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番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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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牧林迷迷蒙蒙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四周暗无天日，只有一豆烛火微微跳动，身下铺着柔软的云棉，但浑身依然酸疼。
他记得自己分明是在与元佑启打斗，突然有一阵强烈的撕裂感，之后自己就失去意识了。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元佑启将我关起来了？不可能，他那一剑根本就是要我命的……
正当风牧林冥思苦想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竟是李紫叶端着汤药走进来。
“紫叶，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里？”风牧林诧异道。
李紫叶并没有回答风牧林的问题：“师父，你身上的伤须得静心安养，暂时就不要出去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回天界了吗？”风牧林嗅到了熟悉的海腥味，确定了此地应该就是东海。
李紫叶这才放下碗，低垂着眼睛，道：“我，我将一张李代桃僵符放进了你的衣袖内，另一张放在一个稻草人身上，若感知到你有生命危险，便会将你和稻草人的位置互换。”
“什么？！”风牧林不可置信道，这样自己岂不是逃兵？“不行，我得回去。”
李紫叶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将风牧林压制得不能动弹，道：“你不能回去！战神复活后三界已经易主了，现在所有仙族神族都归顺于龙族，外面都是等着抓你去领赏的人，你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风牧林想用灵力震开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运不上气了，震惊道：“紫叶你，你做了什么……”
李紫叶不敢看风牧林的眼睛，只是哽咽道：“师父，你待我恩重如山，我不可能看你去送死，其他人如何与我无关，我只要你好好活着……现在外面太过险恶，徒儿灵力低微，没办法为您讨个公道，但是只要熬过这段时日，战神找不到你，这件事终究会过去的，到时候我们换张假面、隐姓埋名，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还怎么活？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所有的家人，我一个人苟且偷生算什么？！我宁愿死也不想躲起来做个懦夫！”风牧林发狠地将李紫叶推倒在地，冲向出口，却听身后的李紫叶打了个响指，自己就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
李紫叶跪在风牧林面前，重重地磕下头，哭道：“师父，你别怪我，我真的不能看着你死……这符咒只是暂时阻断你的经脉，让你没办法运功发力，不会伤及根本的，等风头过了，我就给你揭下。”
风牧林趴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捏紧了拳头，一语不发，凌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更加狼狈，如同丧家之犬。
那半个多月里，风牧林滴水未进，任李紫叶如何劝解也无用，同样的，任风牧林如何哀求，李紫叶也不肯放他离开。
他整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崩溃哭喊，李紫叶用了符咒禁了他的声，还设了不得自裁的咒术。
风牧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紫叶每每来看他，他都死死抓着李紫叶的衣服不肯让他离开。虽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可那通红的双眼和爬满青筋的脖颈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墙壁的一角已经被他生生用手抠得陷进了十个指印，他满手鲜血淋漓，在李紫叶的衣衫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李紫叶虽是万般不舍，可一想到师父会被处死，他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师父，您恨我，怨我，再也不理我，都没关系，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李紫叶喃喃道，终究还是转身离开，将风牧林关在了密室中。
密室内不见天日，风牧林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外面的情况又是如何，日忧夜愁，明明前些日子还是如清风明月般的神君，如今竟如腐朽的枯木一般……
密室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往日李紫叶的不同，风牧林连忙爬到门口，听到了李扶摇那熟悉的声音：“姐姐，你说大哥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他刚刚怎么浑身是血地出来……”
“不知。”李扶桑忧心忡忡，虽嘴上说不知，但心底已经大概猜到了。
李扶摇刚一打开密室的门，里面就突然伸出了一只脏污的手，一把抓出了她的脚踝，惊得她尖叫连连。
“什么东西啊！”李扶摇只看见一团乱七八糟的毛发向自己跑来，吓得赶紧往姐姐身后躲。
李扶桑挡在妹妹身前，认真看了看黑暗中的活物，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个人。她微微弯下腰，将他扶起来，试探道：“师父？”
风牧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了李扶桑，不肯撒手，呜呜咽咽地痛哭着。
李扶摇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如枯槁，浑身血痕污渍、衣衫褴褛的人是她那仙风道骨的师父，哆哆嗦嗦道：“师父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和大哥不是向来很好的吗？他为什么把这样对你？”
风牧林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一滴泪从眼眶滚了下来。李扶桑终于发现了风牧林身上的不对劲，伸出二指，指尖浮出光点，在风牧林背上一点，数十张符咒纷纷掉落。
风牧林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可那声音早已因崩溃哭喊而嘶哑：“他，他怕我出去，赴死，就将我关在此处……”
“那也不能对您用这些符咒啊……”李扶摇不可置信地数着地上的符咒，禁言禁行禁法力，应有尽有，李紫叶简直是在将他当作畜生一样豢养……
“师父，大哥他，他确实是有苦衷的，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李扶桑忧心道。
“外面是什么情况？”风牧林焦急道。
李扶桑和妹妹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告诉师父。
“快说啊！”风牧林嘶吼着，抓着李扶桑的手臂问道。
“战神，战神他做了天帝，下令三界内抓，抓捕您，活要见人，死要见鬼，若您不现身，就……”李扶摇哆哆嗦嗦地说道。
“就什么？”
李扶摇实在说不出口，李扶桑沉重道：“您若一直不现身，他就每三日灭一方凡界的青鸾族。”
“什么……”风牧林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墙边，眼神空洞，忽而又急道，“现在过去几日了？”
“还有两个时辰，最后一方青鸾族就要被处死了……”李扶桑哽咽道。
这些日子三界内各个角落都能听到青鸾的哀鸣，凄厉不绝，闻者神伤，却没有人敢阻止龙族。
风牧林不知该以什么心情面对这一切，他本该与自己的家人一起死在元佑启的剑下，如今却在龙族的地盘苟且偷生，还害死了全族……
他“咚”地一声跪在李扶桑面前，哀求道：“扶桑扶摇，你们带我出去好吗？看在我这些年指点过你们的份上，求你们带我去找元佑启，我死不足惜，但决不能让全族人给我陪葬！！”
“师父！”李扶摇赶紧上去要将他拉起来，可他却执意跪在地上，对着李扶桑不停地磕头，鲜血淋漓也不肯停。
“师父您别这样，我，我们带您出去……”李扶桑抱住他，不让他再继续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风牧林甚至顾不得包扎，拖着一身的伤病便要冲出去，被李扶桑拦下，道：“师父，您伤势太重，自己腾云太危险，我带您，战神现在在沃野，我们从这儿赶过去，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好。”风牧林趴在李扶桑背上，任她将自己背上祥云，心底仅剩的希冀就是沃野里的族人们。
可天终是不遂人愿。
李扶桑还未飞到沃野，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风牧林自然也察觉到了，身体冰凉僵硬得像死人一般，下一刻，凄厉的鸾鸣响彻云霄，一声接着一声，如雷贯耳惨绝人寰。
“快……再快点……”
鸾鸣戛然而止，风牧林从李扶桑背上滑了下来，想自己向前爬去，嘴里不停喊着：“不……不！还没到时辰，还没到子时！元佑启，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啊！”
“师父别去了！来不及了……”李扶摇挡在风牧林身前，哭道。
本是漆黑的夜色竟被青鸾之血染得透红，无须多言也知道沃野内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风牧林一边摇着头，一边低喃道：“不……不……”
他不断向后退去，忽然脚下一空，便落下了云端。
“师父！”李扶桑一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李扶摇身形矫健，反应迅速飞下去接住了风牧林，可下一刻，风牧林眉心青光一现，竟现出了青鸾真身。
四下里巡逻的仙族终于发现了他，惊呼道：“是风牧林！风牧林现身了，快去禀报天帝陛下！”
四下里一片混乱，只有李扶桑和李扶摇二人惊恐地望着风牧林，颤声道：“师父……你别冲动。”
风牧林却不言不语，只是设起了一道结界，让外头的人看不见他们三人。
李扶摇向他伸出手，风牧林却厉声喝道：“别过来！”
“师父，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带你回去，大哥把你藏在那里那么久都没被发现，继续藏下去也一定没问题的！”李扶摇急道。
风牧林却仰天大笑，声嘶力竭道：“青山？还有什么青山？我的族人都死了，因为我！他们都死了！我是罪人，我是千古罪人！纵是一死，也再无颜面面对族人的魂灵，便让我化作这微尘，任人万世践踏，以赎吾之罪过……”
“师父不要！”李扶桑和李扶摇惊呼道，一齐扑向风牧林，却终究没能阻止他。
最后一声悲哀婉转的鸾鸣在沃野之上响起，也在告诉世人，三界内最后一位青鸾神君殒灭了。
李扶桑将师父的尸身抱在怀里，看着师父的魂魄一点一点化作齑粉消散于世间，痛哭到不能自已。
“扶桑扶摇，不要哭，你们记住，是你们杀了我，你们从来没有帮我藏匿行踪。知道了吗？”风牧林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从前温柔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悠远飘渺。
“师父？您这是何意？”李扶摇抽抽噎噎地问道，“您，您为何非要让自己魂飞魄散，这不是你的错……”
风牧林释怀一笑，用虚无缥缈的手轻抚她的脑袋，说道：“这是师父的选择。师父魂魄消散后，这结界也会随之消散，龙族的人即刻就会赶来，你们若是哭得这般难看，他们定会怀疑是你们将我藏起来的。记住，要演好这场戏，让所有人相信，是你们杀了我，师父身上的伤伪装得很好，没人看得出我是自裁。”
“可是……”李扶桑正欲开口，便被风牧林打断了。
“扶桑，不要去想那些礼义廉耻，师父……不想让更多的人因我而受牵连了。答应我，好吗？”
李扶桑艰难地开口道：“……好。”
“最后，师父还要拜托你们一件事。”
“是大哥吗？”李扶摇问道。
“嗯。”风牧林低垂下头。他没料想到青鸾族竟会落到这般田地，所以才对紫叶说出了一定会回去的话……族人皆因他而死，他不可能再苟活于世，只有以死谢罪，只是如此一来，便再无人可护紫叶周全了……
“我们会照顾好大哥的，您放心。”李扶桑说道。
风牧林淡淡一笑，眉眼如画，一如既往地温柔：“有你们这么优秀的徒弟，师父很欣慰。”
随着那青色的虚影彻底化为齑粉微尘，世间最后一只青鸾消逝于风中，那凄厉哀绝的鸾鸣也终在所有人心底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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