　　她不再下落，每一次触底便是又一次轻盈地弹跳。昏暗的星光没有遮盖她的美丽，反而为这些极具异域风情的舞蹈动作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一舞终了，那朵随风摇摆的花朵也合上了它的花瓣。似乎，这是入夜之后人们产生的幻觉罢了。但安拉的喘息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它提醒着此时唯一的观众——散场了。

　　苏筱还沉浸在这种蓬勃的生命力中难以自拔，她曾看过很多舞蹈，婉约的、壮美的，但都不如今天的令人震撼。或许是这夜的星光，又或许是因为那起舞的人。她是天地之间唯一一位观众，每一个动作都是为她。

　　艺术的魅力是盛放，她好像看完了一朵花的一生。

　　“结束了吗？”她在心里问。

　　“结束了。”花朵的一生结束了，沙漠之旅也结束了。那些不会结束的，叫做爱情。

　　苏筱不懂得爱情是什么，她猜测可能是心动的瞬间，但是现在她想，爱情是无数个瞬间。那些瞬间里，你甜蜜、气恼、忧伤、困顿，你心花怒放，你心如刀绞……面对那个人的时候，鲜活的你，就是爱情的样子。

　　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因为爱情不是承诺，也不是责任，它是情不自禁，是在看见对方的时候心里燃起的火焰。

　　苏筱突然释怀了，这一夜她已经见过最美的星河，见过最美的舞姿，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苏筱说：“想你的时候，我会来见你。沙漠与河流，过去很远，但现在只有一张机票和几段车程的距离。我想看看你的治沙事业进展如何，也想看看这万里黄沙能不能变成绿色的林海。安拉，祝你成功。”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安拉想起她们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放肆地欢笑，然后加重语气，“安拉，我叫安拉。”

　　“苏筱，我叫苏筱。”苏筱再一次介绍自己。

　　安拉的眼眶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一路小心。看不见你的日子里，要照顾好自己。莫依叔叔说，也许年底的时候，戈沙城也能通网了。我把你的电话号码记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样不会弄丢，也不会忘记。等到通网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记得，我是沙漠，你是河流，这是我们的暗号。”

　　苏筱突然觉得她们两个好像文艺电影的女主角，对暗号这样的事情，虽然幼稚，但实在有趣。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总有一天会兑现。

　　“好！”

　　第二天的下午，沙耶如约赶到。

　　戈沙城的骆驼们遥望地平线的时候，也许会看见那一辆风尘仆仆的汽车，甩起一尾黄沙的背影。至此，苏筱的沙漠之旅完结。

　　关于未来，她们都有着清晰的规划。如今也不过是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罢了。成功还是失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体验和感受。

　　我们不再知晓苏筱是否回到了沙漠，安拉的“沙漠赤子梦”是否实现，但是结局真的如我们所想那样重要吗？

　　去经历，去尝试，去爱自己，才是人生的必修课。

　　文字背后的我和你，也请一刻不停地为了梦想奔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