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有恨[gb]》年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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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司空，您瞧瞧这个，是今日下面的人刚递上来的，您看看如何？一女官递交上本折子，项绾禾拨了拨手，叫她放下，却不多看一看。

　　“大司空，青州那边的还等着呢，这修缮水堤的方案，还是得赶快定下，否则上头是要问责的。”女官见她还是没有再多看一眼的打算，忍不住焦心，开口劝解道。

　　项绾禾保持着逗弄着笼子里的雀儿的动作，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说：“六部一个个都那么清闲，怎么就我们工部成天当牛做马的？又出人又出力，什么破差。要问就问呗，大不了把我撤职了，你这么喜欢做这些让你来当这大司空就好了。”

　　女官在她面前将折子打开，摆平了放在项绾禾眼前，说：“小姐如果再这样，下次你的鸟跑了就没人给你抓回来了。”

　　项绾禾逗弄鸟的动作一顿，将鸟笼给放下了，“我最喜欢干活了，这点折子根本不够我看。”

　　“这个不行，要十万工匠？去哪找十万？青州一共就三十万人，京里也才几万的工匠，从京里送人过去给她都不够。”
　　“召集地方熟悉地形和水情的农民？眼下家家户户都赶着插苗呢谁搭理你，都去修堤了粮食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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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绾禾看的速度很快，等最后一条也看完，将折子倏地掩上了，说：“不干了！我明天就去辞官。”

　　“？”女官忙拉住她的手劝道，“大司空你冷静些，慢慢来啊，您辞官了家里那头怎么办啊，家中族老肯定不会同意的。”

　　项绾禾指着这折子骂，“青州的事不是理应交给地方的人去管？六部也就工部低人一等了是吧什么帽子都要往我头上扣，做个什么官啊，现在一个地方的事情都要我给她们定主意，这地方巡抚官怎么不给我做？我也想封疆啊。”

　　她说完就往后一靠，四肢十分松懈的垂下来，“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干了啊啊啊你把我的鸟抓走吧，最好把我也抓走把我关起来吧。”

　　她嘴里发出不知名的哀嚎，女官是项家派来千叮咛万嘱咐了要看好她的，自然是不能叫她就这样撂担子了，“大人啊，您好好做，让陛下和内阁几位大人看见了您的本事，莫说封疆了，入阁去做大学士了。”

　　“嗯哼。”项绾禾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哼哼声，又动了动手指问，“当大学士了底下总不会还是这些糊弄人的家伙了吧。对了，青州那边如何了？”

　　“还算安稳，元大司马去勘察过江河岸边，那头将土石料都已经备好了，只待着开建了。”女官说着，又变戏法似得掏出了几本放在她前头。

　　“要防洪，还是得再多备些。”项绾和敲了敲桌子上的一本，“这个是谁写的？倒是不错，底下的人终于把脑袋治好了？”

　　女官瞧了眼，说：“是翰林院新派来的进士，是小卫家的女儿。”

　　“噫。”她发出嫌恶的一声，对那些号称自己是书香门第，恪守礼法的清流世家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都是些爱整虚头巴脑东西的人，比御史台的常令，尚书省的路斯荣还要爱搞名头上的东西，族里的人也说她们是假正经，同为百年世家，却不爱来往，“怎么跑工部来了，没去礼部？来这里受苦了，进了工部，她这辈子就是毁了噢。”项绾禾夸张的摇头晃脑，发出叹息，仿佛真的是为这么一个可造之材而感到惋惜。

　　“状元和榜眼都被派遣去了地方，这位小大人自请也要去，内阁的人觉得都去了不妥当，就想着咱这也算和青州有些关联，将人打发来这了。”女官不动声色的伸手捏了把她的脸，“工部有大司空在，和那些内里空空的五部怎么会一样呢，我们工部是最有前途的。”

　　项绾禾的脸扭曲了一下，说了句“晦气”。

　　与此同时小卫探花正捧着一摞书走了进来，她现任职为工部正五品水部郎中，虽然比上那两位道员低上两级，却没见她自怨自艾。卫窈顷此行正是为了青州修堤一事。

　　“大司马。”她喊道，“青州之事不知大人可有定夺了。”

　　“？”项绾禾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直接来问我？你上头还有多少人，谁容得下你越级来问我。”

　　卫窈顷不卑不亢道：“理应如此，实在是有些失礼。只是我是陛下特批，内阁嵇大人特地钦点的人选，来了工部，也因为青州之事十万火急，所以天恩特允许我直接找上大人同您商谈此事。”

　　她气定神闲的站着，一身浅朱色素长袍，头佩乌纱帽，显得十分沉稳，动作更是一板一眼标准到极致。

　　项绾禾看她这样觉得有些恶心，脑瓜子一转，突然心里起了个主意。

　　“大人！大人！”女官眼睁睁瞧着项绾和突然两眼发飘，直愣愣的倒下昏了过去。

　　“我去请医师来。”卫窈顷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才退了出去。

　　离开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快跑！”项绾禾一个弹射的动作跳了起来，箭步冲了出去。

　　就见几道穿着官袍的身影从皇城内最南端闪过，女官有些头疼的看着跑的最快的工部尚书，不由得哽咽，“我们工部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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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一时就见青龙大街的街市上，一茶铺前坐着两素衣打扮的人，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他们已经用了三壶茶了。

　　“妻君，我觉得你这样有些瘆人了。”常遂安对她说，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朝她身上故意塞的几块假肌肉拍了拍，触感极为真实。

　　沈清平出行时特地做了乔传打扮，整个人身形大变，现在看上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强健的女子，她耸了耸肩，身上那些夸张的肉块都抖了抖，说：“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人家对我们心存警惕，我只好这样做了。”

　　常遂安憋着笑意又默默的喝一杯茶水，将想说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深更半夜跑到人家儿子房子里盯着他瞧，寻常人也很难不警惕吧。

　　这几日他们又去见了那妇人和她儿子几次，不知是否是来的太过频繁，还是他们对于榻上小公子的眼神太过炙热，叫妇人起了疑心，沈清平干脆直言不讳的向她提起过往之事，妇人的脸色猛地就变得煞白，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话是兜了几百个圈子，就是不吐露半句。

　　为此沈清平只得在私底下从其他地方下手。

　　“江老板，里面请，您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那妇人身后跟着四五个魁梧的护卫，那程度比沈清平这副打扮看着还要骇人许多，那妇人名唤江可，此时正顶着满头珠翠，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来了。”沈清平说道，十分干脆的趁着这个空隙走进了妇人刚离开的那家铺子，正巧就处在江可进的那家的斜对面。

　　江可经营的是家当铺，里头却也少不了摆放些奇珍异宝拿来撑场面，但是也会出售。

　　两人同时走进去，一个说是要典当，一个说是要看货，兵分两路将里头的人手都岔开了。

　　在分别前，沈清平用手指在常遂安手心勾了勾，往他袖中塞了沉甸甸的银两，朝他使了个眼神，在对方会意后，十分果断的转身就走。

　　“大人您说，要典当些什么呢？”

　　沈清平纵使是易容打扮了，但周身的气派是难掩盖的，她也没想过掩饰，只当自己是个家道中落的，从怀中取出好几个匣子，故作失意的道：“当些家中用不着的药材，寻常药馆收不起这些，拿来给你们瞧瞧。”

　　店内的伙计打开一个，眼神倏地一亮，清了清嗓子，说：“您稍等，我叫里头的师傅过来瞧瞧，这东西有些少见呢，您先在这歇着。”

　　趁她离开的功夫，沈清平将匣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转为放入枚稍次些的，故作无事的在旁等着。

　　“师傅！有人来当东西，你快去瞧瞧！好像是掌柜寻赏的那个，年份还不小，我看至少有百年呢。”

　　老师傅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看着沈清平这幅打扮，心里就有了数，露出一副倨傲的模样，说：“让我瞧瞧是什么。”

　　她细细的将匣子拿在手上，没用手去触碰，看了半盏茶的时间，说：“稍微次了些，十几年的老药材，保存的不够好啊，这些地方你看，都入不了药了。这样吧，三样东西，一千两。”她手比了个一字。

　　沈清平看了她一眼，说：“一千金。”

　　登时是满堂惊呼，之前的那个伙计说：“大人……要价不是你这么要的。”

　　沈清平说：“分明是你们给的价不实诚，一千两，连后两件药材都买不着吧。”

　　老师傅咬了咬牙，知道这是个懂行情的，说：“五百金。”

　　沈清平起身就要走。

　　“一千金！就一千金！”老师傅挽留她道。

　　沈清平这才又坐下，说：“后两味卖了，前个就算了，我突然不想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