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差》玖久儿

5、枷锁

　　“你也是真的胆大，和一个是十年没见过的同学再一次见面就敢跟着去别人家里”，她的小学同学端起酒杯看着她说道。

　　“哎呀，没太考虑到这一点”，她好像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个做法不那么妥当般有些慌乱。

　　“你说她胆子大不大，搁我身上我都不敢”，她的小学同学看向高辰问道。

　　“这不是信任你们吗，给足你们信任，怎么？难道你们不值得我们信任吗？”，高辰也拿起自己的饮料，含着笑看着对方说到。明明是温柔带笑的眼神里却有着难以忽略的气势。

　　“信任那确实可以信任，就是胆子也是真的大”，小学同学摇摇头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净。

　　“你也不介绍一下你的这两位美女朋友，能不能加个微信呢？”，帅哥室友讪讪的笑着，手肘戳了戳这位还算仗义的小学同学。

　　“你们要不是因为我，这辈子也见不上这两人一面，这辈子你们也只会见这一面了，就没这个必要了”，高辰听见这位有些痞气但仍不算坏的她的小学同学这样回答，不经觉得果然大家也还都是同龄人，即使早早出来社会混，但终究还算不得是个坏人，尤其看他们吃着超市里买回来的小零食吃的津津有味，高辰觉得他们有趣极了。

　　帅哥室友的小心思没有得逞，只好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时不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高辰，被盯得无奈了，高辰做无意状回视，头一歪以表不解。

　　眼神在空气中交汇，猜测的意味相互交换着，帅哥室友率先败下阵来，将眼神移开。

　　“我有点困了都”，时间不早了，高辰的困意快达到顶峰了，高辰黏黏糊糊的在她的肩头上对着她的耳朵说，玩酒桌游戏的嘈杂声音掩盖了这一段小小的亲昵。

　　“最后一点喝完我们就走”，她拍拍高晨的手背安抚道。

　　高辰点点头，迷离地看着酒瓶子里的最后一点酒，感觉自己滴酒未沾却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晕乎，高辰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她都已经被这副迷蒙的样子吸引住了目光，久久挪不开眼。

　　终于在最后一滴酒落入她的口中后，大家起身收拾桌面，穿衣戴帽彼此告别，喧嚣片刻间消失。

　　果然还是更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啊，高辰走出房门的瞬间便想着。

　　坐上出租车，正准备打开导航告诉司机酒店名称时的高辰被她按下，“师傅听我的，您就直走，前面第二个红绿灯左转再走一段就到了”，她的声音和理智没有被酒精灌醉。

　　“不愧是十二万分聪明啊，你说我没了你可怎么办呢？”高辰侧头看向她，眼里是认命的笑。

　　她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扯扯嘴角笑了笑，正襟危坐着。高辰估计这个状态，她不是想吐就是想去厕所了，果不其然，车一停下，她急忙扯着高辰就往酒店里跑，“快快，我要去厕所”。

　　高辰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她，毕竟房卡在自己这，自己不到开不了房门她也去不了厕所。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高辰就只用余光看到一个黑影钻了过去，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有点可爱，高辰心里震了震，撤下围巾正准备将早上她给自己戴的项链取下来，高辰愣在了原地。

　　完了完了，项链呢，项链丢了？项链丢哪去了，这可怎么办......

　　高辰急得将围巾摊开翻找，不在，衣服里面，不在，内衣里呢，不在......

　　“我刚看一个视频....特别好笑.....”，她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吓得高辰一激灵。

　　“啊？诶嘛，笑死”，高辰说着这些糊弄人的词，语气里藏不住的慌乱，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搞丢了啊，但是会被骂的吧。

　　想了想，高辰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等你出来，我要给你坦白一件事情”

　　刷视频的声音突然暂停，沉默片刻她说，“你说，什么事”

　　“早上戴的那个项链，它找不到了......”高辰怯怯地回答。

　　“项链吗？奥，那个是很松很容易掉来着，我看看我们拍的照片能不能看出来啥时候掉的”，她的语气轻松，好像并不把它当回事一样。

　　好像没有怪我？高辰松了一口气，但是自己还是得找机会赔一个才好。

　　“你没有一张把脖子露出来的照片”，她边从卫生间走出来边用着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对高辰说。

　　“早知道让你带那个爱心的，那个是别人送的，丢就丢了”

　　高辰心虚的不敢看向她，眼神飘忽，“这个不会也是别人送的吧，要不过年的时候，我给咱俩一人买一个吧”。

　　“没，这我自己买的，没事，这个是很容易掉，我上次戴结果掉我内衣里了，这个也不贵”

　　“头一次觉得自己胸小是个错误，连个项链都兜不住”，高辰泄气一般的趴在床上，心里埋怨自己怎么永远这么粗心大意，丢自己的东西就算了，还丢人家的。

　　“奥对了，明天那个电影我估计是看不成了，宁雅说她明天那个课三点多下课，我们明天一起去接她下课然后再去吃饭吧”，她的声音在高辰背后响起。

　　“行，她不会觉得尴尬吧，那电影我们回头再看吧”，趴着的高辰声音蒙在被子里，修饰了语气中的不愿。

　　所以要去见这位曾经对她有过好感，现在关系依然这么好的她的朋友了吗，真是多少有点不愿意啊，自己好小气，为什么对朋友也能有这么大的占有欲，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找个恋人释放一下这部分的阴暗，高辰阴郁的想。

　　各种想法在高辰的脑子里转圈又碰壁，没有一点条理，翻个身，高辰面对着天花板说

　　“我好像没有世俗的欲望”

　　“什么意思”，她放下手机看着高辰

　　“就是，没有像你一样的胜负欲，玩游戏也好玩台球什么的也好，我知道什么意思怎么玩了以后就没有兴趣了，我不想赢，对其他别的东西也不上瘾”

　　“大概是你现在什么都不缺吧，过的还很幸福，如果你什么都没有的话，就会有这些世俗的欲望了”

　　“过得幸福吗？好像我小叔以前也这么说过，说我没有受到过挫折”，高辰听着她的话想，自己真的什么困难都没有遇到过吗？

　　“拿我来说吧，大学四年的学费我全是自己寒暑假和课外时间带家教挣来的，上大学就没花过他们一分钱，因为我知道他们会问我要回报，觉得生我养我就理所应当听从他们的，所以为了能让自己多一点支配权我选择自己挣钱”，她坐起来说着

　　“但是感觉其实父母都是这样想的，我妈她也会这样，但是我没往心里去过，我觉得这么说不对，养一个小孩就只是为了要回报的话，那有问题自私的是他们父母”，高辰也坐起来，和她面对面的交谈，这好像是难得的一次交心的对话。

　　“但是那天吵架时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们不会觉得自己错了，我的父母和你的不一样，如果我跟他们说对孩子不能有太多期待，把孩子看作一个个体这种话给，会遭来他们更多的辱骂”，她摇着头，言语间的语气已经稍微有些激动了。

　　“你知道他们高中的时候怎么对我说的吗？他们说你要把自己推销出去让别人看到，这样你才有价值，所以我高三的时候我告诉他们说我就是个残次品，得到的回应是质问我为什么把自己看作残次品，如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谁看得起，他们不会质疑自己的教育方式错了”，她的眼里好像含着眼泪又好像没有，只是激动的话语让高辰知道，自己还不够了解她。

　　“他们没有意识到不该把人当作商品一样去定价”，高辰听完无奈的说，不把人当人，这是高辰最不接受的价值观念，以价值论人高辰接受不了。

　　“所以我被他们潜移默化却无力改变，不然我为什么和他们吵架说孩子是一张白纸，上什么色是父母决定的，但他们好像听不懂一样”，她叹口气，嘴角戏谑般的扯了扯，无奈的转过头去。

　　高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的父母虽然思想也不能说开明先进，但他们好歹能够听进去自己的几句话，也可能就是自己父母的教育方式令高辰活得如此没有竞争意识和忧患意识，总觉得人生不过就是这一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成功与失败皆会随着死亡而消逝，好像唯有流芳百世的美名能够让自己提起兴趣，只可惜这美名却不是常人所能及。

　　“等你挣钱了，他们生病了老了，还是要去赡养，他们会说以前供养你上学供你吃喝，现在回报一些怎么了，要你呢你会怎么办”

　　高辰感觉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不忍，想起来几天前她还说自己还没长大的话不经说，“可是即使你大学四年收了他们的生活费，及时花他们的用他们的，他们生病了老了你该照顾该花钱还是会去做的哇，并不会因为你这四年没有花他们的钱而不去干这些事情啊”

　　她听后沉默良久说“可是我不想听太多这种话，太给我负担了”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带了枷锁”

　　“没办法，我挣脱不了的”

　　话音落，两人沉默，这冷冰冰的现实多么残酷，是啊，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够挣脱枷锁，要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带着枷锁前进。

　　高辰看着她逐渐平复的心情，知道自己虽然能够理解她的情绪尊重她的做法，但永远不能同样的切身体会，毕竟双胞胎遇到同样的情况同样的待遇，做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你的生活可能暂时还是很幸运的，如果不碰到大风大浪就没关系，如果碰到了就看自己能不能够挺过去了”，她重新倒下，像个久经世事的中年人说的话一样。

　　“有点道理，只是，我总不能主动敞开大门让苦难找上门来吧，要是一辈子没有遇到苦难呢？”，高辰呆呆地望着床脚，只是发愣。

　　“遇不到不是更好吗?”，她反问道。

　　“可是遇不到不就体会不到你们说的那种感觉了，而且好像就不会成长”，高辰说着，脑子里钻出一条以前她对高辰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和我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童话世界”

　　“记得，世界很糟糕，我们要努力创造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童话世界”，她看过来，眼神坚定又温柔，语气认真的说道。
　　那就好，高辰满足的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接受自己不长大永远小孩子心性的话，就好。

　　夜深了，时间随着话题的展开流逝的飞快，昏沉沉睡过去，高辰再一次醒来就已经是天亮了。

　　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信息，高辰看到高中和自己一起待过倒数位的陆璐发来消息说自己今天上早班，要见面的话不如就今天见，今天的时间多一些。

　　高辰想一想相比较跟着她去见宁雅的话，好像还是去见许久不见的陆璐更让人心情愉悦，很快就约定好了时间和见面地点。

　　刚敲定完时间地点，高辰就听到旁边床传来翻身的声响，应该是醒了。

　　“刚刚陆璐发信息说要不我俩今天见，她和宁雅也不认识，不如下午就你俩转然后我俩转好了”，高辰看她睡醒拿起手机便对她说。

　　“行，咋样都行”，刚睡醒的她说出来的话语气里还带着睡意。
　　两人躺着看着手机商量着一会儿的路线，“那我俩就一起坐一班车，然后我先下车”，她看着出行软件给出的方案说。

　　“好，没问题”，高辰点点头，心里又觉得这个场面有一点滑稽的好笑，她们两个人玩的很好结果这时要分开去见自己各自的朋友，有一种莫名的“各玩各的”。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陆璐说要发朋友圈的话，我要写什么文案了”，高辰满脸笑意，一副捉弄人的表情。

　　“什么文案”，她拿着化妆品正往洗漱台走的步伐顿了一顿。

　　“去找新鲜感了”

　　“去找新鲜感？奥~懂了，她是新鲜感是吧”，她听了后皱了皱眉又笑起来。

　　“对啊，之前你不是说对我没有新鲜感了嘛”，高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她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才好。

　　“是啊，不然那天你那个室友小新给你视频的时候我怎么也得说几句话，但我不是什么都没说吗”，她笑着回答高辰，又按着高辰的肩膀往外带出去一步，松开手去翻找自己的化妆品，徒留高辰一人听完这话难以回神。

　　小新视频？说话？什么意思，意思是她有点介意小新那天和自己打了这么久的视频吗？

　　高辰愣在原地，静静的沉思了几秒，错过了继续询问她的时机就被她喊着快些洗漱马上出门了。

　　刚刚出门公交车久到站了，人本来就不少，冬天的人们还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更挤了。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挪到后排位置站着，手抓着后门的扶手。

　　“你鞋带”，她用手指戳了戳高辰，眼神示意高辰的鞋带开了。

　　“老是系不好这个鞋带，太晃了我一会系吧”，高辰低头看了一眼，试图弯腰去系却没有办法，车太晃了。

　　“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系上是吧，懂了懂了”，她捉弄的笑起来，开起玩笑。

　　“你给我系鞋带倒也不是不行”，高辰听完傲娇的回她，心想，看你敢不敢在这场合给我系鞋带。

　　“好好好，你等着”，说着她的手便伸向高辰的鞋子

　　“欸你干嘛，还真系啊，我一会儿车停了自己系就是了”，这下轮到高辰慌乱了，这家伙怎么真好意思给我系鞋带啊还在这种场合。

　　“你看我怎么给你系的”，说话间，她已经将散落的鞋带塞在了交叉缠绕在一起的鞋带中间，终于不用再被踩在脚下了。

　　“可以可以，果然是十二万分聪明呐”，高辰冲她比一个大拇指。

　　不一会儿她就到站了，这一站下车的人很多，她被夹在人群里下了车，高辰给她招招手，她拿着手机好像发着给谁的信息，然后对高辰也招招手。

　　好吧，这么急着给宁雅发消息，女人，哼。

　　高辰想着无聊的打开自己的手机，弹出来的消息是刚刚的来自她的“拜拜~一会儿好好玩”，高辰的嘴角无意识的上扬，瞬间开心了起来。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信息是发给自己的啊，发的表情包还怪可爱的。
　　高辰的心啊，已经要完全被她的行为语言所牵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