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63、第 63 章

　　近两日风照卿每每见到元出尘，他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灰头土脸的样子，平日里打理得一尘不染的素衫也沾满了灰尘。按理说在天界是不会有尘埃的，他这副样子大约白日里是下界去了。

　　元出尘的脚软得像踩在棉花上，刚一进殿就看见风照卿坐在床边默默注视着他。虽然风照卿的神情无波无澜，但元出尘只要看到他便觉得这一身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照卿，你醒啦，我去给你煎药，”元出尘开朗道，往侧殿走去，风照卿却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袖，他转过身对上风照卿亮晶晶的星眸，问道，“怎么了？”

　　“你这两日干嘛去了？”风照卿盯着元出尘身上的污渍问道。

　　元出尘这才想起来衣服没换，打了个响指，那些灰尘就如星屑般散去，身上的袍子又变得崭新如初。他伸手揉了揉风照卿的脑袋，道：“师父有事要我去凡界一趟，抱歉，忘记换身衣服就来见你了。”

　　风照卿低着头，手依然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半晌才闷闷开口道：“你是不是下界去找药了？”

　　元出尘微微一愣：“什么？”

　　风照卿抬起头直视着他，目光炯炯：“你是不是下界去找给我医治的药了？”

　　元出尘刚想解释，风照卿就截断了他的话头，有些急道：“你不用这样的，十年就十年，我等得起，”他摸了摸元出尘的衣服，竟是有些愧疚，“你不用那么辛苦到处跑的。你是青莲，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沾染尘埃……”

　　元出尘喉头一哽，心底的苦涩几乎都要翻出来了，他低下头，根本不敢看风照卿的眼睛。明明自己在欺骗他，他却还在关心自己，他这么好，为什么偏偏是他要经历这么多痛苦呢……

　　元出尘忍住想将他揽进怀里的冲动，只是握住风照卿的手，柔声道：“照卿，为你沾点尘埃不算什么，从前你保护三界，现在我保护你，我定不让你受半分伤害，”他伸手蒙住风照卿的双眼，贴到风照卿的耳边道，“我带你去个地方，把眼睛闭好，我说睁开你再睁开，好吗？”

　　元出尘的呼吸落在风照卿耳畔，风照卿觉得自己浑身像过电一样一颤，全身酥麻，红晕从耳根一路蔓延到全身，他点了点头，紧张地握住元出尘的手，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元出尘牵着他，一路提醒他何处有台阶何处需要弯腰何处需要抬腿，他们二人走了会儿，风照卿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记得无名殿有这么大，更不记得无名殿里哪来这么多需要抬腿的地方，难不成是天帝吃错了药，居然提前解了他的禁？元出尘这是带他出宫了？

　　风照卿一肚子疑惑，但依然顺从地闭着眼睛，任由元出尘带着自己不知在何处弯弯绕绕。走到一半，元出尘忽然给他披了件斗篷，下一刻四周便猛地袭来一阵寒意，但同时风照卿又能感受到这附近有强烈的光亮。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出尘，你这是带我到哪儿了？”

　　“别急，马上到了。”元出尘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又带着风照卿走了会儿，终于定住了脚步，扶着他在一个地方坐下。
　　这地方不大稳，坐上去会前后晃荡，风照卿正纳闷，就听元出尘说：“好了，可以睁眼了。”

　　一丝光从眼皮缝隙透进来，眼睛忽然一阵刺痛，风照卿微微一惊，皱紧眉头又闭上眼睛，等确定了自己不是做梦后，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碧空万里层林尽染，耳边传来瀑布飞流直下的喧嚣。风照卿正坐在一架秋千上，正是元出尘之前在后院做的那架，也不知他是何时搬到这里来的，秋千对面是一座简单的竹屋，看起来刚刚完工不久。
　　这深秋的暖阳最是舒适，风照卿惊愕地感受着周遭久违的一切，一顿一顿地扭过头看向元出尘，道：“你……你最近都在弄这个？”

　　元出尘含笑点头：“我从前没试过盖屋子，前后废了一年的时间总算是弄好了。我带你进去瞧瞧？”

　　风照卿想点头，却又忽然警惕道：“慢着，这里是哪里？”

　　“接天镇。”元出尘淡然答道。

　　“凡界？！”风照卿不禁微微提高了音量，“是他肯放我走？还是你……”

　　元出尘将食指抵在唇上，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风照卿看着他温柔又调皮的笑，心里自然是暖暖的，可又忍不住替他担心：“出尘，我是无所谓日后会如何，但你不同，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不必为我冒这么大风险，私自下界是会被抓进天狱的。”

　　“不要紧的，只要不去干预凡界的因果轮回，就算私自下界被发现了也不会是什么重罪，别担心。”元出尘捏了捏风照卿的手心。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们已经下来了，已经触犯天条了，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就先玩个尽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元出尘毫无顾忌道。

　　风照卿闻言，无奈地笑了，顺从地被他拉着往竹屋走去。

　　屋子里干净整洁，细闻还有淡淡花香，家具一应俱全，墙上还挂了几幅丹青，虽简单倒也不失雅致。

　　“喜欢吗？”元出尘期待地问道。

　　风照卿没有说话，只是在屋子里不停地转悠着。这屋子像极了他从前在雀仙族时的居所，让他又回想起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元出尘见他眼眶微红，担心道：“照卿？”

　　风照卿顿了顿，忽然对他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可一滴泪却从眼角滑落了。风照卿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没用，怎么又哭了……
　　“谢谢，我很喜欢。”

　　元出尘终于松了口气。重新见到风照卿的笑容他心底如释重负，他知道风照卿这会儿哭是因为开心。他去了雀仙族好几次，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他问了许多人才终于从那些幸存者口中大概拼凑出雀仙族传统的房屋构造，紧赶慢赶也在凡界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这个小地方布置好，只希望能让风照卿在这儿找回从前的感觉。

　　元出尘变出了两个帷帽，递了一个给风照卿，道：“带上这个，我带你去人间的集市上逛逛。”

　　风照卿接过帷帽打量了一会，问道：“为何要带这个？”

　　元出尘笑道：“因为三殿下英姿飒爽天人之姿，我担心就这么出去，那些凡人见了你便会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风照卿脸皮薄，一团红晕又爬上了脸颊：“你……你这说的什么话，若真有人会让他们朝思暮想夜不能寐，那也得是你吧。”

　　元出尘凤眸微眯，道：“照卿是觉得，我生得很好看？”

　　“是啊。”风照卿不假思索道，他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不可能有人觉得元出尘不好看。

　　确实，这样的话元出尘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但同样的话由风照卿来说，就是能让元出尘心头像抹了蜜一样甜滋滋。

　　二人并肩走在小镇上，虽然戴着帷帽，但二人仙风道骨的身姿依然引得路人频频回头，误以为是哪家贵公子出街游玩。

　　风照卿虽是在凡界长大，但从未踏足过人族的领地，对街边的所有事物都很好奇，忍不住东看看西瞧瞧，觉得所有东西都很新鲜。

　　“这是什么？”风照卿指着一个小摊上摆得五颜六色的小人偶问道。

　　摊主笑眯眯地仰起头，答道：“这是面人儿，小公子要不要来一个？”

　　风照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正想婉拒，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给店家递了一个银元宝，道：“你随便挑，想要几个拿几个。”

　　摊主忙不迭地接过元宝，乐呵呵道：“是是是，小公子若是喜欢，都拿走也行！”

　　风照卿凑到元出尘耳边，悄声问道：“你刚刚给他的东西是不是人族的功德？很多吗？”

　　元出尘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有很多，你就是想把这整个集市都买下来也没问题。”

　　风照卿对他眨了眨眼，兴奋之意渐渐涌上心头，挑了一个美猴王的面人儿，又在其他摊上买了面具纸鸢和各种烧饼，心满意足地和元出尘坐在河边边吃边玩。

　　“这个好香。”风照卿举着一个牛肉馅的包子递到元出尘面前。

　　元出尘伸手微微撩开帽帘，自然地咬了一口，道：“嗯，确实不错。”

　　风照卿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并不是想喂元出尘，只是把包子给他而已，不过既然他表现得如此落落大方，风照卿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只当不在意他这个略显亲密的举动。

　　“这个面具看起来好凶，”风照卿看着元出尘手上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疑惑道，“这是谁？”

　　元出尘笑了笑，道：“我叔父，西海龙王。”

　　风照卿瞪大了眼睛接过那个面具细细端详一番，不敢相信这方口阔面红脸尖牙的面具是按着西海龙王做的，惊叹道：“没一处和西海龙王像的！”

　　“哈哈哈，凡人只知道我叔父脾气暴躁，但也不曾真实见过，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瞎折腾了，我叔父为此没少发脾气，时常青天白日的在西方引个旱天雷吓唬凡人。”元出尘笑道。

　　“那这纸鸢怎么玩？”风照卿问道。他看着手里做成燕子形状的纸鸢，很是好奇。

　　元出尘站起身来，暂时把纸鸢放在地上，放了段线后忽然迎着风跑了起来，身后的纸鸢自然而然乘风而起，在他的牵引下渐渐爬升。他手上拉着线，收放自如，纸鸢便在他手中越飞越高。

　　“照卿，你来试试。”元出尘招呼风照卿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线。

　　但风照卿一接过线纸鸢就微微向下落，他轻呼一声，还没开口，元出尘的温暖的手就覆在了他的手上，靠在他身后道：“若是它要掉了，你就向下扯一扯线，再把线收回一些，等风稳了再放线，纸鸢就能飞得很高了。”

　　虽然他俩经常握着对方的手，但其实每一次风照卿都会因为元出尘的这个举动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语气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道：“嗯。”

　　元出尘觉察到他情绪的一丝起伏，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喉头微动，回过神后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风照卿满心满眼都是纸鸢，没注意到元出尘这小小的举动，他在河边玩了一下午，直到夕阳将河面映得金粼粼，才终于罢休。

　　元出尘帮他系紧了帷帽和斗篷，他也伸手帮元出尘系好，二人隔着两层帽帘相视一笑，只觉绝美夕阳也比不上此刻的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