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何茗

8、偶遇

　　等到魏枫眠忙过一段时间后，开车去了趟医院，临走时还特意对着镜子打扮了一番，活像只插了孔雀毛的喜鹊。
　　下车刚走到医院大楼的拐角，看见谭清正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在医院花坛前说话。魏枫眠停下脚步，在原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男孩一身运动装，刘海看似随意的散落在额前，深棕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镀了层光。此时正站在谭清对面笑眯眯的听着谭清说话，不时点头应答。
　　不对劲，这个氛围绝对不对劲。
　　魏枫眠平时倒没这么草木皆兵，只是这年轻人望着谭清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崇拜、喜悦，其中夹杂着一点倾慕，和十年前的自己如出一辙。
　　魏枫眠感觉自己的心被攥住了，有点喘不过气。
　　他不意外有人会喜欢谭清。谭清做事风格稳重，气质优雅静谧，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让你的心神不自觉的跟着他走。
　　谭清年轻的时候不乏追求者，那时候魏枫眠一点不放在心上，毕竟谭清已经有魏枫眠了，魏枫眠有十足自信比得过那几个小喽啰。
　　但是魏枫眠这时候不敢说这话了。
　　因为这个少年像魏枫眠的不仅是眼神，还有那股子直白的莽撞劲、势在必得的自信，甚至还透着股傻气。
　　太像了，像到魏枫眠没有勇气去和十年前的自己争夺谭清。
　　两人只站了不多一会儿就分别了，魏枫眠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他最后也没去找谭清，离开医院后独自在咖啡店坐到天黑，望着眼前的黑咖啡有些食不知味。
　　谭清不会喜欢那个小屁孩的。
　　魏枫眠有这个自信。
　　这份自信来源于一份相爱了十年的感情，来源于一个动作就能知晓对方想法的默契。
　　但这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
　　魏枫眠还是觉得有必要问问谭清。

　　这天晚上两人吃过晚饭，魏枫眠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谭清，你坐过来，我有件事想问你。”
　　谭清察觉魏枫眠神色有些凝重，“怎么了 ？”
　　“我前天去你们医院看你来着……”
　　谭清想了想，“我最近都没在医院见到你，不会是找不到吧，你知道我办公室位置的呀。”
　　“我那天在楼下，没上去。当时我看见你和一个……一个男孩在一块。”
　　“男孩？”谭清像是在回忆，“哦，那是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每个病人家属都那么和你说话吗？那天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和我表白，我立马拒绝了的，我觉得这是一件小事转过头就忘了。”
　　谭清歪头瞅着魏枫眠逐渐黑下来的脸色，顿了顿，“你不会吃醋了吧？”
　　“什么？什么叫我不会吃醋，吧？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还是我没有资格吃这个醋？!”魏枫眠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深吸口气缓了缓，“我的意思是，你那天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有人给你告白了？”
　　“那就是个小孩子，我都没放在心上。”
　　魏枫眠看着谭清的眼睛，突然觉得好笑，质问道，“13楼六号床的大娘午饭吃了什么你记得住，郝大爷家的儿子在哪工作你记得住，护士小刘相过几次亲，相亲对象长什么样你都记得住，现在你跟我说你记不住有人跟你告白？”
　　谭清觉得魏枫眠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说，“我没答应他，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真的忘记了。”
　　魏枫眠突然站起身走到书房扶着桌子。
　　书房没开灯，他在黑暗中感觉到感官尽失，只剩额头上的青筋不停鼓动。
　　魏枫眠竭力均匀着自己的呼吸。
　　这股愤怒来的奇怪。
　　魏枫眠心里清楚，谭清不会答应对方，这件事对自己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
　　可就是一股无名火蹿到心头，烧的他难安。
　　为什么那么冲动要冲谭清发火呢，明明不是他的错。
　　魏枫眠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本来是想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搞的一团糟。
　　过了一会儿，魏枫眠整理好情绪走出来，谭清依旧坐在沙发上。
　　他坐到谭清身边，拿起谭清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说，“……对不起，宝宝，是我最近太敏感了，我刚才有些激动。”
　　谭清被他一晚上的大起大落弄的有些心力交瘁，感受到魏枫眠有些发热的脸继续沉默着。
　　“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分给我一些。”
　　谭清看着魏枫眠的头顶，缓声说，“我能给的，恰好都大无意义，你想要什么？”
　　“爱。你再多给我一点爱吧，好不好？”魏枫眠抓着谭清的手摸到自己胸口的位置，语气近乎乞求，“它现在很乱，你让它安安分分的跳，好不好？”
　　谭清看着魏枫眠，不解的说，“可是我仅剩所有的爱，都在你那里了。”
　　那一晚两人最后还是分了房睡，谭清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谭清高二那年夏天感冒了。
　　这给魏枫眠急得上蹿下跳又是送药又是打水，谭清咳嗽一声都能给魏枫眠惊的蹦起来，生怕谭清病的更重。
　　“我的天爷诶，这既没换季也没淋雨，你怎么就能感冒了呢。”
　　谭清擤擤鼻涕，声音闷闷的，“我从小身体不是很好，容易生病。”
　　“那你平常生病都是怎么治的？”
　　“没有，咳咳……你回去吧，过几天就好了，不用你管。”
　　魏枫眠还想说话，抬头瞅瞅黑板上挂的钟表，马上就要上课了。
　　他没再打扰谭清，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初中部。
　　刚坐到坐到座位上就打了上课铃，魏枫眠拍拍前桌，悄声问，“诶，贺壹周，你说感冒怎么才能快速好起来？”
　　“我怎么知道？”贺壹周头也没抬。
　　“你问问你妈呀，阿姨最近不是在养生么？”
　　“谁感冒了？”
　　“谭清，我看他最近可难受了，鼻头都快擦破皮了，做事也打不起精神……”
　　贺壹周别他一眼，没说话。
　　“嘿，这是什么表情？你最近怎么了，我跟你说话你总是爱答不理的。”
　　“你说我怎么了？上学期是谁拍着桌子信誓旦旦跟我说和谭清势不两立的？我又是给你出招又是给你叫人，谭清看我眼神都不对了。搞了半天你又说你要追求人家，你跟这儿耍猴呢？”
　　魏枫眠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那我就是喜欢上他了有什么办法。”魏枫眠拍拍贺壹周的肩说，“贺壹周，我可是真把你当兄弟，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手心和手背的关系，兄弟就是风雨来了一起挡，困难当前一起扛，这简简单单两个字承载了太多感情，你不能因为……”魏枫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贺壹周神色古怪的看他一眼，打断他，“你来真的？”
　　“我以我校草的名义发誓。”
　　贺壹周看他都把校草的名号搬出来了，没再逗他，“怎么回事？谭清病的很严重？”
　　魏枫眠把情况给贺壹周复述了一遍。
　　贺壹周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身体不好，只喝药肯定不管用，就算这次好了下回也逃不掉。高中压力这么大，要我说啊，还得从根本治疗。”
　　魏枫眠一拍手，惊呼，“对啊！西医治标，中医治本……”
　　“中西合璧，治成标本。”贺壹周卷起书敲了下魏枫眠的脑袋，“你傻啊，哪有中药西药一起喝的。我的意思是，先把谭清的体质搞上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魏枫眠捂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乐了，“谢了贺军师，事成了请你吃大餐。”

　　之后魏枫眠为谭清量身定做了一整套周密的健身计划，发誓要把谭清武装到脚趾。
　　谭清原本不想理他，以为魏枫眠不过是开玩笑，没几天就会消停。为了躲开魏枫眠，谭清一有时间就像躲债一样跑去各科老师办公室，觉得魏枫眠找不到他就万事大吉了。可挡不住魏枫眠一下课就跑到高中部逢人就问谭清去哪了，谭清感觉班上同学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胶着了半个月之后，老师被谭清烦的没法，拐着弯的把他“赶”了出去，谭清的唯一的藏身地暴露，无奈只好被魏枫眠拉着去了操场。
　　不仅如此，魏枫眠还准备了食补法。反正家里那些西洋人参没人吃，干脆给谭清炖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