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竹绳鸢》千里骡子

7、房檐

　　柒

　　七日后，月厌春寝室。

　　皇后侧躺在贵妃榻上用手支着头，榻边坐着月厌春，正在为自己亲娘殷勤地捶腿，榻前一丈，规规矩矩地跪着俩小孩，正是苏笙和宴春响。

　　「这就是你捡的那两个？」皇后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望向苏笙又转过眸子看了看宴春响，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嗯。」月厌春看着皇后的脸色，小心开口「我瞧着他们长得俊，索性就一并带回来了。」

　　「难怪。」皇后哼笑一声，又转头冲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道「春竹，打。」

　　话音落，一个板子便落到了月厌春的手上，她倒吸一口冷气，立即停住动作，去捂她的左手，神色委屈「阿娘。」

　　「说，错哪了？」皇后悠闲地瞧着自己手上刚刚染的丹寇，语气还算平和「你想清楚，错了，板子伺候。」

　　「阿娘！」月厌春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见春竹的板子又要落下来，忙道「我不该收这俩小孩？」

　　春竹的板子停在半空中，等着皇后指示。

　　「别看我，打。」皇后云淡风轻，对着月厌春道「是不是这几日我对你有所松懈，你便又来劲了？」

　　「别！」在板子里月厌春的手只有一毫米时，板子停住了，月厌春叹了口气，把吓飞的魂拽住塞进了自己体内，转而向皇后上身顾涌了几下，耍赖似的一把抱住她的腰「不该去乱葬岗。」

　　「嗯，不错。」皇后摸了摸月厌春的头「乱葬岗那是什么地方？腥腐相交、弱肉强食。」

　　「你带这俩回来，都不想想他们是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下活到现在的吗？」

　　「我看他们可怜。」月厌春睁眼说瞎话。

　　「你像是会同情别人的人吗？」皇后发出灵魂一问。

　　月厌春一噎，按照原主那做派，说实话，月厌春自己都不信。

　　「怎么？」皇后气笑了「没话说了？」

　　「等一下等一下！」月厌春举着一个胳膊「阿娘，先别打。」

　　「我说过要打你了吗？」皇后直起身子坐在榻上，将月厌春向上一提，让她站在了榻上，她与月厌春平视，道「你只有两种选择。」

　　「那两种？」月厌春下意识接话。

　　「一，你和他们过一辈子，二，你回宫里，陪着娘亲过一辈子。」

　　「那我可以带着他俩去阿娘宫里………」

　　「我给你第三种选择了吗？」皇后的声音冷冽，里面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没。」月厌春立刻蔫了。

　　「你和你哥一个德行，都不听我的了是吗？」皇后突然发难「小时候可爱得没边，从两个团子长成这么大的娃娃，你爹天天奏折奏折，又不是个顶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和奏折过一辈子呢，就说这太子做不得，现在被薅上帝位，想跳也跳不下来，我一个人把你俩拉扯大，我容易吗我？」

　　皇后从衣襟处抽出一个手帕，在眼角处点了点，硬的不成来软的了。

　　「那个…………阿娘啊。」月厌春小心翼翼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我是被乳娘带大的，钱也是爹爹的钱啊！」

　　此话一出，世界安静了两三秒，皇后僵住，恼羞成怒。

　　「难道我就没有功劳吗？！」皇后给了月厌春一个暴栗，丢掉帕子双手捏住月厌春两腮，破罐子破摔道「成天给我惹事，比你哥还能闹腾，你是不是觉得越长越大我就管不了你了？！」

　　「阿娘，冷静啊阿娘。」月厌春口齿不清，双手搭在皇后双臂上，轻轻摇了摇「再扯下去儿臣就要毁容了！」

　　「啧。」皇后依言放手，眼神中满是谴责「连碰都不让碰了，是不是等母后老了，没力气了就要插俩翅膀上天啊？」

　　「再说，你要我怎么冷静？乱葬岗那是个什么地方？啊？」皇后完全无视了所有人，当着月厌春的面掰起了手指「当我听到你深夜带人去乱葬岗时有多窒息吗？啊？是不是这事我不管明夜你就要带人去挖坟了？啊？！」

　　「冷静冷静。」月厌春颊侧虚汗「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冷静！」

　　「你！」皇后打了个哭嗝，呜咽起来。月厌春给春竹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这屋子里多余的人全清了出去。

　　「母后啊。」月厌春无奈至极「别装了，穿帮了啊。」

　　一滴眼泪也没有啊，偏偏还硬挤，好像眼皮抽筋了似的。

　　「你怎么知道？」皇后突然正经「罢了，阿春，你听娘讲，别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行吗？」她苦口婆心道「你说说，你从出生到现在给娘惹了多少祸？啊？你爹惯着你，不帮我管教你和你哥也就算了，还颠颠帮你们给我添麻烦，我容易吗我？」

　　「不容易不容易。」月厌春接过话茬，保证道「我以后出城都会提前告知阿娘一声，等您同意了我再动身，可好？」

　　「这还差不多。」

　　「哦，对了。」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凌厉起来「那俩孩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月厌春陪着笑「凉拌呗。」

　　「呿。」皇后满脸不屑。

　　*

　　等皇后走后，公主府这才迎来了清净的日子。

　　月厌春、苏笙、宴春响在夜里并排坐在房檐上看满月的月亮，谈着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