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有恨[gb]》年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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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哄人不成，沙烟又说：“你也倒是心里清楚。但是论真格的，你便说这差事好不好？合不合你的口味？青州那个地方离京近，百姓过得也算富庶，你本家也在那是不是，你去了不比当个什么大司马要自在。”

　　“你个恶官尽是刁难我，要我去担这破担子，青州还有刁民呢。”元杏杏笑骂道，挥袍站起身来，“若是两边当真都容不下我，我就去向陛下投诚，为了以表衷心，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把你那些脏阉事上报了。”

　　沙烟从头顶抽出根簪子就往她身上丢，说：“去你的，把酒钱拿来，别想着赖账，起身这就想走了？”

　　元杏杏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顿了顿，笑了，“这不就不赶巧了，分文未带，烟娘好心还给我送了根金簪我等会儿就去当铺里兑了换点银钱，去给门童当打赏。”

　　沙烟笑着看她离去，在元杏杏走后没多久，又一道身影朝她靠了过来，坐上元杏杏先才做的位置。

　　“坐那做什么，挡着我看风景了，过来坐。”沙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眼也不抬的说。

　　来人挪动了位置，对她道：“沙大人，我刚见完嵇大人便瞧见了您留下的痕迹，可是来迟了？”

　　沙烟的心思不在场，看着外头出神，良久才说：“少婉你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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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平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手中握着把龙凤湖色纨扇，掩面闭眸小息。

　　府里已经闹腾了一整夜，柴房里满当当关着都是人，时不时传入叫苦连天的声音，她趟在这里都能听见。

　　“老太那都是用惯了的亲信的人，平日里也很少去同其他院里走动，所以这查了一圈下去，都没什么问题。几位小姐身边也查过了，都没有问题。又去其他的院里找，找到了名单上有名字的，各院估摸都有五六人。有问题的都是些杂役，平日活动的范围也大，没个固定要做的事。还有做账那人也抓着了，不过他听了这事，居然说自己不记得了，口口声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错账。”

　　“没做过……”常遂安思量了片刻，说“那就把他放回去吧。”

　　“啊？不再找法子让他吐出些东西来吗？”说话的人诧异的问。

　　“后来王女同我也去问过了些话，没什么问题，或许是其他人陷害栽赃吧。”常遂安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后来有接触账本的人你们可都盯着了？”

　　“是，夫婿您放心。”下头的人说。

　　“嗯……柴房的那群人也要好生看着，侍卫可以再多几个，避免里面的人生事。”常遂安点了点，坐在桌前提笔勾画了几下。

　　“夫婿，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如此兴师动众的，未免会引得外头的人多舌，况且现在府里头的人手也不够了……不如先放些人出来吧。”下面的人有些为难，两人一回府，常遂安就把他叫了来，给了个长长的名单，要他找人将她们统统抓起来关进了柴房里。

　　其中第一个被带走的就是那个管账本的一人，但是交到常遂安手上，没多久又把人还了回来让他们简单拷问几句。

　　忙了一夜的功夫，底下的人没了解到太多的消息，只知道是账目上出了差错，丢了东西，要问仔细些，那是一概不知。眼下白日里无端少了那么多做事的人，不知情的问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人手不够就去再招，没有人教你们怎么应对吗？”常遂安头也不抬，厉声说道，“王女赠我的东西丢了，这些人都有嫌疑，一个也不能放，府里容不下这种人。”

　　“是……您说的自然对，不过要不咱报官也行啊，您自己查肯定也没有官家做事快，让捕快找，说不准很快就能逮着贼人了。这柴房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引发众怒了，府里恐怕也兜不住啊。”下面的人颤了颤，觉得这事麻烦不说，搞不好还要牵连更多，也没什么油水捞，心生退意。

　　常遂安抬眸看他，那双眸似乎能够看穿他心底那些阴私，他突然重重的摔了笔，“家丑不可外扬，嬷嬷没教过你怎么做事，是要光明正大的告诉外头你们做不好事情？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你兜不住不如就换个人来顶替你吧。”

　　“是、是……”下人浑身颤了颤，低下脑袋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意，用余光看了眼旁不知是否清醒的沈清平，心里暗骂了他一句狐假虎威。

　　下面的人也不知常遂安是怎么做到的，让负责管束所有仆人的管家大嬷嬷都对他毕恭毕敬的，王女又宠爱着这人，任由他去差使底下的人。丢了什么东西却是又不愿意说，只让人把有嫌疑有问题的都抓起来，还要自己拉着王女一个个的拷问。

　　下人偷偷抬起眼看了看他那张精致雪白的脸，嘟囔了一句什么，觉得他同上一任的夫婿的模样越发像了，尤其是管事的时候，低垂的眉眼添了厉色，莹白的手腕提笔落下就将杂乱无章的卷案给规整好了。

　　这手段的确是管用的，对下面的人和颜悦色，往往会让他们觉得主人可亲可欺。

　　是以底下的人虽说有些怨怼，却不敢生恨违背，在听他吩咐完后欠身退下了。

　　沈清平悄悄挪开遮阳的扇子，露出一只眼睛看他的表情，颇为平静的样子，说了一句，“内子治家，当真是雷霆手段啊。”

　　常遂安叹了口气，转过头便看见她两只眼睛下一片发青，“要起身了？我同你一起去柴房吧。”

　　沈清平颔首，说：“吴氏我让她们还是关在牢里，放在外头反而没里面安全，柴房里的人么，那些已经被取而代之的人，你说该怎么做？”

　　常遂安比了个砍头的手势，“妻君的意思是如此？”

　　“左不过他们已经死了，时间长了也瞒不住，留着这些东西在府里更不安生。”沈清平拿着扇子微微扇动，“一了百了吧。”她说这话时面上很平静，扇动扇子的频率却不断加快。

　　她心里憋着股火。

　　十二条人命，在她眼皮子底下已经没了，若是再晚些，会有更多，那单子上总共有六十三人。甚至到最后，单子上的人数还能够加多。

　　常遂安见状往她身上抛了块小小的印石，正落在她腹部，好叫她短暂的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又说：“在下人房里的水房下毒手，种蛊那几个要第一个解决。只是不知道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操控的该如何处置？有几个体内的蛊虫还能逼一逼，中蛊的时间应该和吴氏都是差不多的时间叫她们吐干净了就好了也能放她们出去。但是多数人体内的虫子已经钻到很深了，有些难办……”

　　“等会儿我去做吧，旁人动手不干净。”沈清平用两根手指捻动扇柄，空着的手拿起那枚印石，她的手指上的血没有完全洗尽，同印面上没擦去的印泥颜色相得益彰，“其他的，难办啊……一起杀了？”

　　常遂安掀起眼皮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欣然同意，说：“好啊。”

　　沈清平轻笑一声，“能救多少救多少吧，还有救的人呢，把体内的蛊虫逼出去后都送到官府让人押送到牢里和吴氏聚聚，不能的就杀了。棘手的那些，先放了，找人盯着吧。”

　　“妻君这样做，不久外头又要风言风语了。”常遂安将笔锋用墨润了润，“那就叫人好好看着吧，在月末前，起码都还是安全的。”

　　沈清平像是听了什么逗乐的事，笑的开怀，“在我身边，风言风语是要多少有多少。人心可不是似水吗？风一起就要跟着变一变了。”

　　“我说的这是掏心窝子的话，妻君不会是不信吧？”常遂安放下笔，将上头未干的墨色放着晾了晾。“妻君想保所有人的安全，可是如此举动不是所有人都会领情的。”

　　沈清平挑了挑眉，闭上眼睛假寐。

　　“牢里是个安生的地方，但要把人都塞进去再好好安置，要废可大的力气了，不如……”

　　“我没有不信你。”沈清平道。

　　“那不如就只送一两个要紧的人进去，其余的，都遣散了，包括那些已经中了蛊的。”常遂安走到她身边说。

　　沈清平微微蹙眉，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更甚至捂上了耳朵，闭上眼说：“不听，我不听。”

　　“将人送出去，下蛊的人见着她们没了可以发挥的地方，或许就当弃子给放了。”常遂安拿开放在她脸上的扇子，“是，如此一来也是有些风险，但人家同待在牢里相比定然更愿意出去再寻份工做，妻君派人分散了去挨个盯着，也不一定会她们就保不住性命，还能……”

　　“还能够跟着看着，她们之后若是再寻到新的差事，就跟着进去探探别人家里的状况。若行此举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是吧。”沈清平的声音淡淡响起，她睁开眼睛看他，“好狠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