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77、第 77 章

　　元出尘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元佑启，他怔然坐在正殿的高座上，脑子里全是洛胤决绝的背影。他见元出尘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反应。

　　“义父！”元出尘“咚”地一声跪在他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央求道，“求您放了照卿吧，只要您肯放过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元佑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神越发阴沉，心中的怒气像野火一般见风而长，紧攥着扶手上的龙头，几乎要将它捏碎。

　　“孽障！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元出尘抬起头来，道，“义父，若今日躺在那玄冰棺里的是我师父，你会如何？”

　　“你——”元佑启本就因洛胤那番话心气不顺，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了，指着元出尘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半晌才暴怒道，“真真是我和你师父平日太过纵容你了，才会让你这般放肆！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说着他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了一支柳条，柳条通身金光一闪，瞬间变为一根长鞭。

　　元出尘见过风照卿用柳条将风牧澈打得体无完肤，他知道若是义父动手他的下场只会比风牧澈更惨，但他心底却一丝恐惧也没有。

　　他重重地对元佑启磕了个头，视死如归地抬起头，道，“请天帝陛下赐我一死。”

　　元佑启闻言气得几乎要站不住，握紧了鞭樽狠狠地甩了一鞭子在元出尘胸口上。鞭子打过的地方瞬间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元出尘猛地吐了一口血，向后倒去，却又挣扎着重新跪好，等着元佑启的下一鞭。

　　第二鞭落在肩头，元出尘感觉自己的左肩连通手臂都要一起撕裂了，可就算这样，他竟也没喊一声。

　　第三遍狠狠砸在背上，元出尘一头栽了下去，满嘴都是血腥味，这次他终于撑不住，再也没爬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身上的疼难以言喻，元出尘竟还勾起了一抹笑，简直像在讥讽元佑启，他还欲再打一鞭，但忽然想起了洛胤。他若是知道自己将元出尘打成这副模样，怕是会更恨自己……罢了。

　　他垂下了手，整个人也像失了牵线的木偶倒在了椅子上。

　　——

　　元佑启没要元出尘的命，但那三鞭子会给他留下无法消除的印记。元佑启要他永远记住这三鞭子的痛苦，记住爱错人的下场是如何。

　　天医为元出尘疗完伤后，元佑启便下令将他关在金华宫侧殿不得外出。

　　门外看守的两位天兵本以为他醒来后定会声嘶力竭地哀求天帝陛下，可一连七日屋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二人心底不禁有些发慌。

　　“他该不会跑了吧？”天兵甲问道。

　　“不可能，这可是天帝陛下设的结界，三界之内谁能逃得出去？”天兵乙道。

　　“那他怎么这么安静，都七天了，像……死在里面了？”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里头那位可是上古青莲族，自愈力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用呢，怎么可能被关几日就死了。”

　　“可……我总觉得不安心呢。他虽是天医，但好歹也是上仙，前些日子他在雀仙族将一众天兵打伤，那实力我看着都接近上神了，若非天帝陛下出手，我们是真的压制不住他啊。现在他若是醒了，不得把这侧殿炸了？这么安静不合常理啊。”

　　“那，要不你去向天帝陛下禀报一声？”

　　“我我我不敢……天帝陛下十日未上朝了，那日回来时脸色青得吓人，听说是和洛胤上神吵了一架……”

　　“……那我去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天帝陛下的义子，真出了好歹咱俩仙途就完了。你好生守着啊。”

　　元佑启独自坐在正殿的高座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神像，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某一处。他十日未上朝了，洛胤却始终不曾来过，他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一刀两断。他们二人一同长大，一直情投意合，相伴已有数千年，元佑启从未想过有一日洛胤会离开自己。

　　门外响起了声音，他已经抬手准备设下隔音结界，忽然听见了元出尘的名字。

　　“启禀陛下，出尘仙君他在殿内七日未有动静了，属下担心仙君在里面有什么闪失。”

　　元佑启怔了怔，想到那日将元出尘打得浑身是血的场景。他下手虽狠，但也克制住了，以元出尘的自愈能力，再加上天医的治疗，不应该七日了还未痊愈，难不成真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处，元佑启倏地站起身。洛胤一向疼爱元出尘，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洛胤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原谅自己了。

　　他飞快赶至侧殿，一震开门便见元出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周身竟已有灵力溢散之状。

　　元佑启心下一惊，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怎么可能，他当初被割去半个真身被打回原形都能自愈，如今怎会这样？我也给他下过不可自裁的禁制，灵力为何会溢散……

　　他即刻命天兵将他抬上床榻，又让另一个马上去找洛胤。

　　“告诉他元出尘真的出事了，请他务必要来。”元佑启话说出口，不禁觉得可笑，没想到有一日要见洛胤须得这般小心翼翼地恳求。

　　不过片刻洛胤便赶至金华宫，绕过元佑启直奔元出尘而出，检查过后，他拿在手里的药瓶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怎么了？”元佑启抓着他流血的手，不安道。

　　洛胤抽回手，看元佑启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你对出尘动手了？”

　　元佑启默认了。洛胤一把拎起他的衣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当真是疯了！居然用神力给他烙下这么深的伤痕，这世间哪个父亲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抱歉，那日是我冲动了。我虽下手重了些，可凭他的自愈能力，这伤早该好了……”元佑启慌忙解释道，想抓住洛胤的手，他却像躲开一件恶心至极的东西一样闪电般抽回了手。

　　“出尘好不了了！你满意了吗？！”洛胤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怎么会……”元佑启惊恐道，浑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透了，“难道是因为给了我一半真身吗……”

　　洛胤嗤笑一声，道：“原来你还记得他给过你一半真身啊，看你这样对他，我还以为你全忘了呢……你知道什么情况上古青莲族的自愈能力会消失吗？”

　　元佑启迷茫地望着洛胤，听他一字一顿道，“历劫飞升时。出尘他，入劫了，情劫。而你，你把他最爱的人从他身边夺走了，你要他怎么渡过这劫数？！”

　　元佑启微微一惊。那日元出尘能冲破那么多天兵的包围，他本以为是天兵手下留情，没想到竟是元出尘的修为早已更上一层楼了……

　　洛胤颓唐地坐在地上，将脸埋进双手里。元佑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知道他一定心如刀割，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道：“我一定会让他平安渡过这劫数的，你再相信我一次。”

　　——

　　“若能让小女与出尘一同历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东海龙海抚须笑道。他的女儿烛夙忆早该飞升上神了，可命中的情劫迟迟未至，以至于到现在都还只是上仙，让他愁了许多年，给烛夙忆安排了不知多少优秀的仙君相看，却无一能让她动心。

　　烛夙忆与元出尘算是自幼相识，元出尘又生得俊美无双，有天帝愿意为他们二人牵线搭桥，此番她定能顺利入劫。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洛胤上神为出尘疗完伤，我便安排他们下界历三世情缘，若能让他们二人顺利渡过此劫 ，也算是了结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心头大事。”元佑启道。

　　“多谢天帝陛下。”

　　元出尘的自愈之力消失了，虽有洛胤的青莲曜光相助，可他自己却没什么求生的信念，即使伤口好了，他也一直昏迷不醒。

　　洛胤看着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天不知能叹多少次气，但还是坚持着每天和他说说话，试图唤醒他。

　　“出尘，你再不醒，你义父三日后就要将你强行推下归尘台去与东海龙女历情劫了……唉，为师也知道这么做对你和照卿都太不公平了，但是，为师也希望你能顺利渡劫，好好活着。”他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见元出尘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重重叹了口气，掩上门出去了。

　　夜色渐浓，清冷的月光洒在元出尘身上，为他披了一层薄纱，让他看上去像个易碎的瓷器。四周寂寥无声，忽有夜莺啼唱，床上许久不懂的人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有过了半晌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元出尘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回想白日里师父说的那番话，终于挣扎着起了身，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自己暂时死不成了，但若要他背叛照卿去与另一个人历三世情缘，他即使死也无法安息。他既然逃不出天帝的手掌心，便只能毁了他的计划。

　　他一步一颤地走出房间，脚步放得极缓，生怕惊动了洛胤。他要悄悄去趟天府宫和香火琳宫，若是三日后就要下界，那么他的命薄一定已经写好，红绳也被牵上了，他必须得将它们统统篡改。

　　私自篡改命薄与红绳与红绳皆是剔仙骨的重罪，没哪个仙官会拿自己的命去改一个凡人的命数，因此这两个宫殿虽掌管着凡界重事，监管却并不那么严格。

　　天府宫外星光点点，一点莹光顺着微风飘了进去，出尘看着整座宫殿内满满当当的卷轴，想也不想便藏在了最新的一批书卷上，待殿内的仙君们整理完此处的卷轴离开后，他才化出人形小心翻找着，结果在第一卷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匆匆扫了一眼，发现将要与自己三世相守的人竟是东海龙女烛夙忆，不禁捏紧了卷轴，微怒道：“荒唐……真可惜，义父您的这份苦心又要白费了。”

　　元出尘毫不犹豫大笔一挥，篡改了二人的结局，又重新卷好放回，趁着夜色飞向香火琳宫。

　　虽已入夜，但香火琳宫内的仙子仙君们依旧忙碌得很，元出尘只得隐了身形进入。只见院内飘满彩带明灯，相思树上满是仙侣的希冀。他望着挂满红绸的巨树，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他和照卿在凡界定情便是在月老祠内，眼睛顿时涌了酸涩之感。

　　他避开仙僚，悄悄拿了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下了“无忘卿心”，为免多生事端，抬手隐去了字迹，施了个法将它挂上了相思树。

　　元出尘一进正殿，便见月老新捏好的小泥人一个一个悬在空中，两两以红线相连，紧紧围绕着彼此。

　　半朵青莲十分显眼，元出尘一眼便找到了自己。他飞身上前，将自己的红线取下，变出一条一模一样红线重新缠上，然后才安心离去。

　　——

　　三日后，元佑启果真如洛胤所言要元出尘下凡历劫。

　　元佑启态度倒不似前些天那般强硬了，语重心长地劝了几句，元出尘却像灵魂出窍了一般，眼神空洞毫无反应。

　　元佑启只当他是放弃挣扎了，不再多说，挥了挥手便让通界掌事带他和烛夙忆去投胎转世了。

　　“出尘，别怕，你义父让司命给你安排的都是极好的命格，你不会吃太多苦的。”洛胤温声道。

　　出尘冲他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