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婆是狐妖这件小事》如音心

2、狐狸！

　　“鬼宅？——你且说说看。”
　　陈庸战战兢兢，“那鬼宅的来源，已无处可考。只相传那儿六七百年前乃是被一名元姓书生租住。那书生英年病逝了，这宅子便也空了下来……不过是依山而建的老旧的宅院，地势也不大好，从前也没人想过要将它拆了，就放在那儿，几百年竟也没塌……”
　　“直到近几年，才忽然变成了栋鬼宅。”
　　子不语怪力乱神，澧县百姓从前没人觉得这宅子奇怪过，也一直忽视它。直到鬼宅的流言传开，才恍然惊觉，一栋宅子一直以来无人租住又坚牢地矗立在那里几百年，已经是一道奇观，是故一下子就信了这些传言。
　　容芜沉吟，“那陈大人可有派人去探查一二？”
　　“下官当然是有的！”陈庸神色惊慌，“派去的人都——不是死了，就是得了怪病，偶尔有百姓经过那处地界儿，还称那座山时常有阵阵阴风，和一个似是女鬼的哼唱声……”
　　容芜眉头一皱，问道：“那来你府上的百姓，又是作何解释？”
　　陈庸便犹豫起来了，挣扎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瞒大人，自从出了这档子事，下官的宅子里就变得不太安宁。”
　　“先是有百姓来闹，后又有几个丫鬟杂役离奇地死了，请了仵作来验尸，也不像是染了病……就在上个月，下官门前有位着青衣戴斗笠的人求见，自称能驱鬼，只是要些……”
　　他含糊了下，暗示那些银两供奉的去处。末了告冤道：“此事着实与下官无关啊！御史大人，请您明鉴呐！”
　　小狐狸听着二人的谈话，许是觉得无趣了，一头扎进容芜袖中，蓬松的尾巴一下一下扫着他的掌心。
　　容芜便拢起袖子，以防这小东西不慎掉下去。他道：“他这么说，陈大人也信了？”
　　“下官、下官也是没办法了，那时只能出此下策，让那位先生试上一试。只是那先生收了足够多的银钱后，去了鬼宅一趟，之后果真有一段时间不曾出过怪事，百姓也渐渐都信了……”
　　不说百姓，他这个县令也信了那人所说的。供奉才得以维持到现在。
　　百姓连穿衣吃食都不能保障，还要掏出所剩无几的积蓄，去讨好一个不知所谓的‘高人’，恐惧着还不知是否存在的鬼怪。
　　容芜闭了闭眼，感到久违的怒气。
　　“陈大人。你是县令，一县之长。澧县出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上报京城？”
　　为官者的默许，只会让平头百姓更加信奉那位高人。毕竟，百姓愚昧，地方官员的态度往往就是指向标。
　　其实出了这样的鬼神之事，按规矩是要上报京城的。可如果真这么做了，陈庸的官职铁定不保，说不准还会以治理不当触怒神明的罪名砍头。所以，出了事他最先想的是先瞒着，期盼些旁门左道收了那鬼怪，好不影响他的仕途。
　　哪能晓得还真冒出来一个高人。
　　容芜道：“那便劳烦陈大人把那位先生交上来，叫本官看看是什么样的能人异士。”
　　“这……”陈县令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御史大人有所不知，这先生已与数日前离开了澧县，临走之前还提点了一句，只要此地百姓按时供奉上足够的银两，那鬼怪定不会出来作乱……至于那祠堂的位置，确是设在了下官府上，是故大人来时看到的皆源于此……”
　　走了？这样一名听起来只为敛财的道士……
　　容芜思索了一会儿，转而问道：“那百姓们奉上的钱财，是否还堆积在祠堂里？”
　　“没有！大人，这些天前来祭祀的百姓如过江之鲫，下官派心腹去观察过，每到夜间，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堆积的银两钱财全不见了踪影……那位先生，真是身负神通！”
　　容芜不耐与这人多说，直接抛出一个疑点，“既然这位先生有如此能力，何不让他将那鬼物一举消灭，还澧县一个太平呢？”
　　“这……下官不知，许是那鬼物的实力还要更胜一筹……”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容芜起身，给阿满递了个眼神。“本官近几日会在澧县调查一番，查明陈大人所言的虚实。还望陈大人到时多行方便。今日便到这里吧。”
　　陈县令自然是百般热情地邀请太尉大人留宿，容芜婉言推辞，只找了家环境清幽的客栈休憩一晚。
　　才到澧县的第一天，今儿晚上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容芜揉了揉眉心，一边思索这案子要怎么解决，一边把那小狐狸从袖中捧出来，放在被褥上，手指在它脑门上点了点。
　　若说他有多么得圣上恩宠，那是假的。龙椅上的那位深谙权术，所需的不过是一枚可以制衡百官的棋子。
　　这棋子需得不隶属于任何党派，敢于制衡百官的行事，做一个吸引仇恨的靶子。这靶子立在朝堂漩涡的中央，方能将局势搅弄得更加浑浊，更方便为圣上所掌控……
　　只是，恐怕陛下也不知道，看似不站队的太尉容芜，其实早已选好了属意的下一任明君。
　　自容家因六年前那事被牵连获罪后，上百人的家族一夕之间只剩他一人。后来虽又声势浩大地翻案了，可容家不可避免地没落下去。
　　他这条命，是殿下救回来的。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暗中观察，殿下也确确实实是一位合格的储君。
　　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容芜闭了闭眼，不再去回忆六年前那一日的场景，将注意力放回到今日之事上来。他也在塌上躺下，把小狐狸拎起来，惆怅地撸了两把，自言自语道：“鬼宅之事……怪力乱神。该怎么处理好呢……”
　　小狐狸端坐在人类腹部，歪着脑袋看他，乌黑水润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点狡黠。
　　“小唧？怎么都不叫一声……”
　　“别叫那个名字。难听死了。”
　　容芜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忽然间聚集起的烟雾在一个呼吸后砰的一下散开。那还有什么小狐狸，只凭空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年，大大咧咧地跨坐御史大人的身上，俯下身掐了把御史大人金贵的脸。
　　少年哼道：“摸了我那么多次，掐你一下真是便宜你了。”
　　容芜…………？！
　　狐狸……变成了人？！
　　还是个会开口说人话、完全与人类无异的少年。
　　眼前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容大人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他今天奔波一天出现了幻觉。
　　“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去看看不就好了。”
　　狐妖少年放开了容芜的脸，歪了歪脑袋，神态动作都与先前的小狐狸如出一辙，只不过换成人来做就平白多了些懒散。
　　少年眼角弯弯，“好久不见，我来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