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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 ...

  •   沈清平听了她这句话,目光由锐利改为柔和,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感叹道:“还好脑子没哭坏啊,不然我这几年的功夫可都白费了。”

      李弋娇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不服气的道:“我才不会如此!你快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做?等会儿你入了大理寺后,可是就连要往外传信都十分不便了,刑部估计还会插上一手。那位大理寺卿……嘶叫什么来着,反正最后的决策还是在刑部手上的。”

      沈清平昂起头,问道:“你是皇帝,当由你来说。既然传信不易,那便不传,你还不放心我吗?事情的裁决取夺权本身就是在刑部手上,你又忘了?刑部若是不插手那反倒是误职了。我会去告诉太傅的,叫她多督促你的功课。大理寺卿是由中书令兼任的,若是她不答应,一纸上书第一个就对你提出异议,我看你头不头疼。”她转过头去,大马金刀地坐上了御座,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御笔开始批文,淡淡的说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弋娇皱了皱眉,听到她的话忍不住跳脚,见她在帮自己干着活呢,畏手畏脚的停下了动作。她用手摩挲着下巴,站在一旁静静的思索了好久,突然怔怔的想到了什么,道:“嵇适叛国与外敌通信一事已是证据确凿,就差个合适的时机给她定罪,只是如今她手下的人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反而很容易逼得她谋反……可是若是再耽误下去,怕也是耽误不起了,当真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吗?”

      李弋娇将场面上的事看的还算透彻,但就算如此,能够了解几方的安排动向,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无权势的女帝和被两方夹持在中间摄政王,要想大刀阔斧的对局势下手,那这一路只能说是险象迭生。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哪怕被灌输了再多学问,也一时间想不到破局的法子。

      沈清平道:“虽说木砚锦此事查下去不一定就有利于我们,甚至可能有些风险,旁人想要泼脏水也是容易。”她用笔沾了沾朱墨,又继续说下去,“但是这罪,必须得叫嵇适认下去。”

      李弋娇愣在那里,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沈清平道:“我朝莫说是万里,疆域不过数千里地,其下又有百姓数千万名,单单幽州就有数百万子民。昭明四十年,我便去了幽州,彼时那里的百姓还不像如今这样,直至四十四年,蛮夷开始不断在边界进犯,那年我记得陛下才刚出生吧;四十六年,蛮夷不知是何缘故得了军事布防图,驻守的军队大败,死亡军民无从算起,幽州但凡富庶些的人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四十七年,运往边疆的粮草失窃,幽州数百万人被逼的只差没有易子而食,而京内说是彻查,数半年过去也没个动静,最后苏净月竟是将负责辎重步氏一族全族推出来顶罪!抄家灭门,她还以为能够抄出些白银来填补多少,却没想着之搜罗出几本破旧的账簿和现银数十两。”

      李弋娇挠了挠脑袋,大多事情发生时她尚在襁褓,的确不太清楚,秉着好学细致听讲的习惯,提出了心中疑惑,道:“既然都有人顶罪了,那她后来又是怎么被发现叛国处死的。照理说是苏党一家独大多年了,母皇那么宠信她……居然最后还是倒台了。”她皱着眉摇了摇头,感叹了句“帝王之心难以揣摩啊。”

      李弋娇被冷待了多年,对先皇甚至没多少印象,相处时间最多的时候便是被从天而降的沈清平拉上皇位后,穿着丧服为她守灵时嚎了几嗓子,是以提及她的态度与书中先贤的态度也没什么两样,功过自有后人说,她就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后人。

      沈清平听了她的话,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眼神深深的盯着她,突然勾起了嘴角,道:“当然是靠以命换命啊。”

      “嗯?”李弋娇又愣了一下,在沈清平的阴恻恻的注视,突然很快反应过来什么。

      在苏净月被处死后没多久,揭发她的沈氏母女三人就接连遭到了报复,一直持续到最后被革职的革职,处死的处死。
      结交朋党的罪名,帝王信则有,不信则无,是个再好不过处置人的名头了。

      铁证如山,谁人不知苏净月的的确确是大患,但是帝王也是被真真切切的打了脸,这声巴掌响脆的叫所有臣子都暗地里窃窃私语。
      难道沈家的母女三人当真不知此举的后果吗?怕是比谁都心里明白。

      李弋娇自觉戳到了沈清平的痛处,无措的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了。只是沈清平的表情看着倒不像悲伤,而是一种狂热到有些癫狂的兴奋。
      以命换命四个字在沈清平心上回味了一圈,她不由得觉得,如若真的自己也是这个结局,或许也是一桩再不过的美事。

      她到底懂得掩饰,额前的红玉额饰的沉甸甸分量时时刻刻在起到警醒的作用,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只容得她一人闻到的极其隐晦的幽香钻入鼻腔内。
      额饰夹层内的草药在常遂安同医师的商量下改了方子,如今的气味反而更加接近常遂安身上的味道……

      沈清平定下心神来,将批好的折子放到一旁,推了推旁边傻站着的人,说:“别傻愣着,就干看呢?研墨。”

      李弋娇点了点头,“哦”

      沈清平平缓了下心情,继续说道:“到最后拿不出粮草来,怎么办呢?还得军队那边自己收拾残局,去往幽州的百姓家中挨家挨户的借粮。”提起这段往事,她的脸上不由得又浮现一抹痛色,“只是天不待我,四十八年起,幽州大旱,赤地千里。哪怕边防屯田,将士们素日耕种,也抵不过干旱。但是若非当年几场因为苏净月通敌导致的大祸,何至于此啊……”

      李弋娇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沈清平怕是要快刀斩乱麻。

      就听她说:“国事如此艰难,地方不平,国库空虚,本该是如那般话所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牵及了内阁、六部,乃至更多人只会引发大乱。然,此灶症已困扰我朝多年,若是再退,只怕容不得我们抽丝剥茧,嵇适就能够先一步将京城炸的个四分五裂。彼一时内忧外患,京城大乱之时,更是蛮夷大举进犯之日。”

      李弋娇错愕的看着她,说:“京外的那些火药,不是已经叫人收缴了吗?”

      沈清平只面色凝重的看着她,说:“狡兔尚且三窟,何况,她若是想借着陛下的名头将它们都搬入京,真的是难事吗?”她想了想,还是同李弋娇坦白道,“城内已有少数人口,无论身份是庶民还是臣子家眷,都体内被种下了蛊,被中蛊之人表面无异,随着时日推移会逐渐从内里被掏空,到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和皮囊,并且不受控时行为举止和往日无差,一旦受控,危险无比!”

      李弋娇的脸色变得惨白,说:“你说的那个,是不是,还能够把自己的皮拔下来,里面都是骨头……还有虫子……”

      “你见过?”沈清平抛下了笔,握紧了她的手。

      李弋娇的声音里微微带着哭腔,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好半响才道:“大皇姐她……之前被这样的人抱着,被他给吃掉了……”

      沈清平心上一紧,先帝的大皇女,于昭明五十五年薨,死因她只听说是被发狂鬣狗咬死的。

      李弋娇怯生生的看着她,眼睛更加红肿了,说:“所以,大皇姐是被人害死的……是被她害死的……”她嘴里反复呢喃着这几句,脸上写满了不甘,“呜……如果大皇姐还在,我就不用当皇帝了……我……”

      沈清平眼里浮现些笑意,可是很快又淡去了。她知晓李弋娇并非真的是那么没心没肺,只是用着这样的法子来开解自己,也来开解她。

      她拍了拍李弋娇的脑袋,说:“哪怕是为了大皇女报仇,陛下,剩下的事,就要看你的了。嵇适既然与我同入大理寺,没道理就只有臣一人束手束脚,陛下却私底下悄悄对她网开一面吧?当然是有罪并罚有功并赏了。”她看着李弋娇的模样,心中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又拿起笔来继续批文。

      李弋娇闭上了眼睛,眼睛有些胀痛,喉咙也发苦发涩,身上的担子比往日的还要沉,她却没有了退路。

      时日已经是快要日落西山,外头淅淅沥沥的响起雨声,水点敲击青黄琉璃瓦,直落沟渠地生花。

      她突然想到什么,怔怔的看着外头掀起的雨帘,走上前去阖上了窗,殿外的人都老老实实站的远远的,想来成碧已经都将人支走了,以免有眼线听找她们谈话。

      李弋娇怅然的叹了口气,说:“这么来看,其实你也不太确定是否是嵇适下的毒手?万一,我是说万一,人若是徐穰衣杀的呢,虽说不太可能,但如若冤枉了人家……我还有有一点心虚的。”

      沈清平头也不抬,说:“那你送嵇适去死的时候顺便也将她也送去陪陪就是了。假如她一切都是演出来给你我看的,还能够将嵇适也骗了,可就不容小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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