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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雨同舟闯大祸 ...

  •   风月场所的女人说起话来,没个尺度,羞得雨生耳根子发热。
      可既然事已至此,现在逃跑也于事无补,后果已成定数,自己还未满十八岁,明杰之身的美誉还没冠上,就被摧毁在了冯雨生最好的青春年华里。
      况且,好事儿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花香阁七嘴八舌的女人们要是口口相传,恐怕三爷在今晚的梦里就能听见这事儿了。

      “还不快把星儿找来!”章天奇忙喊叫着。
      女人们不屑地看着章天奇这个小屁孩儿:“找个人把这孩子带去喝碗酒,别在这儿碍事儿。”
      章天奇一听,像受了欺负一样扭头就看着冯雨生:“哥!”

      冯雨生早已心态崩塌,也不再顾及颜面,对女人们说:“没听见吗?星儿在哪儿?”
      雨生一声令下,带头的女人忙喊着:“去找星儿来呀,既然咱们雨生哥如此执着,还能扫了雨生哥的兴致?快快快,找星儿来!”

      一个女人不情不愿地扭着屁股便进了小楼去找星儿。
      可当那女人带着九岁的星儿来到雨生和天奇面前时,只见星儿瘦弱娇小,一副恐惧的模样,手里还拿着脏兮兮的抹布,一看便知正在干活儿,就被拽了过来。

      女人来到冯雨生身边,用手搭在冯雨生肩上,献媚地笑着:“雨生哥,星儿给你找来啦,不如进去,我给你安排得舒舒服服的,要是星儿你看不上,我亲自来伺候您,怎么样呀雨生哥?”

      若不是为了帮天奇找到妹妹星儿,冯雨生恐怕打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更不会让这些满身飘着刺鼻香味的女人碰他一根汗毛。

      冯雨生看着章天奇,章天奇仔细打量过这个叫星儿的女孩儿时,他看着冯雨生摇了摇头。眼神中堆满了沮丧。
      冯雨生见状,拉着天奇转身就要走,却被几个女人拽着胳膊。

      “雨生哥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说走就要走呀?”

      章天奇本就无比失落,气不打一出来,见这些女人仍对冯雨生纠缠不放。
      他看着女人:“星儿偷了我们雨生哥的钱袋子,但不是这个星儿,都把手拿开,雨生哥可不是来找女人的,都松手,快松开!”

      章天奇说着,就过去扒拉那些女人缠着冯雨生的手,三两下就给他们全都推到一边儿去。
      就在女人们还想挽留冯雨生时,雨生看着他们:“别过来!”

      终于,雨生和天奇离开了花香阁,方才雨生尴尬又气愤的心情,似乎被天奇没能找到妹妹的失落掩盖。回家这一路,天奇一言不发,只是闷着头往前走,雨生陪在他身边,默默不语。
      因为雨生知道,如今的中华民国可谓乱世,妻离子散的孩子要想活命,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关于星儿的下落,十有八九凶多吉少,可雨生不愿让天奇失望,他宁可天奇一直抱着希望生活下去。

      后来,冯雨生带着章天奇夜闯花香阁的事,并没有人知道。章天奇猜想,风月场所的女人不过为了碎银几两讨个生活,不会轻易传闲话,尤其是有关义云堂的闲话,毕竟以她们的身份地位,根本惹不起义云堂,自然不敢嚼冯雨生的舌根。

      一夜梨云空有梦,二分明月已如烟。
      在章家大宅的春秋冬夏,除了每一个夜深人静时对妹妹的挂念与担忧,章天奇早已融入到了章家,这里的每一个人在他心里,都成了亲人,成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春风十里,便是每年桃花的花期,章家大宅中那棵桃花树总在此时开出粉嫩的花朵。
      每当花开时节,章天奇便忍不住在树下,一看就是许久。这树和这花,像极了章天奇记忆中的家,那也是像章宅一样气派的府邸,只是,曾经家中那棵梅花树,在早春之日便能香气袭人。院落中琴瑟和鸣。

      没错,章天奇一刻也不曾忘记自己出生在北平一大户人家,当年,他可是邻里邻居口中的小少爷。可爹娘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得说出自己的姓名,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直到今日,章天奇也不曾向任何人提及自己年幼时的过往。

      可每当看到章家这桃花盛放之时,他便忍不住想念爹娘,想念那个被自己亲手弄丢了的妹妹星儿。

      “章天奇,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啦?”一个悦耳的女孩声音传来。
      章天奇忙回过神,只见章淑静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朝他而来:“给你的,冰糖葫芦!”
      章淑静笑嘻嘻地将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递给章天奇。

      他接过章淑静手中的糖葫芦一看:“人家糖葫芦都是10颗,这串儿怎么只有6颗?”
      章淑静笑眯眯地看着天奇:“老板说,6颗的最甜!”

      章天奇一听,无语地看着章淑静直摇头:“你怎么这么笨啊?老板骗你的!”
      “他为什么要骗我?我一分不少的给了他银子的。”章淑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天奇。
      章天奇看着章淑静一脸的单纯,双眼清澈,如甘露如清泉,不带一丝杂色,他便也懒得解释。

      在温室中被保护的孩子,从来衣食无忧,不谙世事。即便天奇说了,恐怕她也不会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看着章天奇咬了一口糖葫芦,淑静忙问:“甜不甜?”
      “甜,真甜!”天奇只能如此回答。
      “看来那老板没骗我!”淑静开心。
      “这么笨,要是没有我和雨生哥,你可怎么办呀?哎!”天奇吃着糖葫芦,摇着头。

      章淑静,三爷章义川的女儿,亲骨肉。刚出生,娘亲因为难产大出血,便撒手人寰。
      章家大宅里多是三爷收养的儿徒,三爷不愿自己的掌上明珠从小和这些淘气的男孩儿们混在一起,便让奶娘和佣人带着小淑静住在豪华的公馆里,那可是章义川花重金为女儿买下的公馆。

      可章淑静知道章家大宅人多热闹,总让奶娘带她来章宅玩耍。自然和雨生天奇非常熟悉,雨生和天奇对淑静更是疼爱有加,待她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尤其是章天奇,他只比淑静大两岁,年纪相仿,便总拿着三爷给的银两带淑静去集市买吃的,买玩具。
      甚至每次章天奇要干什么“坏事儿”,便拉着章淑静当垫背,一旦被发现,有淑静参与,三爷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只好斥责两人一顿,草草了事。

      没过两年,章淑静似乎一天不见章天奇和冯雨生就不开心,便吵着闹着要搬回章家大院。
      三爷谁都不怕,唯独就怕他这唯一的女儿,但凡章淑静一哭闹,三爷就乱了方寸,百依百顺。

      搬回章宅的淑静便整日跟着天奇和雨生,天奇带她爬树捅鸟窝,偷鸟蛋,不慎从树上摔下来时,还有雨生在树下接着,生怕淑静掉一根儿头发。

      上有商业大亨、□□大佬的父亲,左有与她同流合污调皮捣蛋的章天奇,右是护她平安周全不受委屈的冯雨生,章淑静可谓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大小姐,走路都像螃蟹一样,大摇大摆,目中无人。

      这天,章淑静哭着走进院中,白虎匆忙跟在淑静身后:“静儿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还不行吗?”
      章淑静转身踢了白虎一脚,白虎抱着腿一脸痛苦:“哎呦喂,你下脚这么狠呀?”

      雨生和天奇闻声过来,雨生看着淑静:“怎么了?”
      章淑静抹着眼泪,指着白虎就告状:“雨生哥,白虎把我的巧克力踩碎了!”
      这一提起,章淑静咧着嘴,哇的一声由哭了起来:“那是我爹在英租界商店里给我买的,我才吃了一口!”

      白虎急忙辩解:“不是的,雨生哥,我不知道那是吃的,我不小心踩的。”
      “我不管,你给我赔,我就要英国人卖的巧克力!”章淑静气愤地看着白虎,脸蛋上还挂着泪水。

      章天奇一听,走到白虎身边,狠狠拍了一下白虎的头:“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可是洋玩意儿,贵着呢!”
      白虎瞥了章天奇一眼:“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那租界到处都写着……敲……敲,敲什么,哥?”
      “Chocolate!”冯雨生用英文说。
      “啊,对,Chocolate!今儿三爷不在家,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非抽你二十个大鞭子不可!”章天奇说。
      “三爷才不会抽我呢!”白虎自信地瞟着章天奇。

      白虎,三爷章义川的儿徒之一,却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和章天奇同岁,却比雨生来章家还要早。白虎自认为自己是三爷最宠爱的孩子,因为当年白虎的爹和三爷是同门师兄弟,却在一次江湖火拼时,为了救章义川而命丧黄泉。
      于是,章义川将年幼的白虎带会了家,当做儿子一样抚养,视如己出。所以,白虎在章家,从小没有受过责罚,即便犯了错,三爷对他最多也只是严厉训斥,从未动过白虎一根手指头。

      而这样特殊的待遇,让白虎总认为自己理应高人一等。

      可章天奇就是看不惯白虎这好吃懒做,不争气的模样,便总和白虎作对。两个同龄的男孩见面就斗嘴,白虎看不上章天奇这乞丐出身的穷小子,天奇则更看不上白虎学什么都比别人慢,脑袋不灵光的样子。

      此时,冯雨生已经从屋内拿出了自己的大围巾,给淑静围在脖子上,帮她裹得暖暖和和的,拉起淑静的手。
      “天奇,走,给淑静买巧克力去!”冯雨生说。

      章天奇看着雨生带淑静朝大门口走去,不服气地喊着:“不是应该白虎买吗?是他踩碎的!”
      白虎冲章天奇做着鬼脸儿,章天奇挥起拳头吓唬白虎,白虎一溜烟儿,跑进了自己屋里。
      “小王八蛋,瞧你那怂样儿!”章天奇说着,转身便朝雨生和淑静跑去。

      冯雨生牵着章淑静的小手,在天津繁华的大街上漫步,章天奇看着街边花里胡哨的商店,像对什么都好奇似的。
      “静儿,你看这小洋装,你喜欢吗?等你长大了,我也给你买!”
      “静儿你看,风车……”
      “哥,哥,三爷是不是也有那样的小汽车?我也想坐一次……”
      章天奇东张西望走在人群中。

      章淑静拉着冯雨生,指着马路对面:“雨生哥,我想吃糖葫芦!”
      雨生一听,牵着淑静就过了马路,在插满冰糖葫芦的木头上挑了一串递给淑静。
      淑静拿着糖葫芦就啃起来,那冰糖化了之后,粘在围巾上,可淑静仍自顾自地吃着。

      这时,冯雨生四下一望,不见了章天奇的人影。
      “天奇!”他喊了一声。
      “章天奇?”雨生又喊着,却没人回应。

      章淑静一边吃着一边说:“我知道天奇哥去哪儿了!”
      冯雨生一听,忙低头看着淑静,淑静得意地说:“他肯定是去偷包老板的包子去了!”

      章淑静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传来包老板的叫喊声:“你给我站住小兔崽子,今儿个我非把你腿给你卸了不可,偷了这么多年了,还偷?你以为我包老板吃素的?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站住!”

      冯雨生和章淑静站在街边,只见章天奇嘴里叼着一个大包子,就从他们俩面前飞快地跑过去。
      “天奇哥快跑!”淑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给章天奇加油助威。
      冯雨生见包老板跑过来,忙一个侧身挡在包老板面前,他掏出银子:“别追了,包子钱给你!”

      可章天奇却不知雨生已经挡住了包老板,他拼了老命往前跑,突然十字路口一辆小轿车驶出,章天奇一看,这步伐太快,要刹住腿怕是没戏,眼看就要一头撞在那小轿车上时。
      章天奇眼疾脚快,一脚踩在街边卖炒栗子的小车上,用力一登,另一只脚便已踏上小轿车的车顶。

      在周围路人还没回过神来之时,伴随着轿车司机一声咒骂:“不要命了小兔崽子!”
      章天奇双脚已经稳稳落地,当轿车开走时,只见一个瘦俏高挑的男子背影屹立在马路中央。

      他回头时,嘴里仍咬着包老板家那又白又胖的大包子。
      章天奇拿下嘴里的包子,露出了他在二十二岁这一年最明媚的笑容,和如诗如画般的绝美面容!

      “走吧,还有正事儿要办!”
      只见冯雨生一身清爽白卦,盘扣宽袖,衬得他更加清冷且疏离。
      那宽袖口下露出的手指骨节,如玉石般精致,白色礼帽遮挡了雨生的双眸,只能望见他挺拔的鼻梁,人中与上唇的弧度性感俊美,有棱有角的双唇如画笔勾勒出的线条,令人蠢蠢欲动。

      章天奇闻声,转身回眸朝雨生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眯眼笑,他咬了一口大包子向雨生走来。
      曾经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如今也已身姿挺拔,虽比起冯雨生,天奇略显单薄,可走起路来,浪荡潇洒,不失英姿飒爽。

      站在冯雨生面前,天奇那目测一米八的身高仍显低了几公分。

      “白虎还没消息,恐怕凶多吉少!”冯雨生掏出一根香烟。
      “看来,还得咱俩出手!这个白虎,真是废物,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章天奇吃着包子说着。

      报童在街边扯着嗓子吆喝:“快来看啦,天津商会副会长死亡,明日商会选举,副会长到底花落谁家,是义云堂的三爷,还是龙威公司的肖爷?买报纸看最新分析啦!”
      小报童从雨生和天奇面前走过时,递上报纸:“二位爷,买份报纸吧,三爷和肖爷要竞选会长啦!”

      章天奇拿过报纸,给了报童一文钱:“小子,你想谁当副会长呀?”
      小报童抬头仔细一看,看到了冯雨生的面孔,惊讶不已:“冯……冯……”
      章天奇卷着报纸就在报童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冯什么冯,叫雨生哥!”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来到冯雨生和章天奇面前。
      男人并不友好:“二位,龙威赌场有请!”

      冯雨生和章天奇对视片刻,便知大事不妙。本想帮三爷一举夺得天津商会副会长的职务,派白虎去偷三爷的对手肖爷的秘密账簿,因那账簿里记录了肖爷与日本人勾结,贩卖鸦片的账目,若被商会知道,肖爷便不可参与选举,副会长一职自然非三爷莫属。

      可从昨晚到现在,也不见白虎的人影。
      现在,肖爷的龙威赌场又派人来请雨生和天奇,这事儿要是被商会知道,那他们可就把义云堂的脸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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