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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   常遂安莞尔,说:“一切正符合妻君所想不是吗?”

      沈清平站起身,扯了扯嘴角,从他手里将扇子拿了回来,说:“那便按夫婿说的去做吧。”

      常遂安看出沈清平不太开心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就笔直站在她跟前,阻碍着她的步子,说:“妻君,朝政误不得了。你一片善心,却可曾想过天不待你,外头虎视眈眈的进犯者也不会给你机会,到最后,死的人只会更多。”

      沈清平没抬头看他,她自知其中关键,却仍会在这上面难以果决了断。

      内忧外患,何时是外敌最好的进犯时候?嵇适所备着的蛊虫和火药如同一把悬在半空中的巨斧,随时随刻都能够落下将整个处于风雨飘零的京城劈出一个口子来,为外敌进犯提供最好的道路。彼时的伤亡就非仅局限于一家一府一城,而是整个国家。

      她总想着去保全所有人。

      两人静默许久,沈清平点了点头,像是退让,更像是承认。

      “那个匣子呢?妻君将它带回来,是有什么发现吗?”常遂安突然提起昨夜那个木匣。

      沈清平似乎也才想起,从身上取了出来,开口道:“你猜这张人皮至今,该有多大的年份了。”她打开从那位妇人家中取出的匣子,面朝常遂安递给他看。

      藏匿于排排锋芒的保护下,那张轻薄的人皮面是如此脆弱,轻微的晃荡就能叫它沿着木匣滑落出去被匣中的尖锐给刮破。

      常遂安仔细的将里里外外观摩了一圈,道:“瞧着成色,匣子里头也有些斑驳,针芒上都起了铁衣,里面的人脸瞧着应该是同时放进去的,存在的时间估摸着至少有十年了。”

      在他说话的空子里,沈清平又将整个匣子关上,转动了六个面,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手指在某处一敲,从匣子中敲出条木块,整个匣子瞬间从外部瓦解了,七零八落在她手上散成几块,里面的人皮面正好轻飘飘落在散件的中心,没受到一点牵连。

      沈清平将它舒展开掸平了,那张人皮只有她手张开的巴掌那么大小,脸上甚至没有清晰的五官开孔,仿佛它从原主脸上剥下来的时候,原主就没有五官一样。

      这是张孩子的脸皮,两人十分确信。

      较起如今,当时进行硝制的人的手艺似乎还不是那么精湛,这张皮整体没那么平整,背后覆的画纸也有些轻微的破碎,沈清平沿着残缺的地方轻轻揭起一个角,又用取杯中的清水细细涂抹,不断打湿揭起的边缘。

      等到已经揭起大半,底下的字迹也暴露在空气中。就见沈清平用竹刀一划,脸皮就与底下那层纸分离开了,而隐藏在其之下的那张字迹终于是显现了出来。

      覆背的纸上只写着一句:“母蛊诞下第一枚子蛊,已存活。”

      而在这行字的左下几位,盖上了一枚叫两人都精神一震的熟悉小印。

      印蜕色泽鲜亮,能够千百年不退。

      沈清平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枚印,就着印泥盖了一下,落在同一张纸上的两枚印两两相望。

      莫说是印上文字,就连篆刻时的刀法,字与字搭接的刀口,制作使用途中碰撞摩擦产生的那种斑驳苍茫感的痕迹都相差无二。

      这是再好的工匠都仿造不出的痕迹。

      “十五年。”沈清平道,“这张皮是十五年前被扒下的。”

      见常遂安面带疑虑之色,沈清平向他解释道:“蛮夷人写信都认印,嵇适在苏净月被发现细作身份后,为了顶替其身份,更为了获取外头的支持,接替苏净月成为了蛮夷人的内应。因此嵇适的那枚印是在苏净月出事后才得到的。同年苏净月身死被抄家后这私印也被上缴了,被朝廷发现后她很快就弃用了,所以嵇适只有在此期间会去用这枚私印盖下款。”

      “所以这张皮的主人,不出意外就是她们的第一个试验品。”常遂安说,“是那个孩子?”

      沈清平点了点头,“他那张脸……”沈清平想着找了个委婉些的说辞,“有些怪异,不像是天生的。”

      从踏入内室的第一步起,两人就感觉到了怪异之处。

      妇人在屋中不见香料的影子,而内室的香味却又尤其的重,若是焚香气味必然会散出去,外头不可能闻不着。况且按理说病患久卧在床,如此浓郁程度的香料对他的身体甚至可能会有损害,那香味不像是为了养身静心,更多的似乎是在遮掩什么。

      少年所处的内室边角还摆放了众多瓶瓶罐罐,疑似胭脂白粉的物件就两人几次同妇人碰面来看,从未见着她用过,何况,沈清平粗糙的瞥过一眼,那绝对不是一般寻常活人妆扮用的脂粉,更多的是类似伤药,是为了脸部受伤的病患而准备的特质脂粉。

      而少年那张脸,从眉眼到嘴角下颚,与妇人没有一处相像。或是和父亲相像也无不可,可是作为寻常人,生出的五官竟是两边脸几乎相同。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孔衬上少年的异瞳,或许还能够用得天独厚来掩饰这一切。

      然而他的那层脸皮,很明显的不是自己的。

      妇人似乎也发觉了少年脸上的面皮和身上的差距,有意识的将昏迷不省人事的少年都要带出去晒太阳,但是光凭借少年身上露出的肌肤和他脸上这一些细微的不同,凡是有心之人都会感叹一句,少年身上的肌肤正如他长期昏迷的躯体一样萎缩暗淡,再精心的呵护也会存在压疮,肤色不均的问题,然而他脸上莫说发黄发青,所散发的那股生机是普通健全人都少有的。

      “但是假如那位妇人所说的都是实话,对方实际上的心智都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事情?”

      “先去查一圈再说。”沈清平说,“或许他知道的东西并不比少呢?这匣子就是他藏的。”

      “何以见得?”

      “那把椅子很显然是给孩子用的,成色很旧,正因为是自己孩子曾经的爱物那妇人才会一直保留到现在。你注意到没有,她那屋里其他的摆设都是新颖的,唯独是这把椅子,倘若真是她是知情者,大可以有很多方法去藏匿,而不是用这么一把在那屋子里显得十分突兀的椅子。”沈清平说着拿起这桌上散碎的零件,“何况,这个匣子里面,像不像一个七巧锁?”

      常遂安定睛一看,拿在手上摆弄了一会儿,果真是凑出一个七巧锁来,他居然能用一个玩具来制造出一个精巧的机关匣子,常遂安有些惊讶的说:“这个孩子很聪慧……或许的确是个知晓事情的。”

      “要是能够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消息,或许其他人便也有救了。”沈清平说,“上头指的第一枚子蛊应该就在他体内,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却还能够活着,那孩子身上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

      常遂安说:“他体内的蛊虫并没有像其他人体内那样有活力,或许和他长时间卧床也有关系?还是说……”他心里闪过个念头,“或许刚种入人体的这种蛊虫不能只是靠着体内的五脏六腑为食生存,还需要外头的人给它们补给养分?这样一来府里头的人每隔一个月就要出府或许并非面上那么简单的事情。”

      沈清平照着他的假设预想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说:“那么说,或许只要将她们看住,不叫她们被中蛊的人逮着,体内的蛊虫渐渐没那么活跃了,可能还有的救。”

      只是其中还存有颇多疑虑有待商议,眼下二人先是拍案决定要放一部分人出府,又留下了曾在府中近身伺候过,知道府内颇多内情的几人关在柴房中派人守着。

      而那些已经被扒去外皮顶替了身份的人,则是给他们敲定了罪名,当场由沈清平用一把弯刀连着脑袋将整张皮囊都完整仔细的剥了下来,私下令人好生洗净了处理干净埋葬好。

      而扒了皮里头的支撑皮囊的骨骼无一不是拼凑起来的,淌着黑水的骨架在日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腐烂的气息外溢。

      这场屠戮之后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血水和不知名的黑色脓液,叫洒水洗地的侍从在清扫时多次作呕离场,众人皆是心生退却,胆战心惊无比。

      就此事于外,外头的百姓只听闻是摄政王府遭遇失窃,据说丢了什么十分重要名贵的宝物,引得府内大搜上下,捉了近百人,其中几个偷窃的下人已经被捆在府中行了活剥皮的酷刑,那场面叫人不忍多看一眼,却无人知晓被处刑人的名讳,遭受处罚的仆人尸骨也未和别家一样在次日被拉到府前被暴晒鞭挞,但还有部分无罪的下人也被牵连,被驱逐出了王府。

      对此百姓不敢多言,只是在路经摄政王府前,却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加快了步子。

      同时几户人家的家中都是在当夜里收到了一小袋银子和家书,据说是在外做工的子女送来的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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