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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尘埃落定之后 ...

  •   暗恋者给宋奕杰送奶茶的事儿过去还没两天,隔壁班就又有一个女生跑过来给他递情书。只不过这次这位姑娘比较不凑巧,正好赶上宋奕杰人不在的课间找了过来。看着眼前一脸娇羞,声音细如蚊呐的女生扯住我的衣袖,我不免感到一阵头大。“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宋奕杰的同桌吗?”女孩低着头脸颊微红。我扶额,脸上做出痛苦的表情,心底虽略感不快,但还是无奈点了点头:“嗯,又是来送情书的是吧?”怀春女孩头埋得更低了:“是……是的,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还有这包糖……”说完把东西胡乱塞我手里,头也不回的捂着脸跑掉了。
      我看了看手里的信件礼物,觉得有些烫手,有股把它们全部丢到垃圾桶里的冲动。最终我的教养还是战胜了感性,坐在座位上等到宋奕杰回来之后,我凶巴巴的把东西拍到他手里。宋奕杰端详着手里银灰色的信封和那包我平日常买的糖果,转而有些惊奇的看向我,居然流露出明显的小心翼翼和一丝紧张的眼神,他开口问我:“这是什么啊?”神经,莫名其妙!这是在跟我炫耀是吧,情书都收这么多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这是什么?我默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瓮声瓮气的道:“情书喽。”宋奕杰眸光闪了闪,手指捏紧信封的一角,于是整封信立刻皱了起来,他再次问了一个相当搞笑的问题:“你写的?”我一愣,回过味来,脸立刻不自觉有些发烫,旋即别过脸不去看他,语气里带了一丝慌张:“神经病,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隔壁班送来的。”背后宋奕杰乖乖的“哦”了一声,把情书塞桌肚里了,顺手就把那包糖果抛给了我。我反手就把糖果抛了回去:“不要,不想当垃圾桶。”宋奕杰深深看了我一眼,伸手过来掐我的脖子,假装气鼓鼓的说:“不识好歹。”我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手,没再理会宋奕杰。
      四月的香樟花开得很好,深绿的树冠间缀满米珠般细碎嫩黄的小花,花朵虽小,气味却飘香十里。大半个校园都充斥着香樟花穿透力强劲的香气,闻之像喝完一杯菊花茶般,鼻息间的清幽久久不散。时节虽美好,我的日子却没那么美,因为老班毫无征兆的把宋弈杰调走了,究其缘由,可能是我接连两次周考排名坠崖式的下落。就连脾气还算温吞的老爸这些天也对我没了好脸色,晚上我趴在出租屋桌前写字的时候,偶尔回头看老爸,他手机也没什么心思玩了,只死死瞪看我,脸黑黑的。
      这段日子替我忧心的除了我老爸,还有潘潘,甚至是宋奕杰。潘潘自不必说,看我成天无所事事无心学习的颓废模样,恨铁不成钢拉着我教育了我好几回。宋奕杰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看我成绩下滑,也流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令我觉得有些好笑。原本我的成绩比他是好不少的,可四月的第二次周考我都掉到宋奕杰后面去了。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先浑浑噩噩的我不免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宋奕杰这家伙可是从上课玩到下课,从来没见他学过一点的。眼见着周围一圈人都急吼吼的样子,我自己却没有那么焦虑,大抵是真的过分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彻底失了智,很有些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架势。然而还没来得及让我继续这样我行我素下去,老班就把我和宋奕杰调开了。
      明明离月考还有十几天,单独调开我跟宋奕杰是老班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这阵子我是自由散漫了些,好歹让我混到月考结束再跟宋奕杰分别啊。老班在课间跑到班里,前脚刚宣布完要调走宋奕杰,后脚我就触电般弹起身,火急火燎的准备冲进老班办公室讨要说法。一旁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的宋奕杰赶忙跳到我身前拦住了我,他没敢看我眼睛,更没敢伸手碰我,我第一次见他躲躲闪闪吞吞吐吐的模样。宋奕杰说,调位的事是他央求班主任这么做的,他觉得自己耽误了我的学习,心里很是自责,所以自作主张这样做了。看到他低着头在我跟前这样畏畏缩缩的解释,我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呆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随后只觉得眼睛有些发花,耳朵一阵阵蜂鸣,心口如同刀绞般阵痛,整个人似乎有些重心不稳,后退一步手扶到桌面才勉强站定。
      我能想到的大约就是我们这块平时太过吵闹而被人举报之类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调座位这种要去会是宋奕杰主动提的,而且他还做的悄无声息,瞒得一丝不漏。心底像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无尽怒火,又好似有无边的悲伤黑潮般涌来把我吞没。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问不出口。我眼里翻滚着些许恨意,但还是克制着自己让面上的表情迅速沉了下去,经量看起来漠然的说:“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你滚,滚的越远越好。”宋奕杰上前半步,紧咬下唇,一副很想解释,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旁观的李羡君见我周身黑云压城,气压已经低到无法呼吸了,赶忙架住宋奕杰连拉带扯的把他拖走了。事后李羡君十分费解的问我:“你们两个平时亲密无间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说闹掰就闹掰呢……”话还没说完,我就偏头狠狠甩了李羡君一记眼刀,他立马识趣的闭了嘴。
      替换宋奕杰的新同桌是余海潮,就是那个当初受过潘潘庇护的人。余海潮此人上唇的胡子长得很密,搭配他痞里痞气的气质,活脱脱一个路边四处游荡无所事事的流氓。他调过来之后,见我成天黑着个脸谁也不理,依旧迎难而上,主动亲亲热热揽住我的肩说些烂话逗我开心。我只觉得他烦躁,怎么我的同桌都是这种二流子类型的烦人精,宋奕杰是,刘楚洋是,现在换来这个余海潮依旧是。我难道是什么吸引混混的体质不成?而且这个余海潮也是一个平日对其他人忽冷忽热的主,偏偏对上我像狗皮膏药,贴过来撕都撕不下开。此时的我极度反感别人来烦我,理都没理余海潮一次,只沉浸在我自个的苦痛中。
      我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对宋奕杰不够好吗,为什么他不顾情分说走就走了?为什么他不想和我同桌,像是刻意躲着我一般?哪怕只是从普通朋友的角度出发,他这样的做法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实际上,我虽然嘴上没有对宋奕杰说过一个字来表达对他的非分之想,但其实,他幸许并不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抛开周边人有意无意的打趣不谈,一个被暗恋的人靠近暗恋他的那个人,从暗恋者身上感受到的热切,或许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就像靠近一个剧烈燃烧的火堆,任谁都很难感受不到其中的热度吧。我记得有次,别的班一个女生出现在走廊给宋奕杰送情书,隔壁班有个眼生的女生跑出来拦下了她,说什么宋奕杰是名草有主的人了,说完还朝朝我的方向努努嘴。一旁看呆了的我对上两个姑娘的视线暗自汗颜,暗恋到如此众人皆知的程度,整个暗恋界我也许都是独一份了吧?我想这份背地里的喜欢,宋奕杰大抵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选择挑破罢了。
      头脑冷却下来的我心底除了难过,还有冒出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感,我自是很明白自己在追求一个完全不切实际的结果,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所思所想,控制不住的怀抱一点萤火般的希望去沉沦。现在结果大约是已经得出,我没觉得有丝毫解脱,反而像是匍匐树根嘶鸣一夏不愿赴死的黑蝉,像是扑进火舌被烧得毕毕剥剥的灰蛾那般凄惨。周末回老家,失魂落魄的我思忖良久,把那本厚厚的日记本连着攒了将近一抽屉的纸条付之一炬,手腕陪了我小半年的手串摘下来攥到手心生疼,最终还是没舍得一同丢进火堆里,只丢到卧室写字桌抽屉深处,应该是不会再戴了。也许就此放过自己也好。
      后面好长一段时间我头顶都乌云密布,除了那个没眼力见的二臂李羡君,没有人敢来触我霉头,自讨没趣。我这副模样宋奕杰同样看在眼里,他递了不知道多少纸条,堵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门,看样子像想道歉解释的感觉。只是给我的纸条一概丢掉,对他也是避而不见。反正不会出现我期待的那种结果,今后跟宋奕杰的任何接触都显得多余,不如和他别再有交集,老死不相往来,我心如死灰的想。和宋奕杰调开大概五天后的一个晚自习课间,李羡君非要拽着要我陪他去上厕所,除了潘潘以外的其他所有人我都懒没陪过,加之心里又烦乱,就没理他,结果这厮犟得跟头驴似的,力气还不小,把我从教室里硬生生连拖带拽拉到两栋教学楼中间,李羡君眼见我都被拉这么远了,以为我会乖乖陪他,就笑眯眯松了手。李羡君手刚松,我就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教室方向走。
      结果就这么个空当,李羡君不知道从哪摸到一只独角仙,报复性的直接丢到我衣摆边缘。我一开始只察觉一个什么东西牢牢抓住我的衣摆,下意识拍了两下,那东西没掉下去,反而沿着衣封向上爬来。那晚我穿的衣服单薄,独角仙有力的指爪透过衣物细小的孔洞接触到我的皮肤,那种恐怖的感觉瞬间像烙铁一样印在我脑海里。我脸刷得白了,吓得大叫,徒劳的拍打着衣服。可是独角仙力气极大,且不怎么怕人,我的动作全然无用,它很快就爬过我的胸口,往衣领处爬去,我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它发出的吱吱声。我的情绪此刻已经完全失控,但还是咬着牙朝李羡君低吼:“李羡君!你再不把这个东西从我身上拿开你就等死吧!”李羡君被我满脸狰狞的样子吓到了,急忙掏出一张纸巾跑过来把独角仙包住,扯了半天竟然没把这只虫子从我衣服上扯下来啊。我整个人都崩溃了,眼泪无意识的往外涌,因为我能感觉那东西的爪尖时不时从我脖子上的皮肤划过。李羡君那个废柴折腾老半天才把这该死的虫子从我身上扯下来,扯下这只独角仙的时候它腿都断了好几根,松松垮垮的挂在了我衣领上。撕扯半天的我们两个大吼大叫急得跳脚的样子吸引了两栋教学楼人的注意,好多人都把脑袋探出窗来看我们,被围观的我脸瞬间涨红,脸上的挂着的成串的金豆豆都来不及擦,转身跑开。
      这只独角仙大约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时不时总是无端觉得身上有东西在爬,晚上和中午沉沉睡去的时候还会做噩梦,醒来总会惊出一身冷汗。如此我的精神头更加不好了,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的。这段日子我只觉得心里有一大堆事想倾诉,不吐不快,于是我想起了原野曾告诉了我一个好地方。我们学校高一设置的课程相对丰富,除了九大科目外,课表里还安排了每周一节音乐课,一节微机课,一节心理健康教育。教心理健康的老师是个年纪很轻,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但是她课教的极好,给我们输出了很多极为新颖大胆的观点。之前去原野班级串门的时候,原野告诉我这位老师在南楼开设了一间心理咨询室,面向全校学生提供心理辅导,但是咨询要预约,这位老师的排期较满,经常约不到。我把这件事当闲话随口和潘潘说了,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很有去心理咨询室找老师聊聊的必要。我记得有节课这位心理健康老师提的主题就是性取向,找她谈谈没准能解我当下的困惑。潘潘见我肯主动寻找突破口,自然是十二分乐意陪我去走着一遭。对于去做心理咨询,我并没有很强烈什么羞耻感,况且预约上就可以逃一节晚自习,何乐而不为。于是大课间我就拉着我的潘潘一起去南楼找心理健康老师去了。很幸运,老师告诉我们今天她正好有空,当晚就能去做咨询。
      按时赴约的我们敲响了老师咨询室的小木门,老师开门笑意盈盈的接待了我们,很贴心的给我俩倒了橙汁,示意我们落座。心理健康老师的咨询室布置得很有小女生的氛围,墙饰窗帘都是粉粉嫩嫩的,小圆桌上还铺着蓝色格纹桌布,桌子上摆着一只插着茉莉花的白瓷瓶,桌边摆着几个米色的柔软单人沙发。老师见我们是两个人前来,就问是谁有问题咨询。第一次做心理辅导,对方还是老师,我不免有点紧张,落座后手指一直搓着衣角,半天开不了口。好在还有潘潘陪着,我胳膊肘撞撞潘潘,让他打头阵先上。潘潘也不怯场,收到示意后就他对老班的意见,以及老班对他造成的困扰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吐槽老班的话私底下我也听潘潘说了不少,他讲的事件我也几乎都知道。不过既然机会让给了潘潘,我只好耐着性子等他讲完。谁知潘潘一开口就像水库放闸泄洪一般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就连老师在一边也基本全是听他眉飞色舞的讲述,很难插上什么话。我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枯坐着听得昏昏欲睡。最后辅导时间结束,潘潘的苦水还没有倒完,老师只好满脸无奈的表示她的小梨涡咨询室要关闭了,下次再约时间吧。潘潘像是倒垃圾般把心里话吐了个干净,结果我这个需要心理辅导的人反而成了陪衬。我被潘潘这番操作整的好气又好笑。
      心理咨询这件事就这样作罢,好在潘潘整天在我身边闹腾的开解我,终归没让我沉沦太久。课间潘潘准备拉我去操场上溜达散心,路过第一组前排的时候,他被一个人拉了一把,对方一脸崇拜的夸赞潘潘文笔好,把潘潘夸得天花乱坠。对方似乎是潘潘熟人,我的潘潘转头就把我抛在一边,和这个人有说有笑起来,被晾在一边的我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此人竟然如此谄媚,看都不用看我都知道他就是那个叫莫凡的。我撇了他一眼,长相一般,在我的审美中甚至可以归到丑那一类,性子看上去挺乐天的,除了皮肤白一点一无是处。周边有几个人在叫莫凡的绰号,小叫兽,好像是源自《万万没想到》里那个叫兽易小星。站在一边醋溜溜的我表面给潘潘帮腔,实在发泄般的跟着喊莫凡这个绰号。莫凡见我这么一个跟他不熟的人恶狠狠的喊他这个最讨厌的绰号,很惊奇的抬眼我。潘潘则兴高采烈的拍着我的肩,夸我给他帮腔,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
      转回头余海潮这边,很快我就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粘着我了,是因为余海潮知道我和分班离开的那些文科生们关系好,我也爱三天两头的跑去文科班串班,而他一直暗自喜欢其中一个叫郑棠玲的女生。这个女生性格活泼明艳,不矫揉造作,很多男生的喜欢和她结交,当运动会初选班花的时候,她也是有力的竞争者之一。郑棠玲和我的关系尚可,所有余海潮三希望我都帮他左中间牵线搭桥。我最烦这种做媒人的事,尤其是再次和宋奕杰同桌后帮一个女生递过一次情书,我就更烦去帮人说嘴。于是我直接拒绝了余海潮的请求。哪知这个人是属蟒蛇的,不把你缠到死绝不罢休。我被他念紧箍咒一般天天缠得烦死了,之后答应帮他去试探试探郑棠玲的心意。我心想,就凭这位大哥痴缠的劲儿,别说郑棠玲,就是校花对上他估计也要缴械投降吧?嘴上答应了要帮忙,可我信不过这个余海潮的人品,又不想坑害和我关系还过得去的郑棠玲,于是决定把余海潮这门“亲事”彻底搅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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