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40、第 40 章

　　“我不信，师父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他不会食言的，是你们杀了他……”李紫叶茫然地瞪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可能”，像是要麻痹自己一样。

　　“李紫叶，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风照卿得知大哥魂飞魄散的前因后果，心中亦是苦涩，道，“奴针效力未过，李扶摇所言非虚，你的师父……确实是自裁而亡的。”

　　李紫叶转过身，看着风照卿的眼睛，竟忽然红了眼眶，颤声道：“不会的！师父不会不要我的……他不会丢下我的！！”

　　他暴喝一声，两袖忽然飞出了数张金符，猛冲向李扶摇和烛夙忆，风照卿瞬间架起结界，谁知那金符一贴上结界，结界立即如烟般消散。

　　李紫叶冷笑道：“想与你们这些上仙上神同归于尽，自然得多几个心眼了。刚刚那张是破阵，这张，才是碎灵！”

　　杀气腾腾的黑色符咒直冲向几人，烛夙忆一把将李扶摇拉到身后，祭出丹霞，只是剑光一闪，碎灵符便化作了一团火焰。

　　可李紫叶袖中不知藏了多少金符，无数碎灵符混杂着破阵从他袖中呼啸而出，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冲向众人，刚架起的结界眨眼间就被漫天金符打得粉碎，碎灵符一张叠着一张扑上来，又一张接着一张被烧作灰烬，黑色的灰烬越积越厚，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元出尘立刻将风照卿护在身后，见风照卿还想往前冲，道：“别出来，我有狱神之力，挡得住。”

　　风照卿还想说些什么，便被青龙一把拉住了：“听狱神大人的话！”

　　“李紫叶！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这里没有人对不起师父，最对不起他的人只有你！”李扶摇浑身刺痛，又被捆仙索束缚了手脚，却还是片刻不停地叫嚣着，想活活将李紫叶逼疯。

　　风照卿看着漫天碎灵符，终于忍不住对李扶摇微怒道：“闭嘴！”

　　他直接甩了一道禁言打在她嘴上，挣脱开青龙的禁锢，眉间青光一现，化了青鸾真身，以鸣霄生生将符雨劈开了一条裂缝。

　　“照卿！”元出尘见他跑出来，担忧道。

　　风照卿却回头对他一笑，道：“放心。”

　　李紫叶正欲扔出更多符纸将裂缝补上，冷不防对上风照卿的眼睛，猛地一怔：师父？

　　那双星眸和记忆中一样笑意盈盈暖如春风，只是那笑意却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个人人敬而远之的狱神……

　　李紫叶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心如刀绞：如果师父还在，我们是不是也会和他们一样？

　　就在他神思恍忽的瞬间，符雨停歇，元出尘看准了时机，召出蛊池中的一朵黑莲飞向李紫叶。

　　李紫叶呼吸一滞，心知自己躲不开这一击，正欲闭上眼赴死，却见一道鲜红结界拔地而起，虚空中忽然飘落了几片鲜红如血的枫叶，那朵剧毒黑莲刚一碰触到结界，便被枫叶切割粉碎。

　　李紫叶突然感觉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可是睁开眼，面前除了突然出现的红枫结界，什么人也没有。他慌乱地在原地打转，不停呼喊着，“师父？师父是你吗？！”

　　“这是？”风照卿看见李紫叶腰间的葫芦，心中忽然明朗。

　　李紫叶也终于发现了自己腰间的异样，他怔怔地盯着那只师父送他的葫芦，它正闪着微弱的红光，支撑着这个护身结界。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一片枫叶落在他肩头，仿佛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压垮了他，他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李紫叶拼命想去抓住自虚空中飘落的枫叶，可那结界却随着灵力的消散越来越难以触摸：“师父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师父，我知道是你，我不会认错你的，你既然如此放心不下我，为什么还丢下我一人？”

　　李紫叶不停地问着，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风照卿看着李紫叶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竟有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情绪。大哥的初衷是想保护扶桑扶摇不被龙族处置，却万万没想到失去了他，李紫叶会有多疯魔……

　　李紫叶终于安静了下来，再抬起头时眼底没有一丝光亮，他回想着李扶摇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痛苦地闭上眼睛，攥紧了手中的枫叶，将它摁在胸口，良久，终于长吁一口气，不知究竟是对谁磕下了头，哽咽道：“我对不起扶桑和风兮仪，我罪不可恕……”

　　他将袖中的金符一张一张拿出来，珍贵地捧在手心里，念叨着：“这张，能无限复制；这张，能阻断灵力；这张，能引水避火；这张，能禁言禁行……”他每数一张便将它抛向空中，任其自燃，化作灰烬，呢喃道：“这是我最拿得出手的本事，也是我唯一能为师父做的，从前我一直想，等他登基了，我就要把所有的都送给他，任他使用。现在，他用不到了，我也用不到了……”

　　他将所有符纸都燃尽，灰烬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手里只剩下一张闪着诡异光芒的红色符纸。

　　李紫叶将符纸贴在心口，符纸瞬间化作一团烈焰，融入他的体内，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苦，脸上带着温柔灿烂的笑容，眼眸里却噙着泪，仿佛真的见到心心念念了几百年的师父：“我这几百年仙途，只有师父真的在乎过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多少冷眼委屈我都不在意……这漫长的许多年，我原以为都是我孤身一人，现在才知道，师父，你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这个最笨的徒弟。只可惜，我终究还是砸了您的招牌……师父，我好想你，我想在你身边，好不好？”

　　那团烈焰在李紫叶体内窜动，将他的每一寸筋脉挑断溶于血肉，血肉又由内向外逐渐溃烂，众人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皮肤越来越红，仿佛体内有股熊熊业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连同魂魄也逐渐溃散，直至化作一缕点点微尘。

　　那缕被烈火焚烧过的微尘还泛着暗淡的红光，悠悠落在那个将李紫叶围绕的灰烬漩涡中，竟化作了一片枫叶。

　　风照卿怔怔地盯着那鲜艳如血的叶子，心中思绪万千，忽然觉得，无论当初元出尘是出于何种原因接近自己，他都可以原谅元出尘。

　　李紫叶自幼受人欺凌，大哥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而元出尘亦是风照卿最黑暗的日子里唯一的一点光亮，若不是他在，自己恐怕早就没办法在那望不到头的黑夜中撑下去了。

　　开始的原因是真是假有何妨？结局能圆满才是最重要的。况且他给风照卿带来的快乐都是真实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是无法抹去的，而他，也并非对自己无情。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风照卿想，既然自己有幸得上天眷顾能再次回到元出尘的身边，为何又总纠结于过去？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追悔莫及都是无用的。

　　元出尘察觉到了风照卿的目光，侧过身，见他神色沉重，以为他是为灭族而伤感，竟旁若无人地将他揽到怀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风照卿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出尘，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元出尘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觉得心底暖暖的，眼底的温柔都溢了出来。

　　而青龙见此情此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浑身僵硬地背过身，闭上眼睛嘀嘀咕咕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烛夙忆身心俱疲，却也并未打扰他们二人。自己的姻缘已然是一场空，但他们却还有机会，若能促成他们的圆满，她也乐意之至。

　　李扶摇挣扎着在地上打了个滚，风照卿这才想起来她被自己施了禁言咒，连忙帮她解开，元出尘也终于想起该为这桩案子画上一个句号。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抱着风照卿的手，清了清嗓子，冷声肃然道：“罪仙李扶摇，擅用禁术为害凡界，冒用公主身份，数罪并罚，当剔除仙骨，流放蛮荒，念其未伤人性命，主动指认罪仙、抓捕罪仙有功，酌情从轻，判镇压三危山下八百年，即刻行刑。”

　　话音刚落，众人头顶上的雷电顷刻间消失不见，阳光透过浓厚的云层洒下几道金光，天刑台与悬崖融为一体，蛊池化作仙雾，一座地势奇特、郁郁苍苍的仙山竟从仙雾中缓缓现出虚影，又渐渐有了实体。

　　三危山上生满了奇珍异草，一阵独有的百草香渐渐飘来，日光清风皆赶不散漫山遍野的仙雾，远看雾气抱山，犹如一位裹着轻纱的仙女，凡人奉此为福地，却不知此山中镇压着数位罪仙。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狱神物换星移的神力，但再次看到，风照卿还是忍不住惊叹。

　　元出尘余光瞄到他微张着嘴说不出话的模样，面色波澜不惊，眼底却暗藏笑意，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仔细看，还有呢。”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召出万钧剑，却并不引天雷，随手挽了个根本没必要的花哨剑花，再对着三危山当空一斩，三危山山体中央霎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一瞬间地动山摇，百鸟惊飞百兽奔腾，山体沿着白光裂成两半，白光则被拉扯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出现在山中缝隙。

　　待李扶摇进入三危山，元出尘在虚空处以剑画了道符咒，掌力一推，符咒便没入结界，山体重新聚拢，白光消散，三危山也重新化作虚影，淹没在仙雾中，眨眼之间，天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耳边又响起蛊池拍打悬崖的声音。

　　这些事情元出尘几百年来不知做过多少次，早已感到厌倦，但身边多了风照卿，他就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有新意。再无趣的事情如果能多个人陪伴好像就能多出许多乐趣。

　　也谢谢你，愿意来陪我。
　　元出尘温柔地望着风照卿，在心底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