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楠》墨歆慕

15、神木

　　还是没做到最后。
　　楚念让她求自己，可紫楠羞于启齿，这话她没法说。
　　紫楠又气又恼，她总不能拉下脸真的求楚念吧？但没想到楚念说不做了就真不做了。
　　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尊重她的意愿，明明就差最后一步，楚念愣是一个翻身去睡觉了。
　　睡得可真沉啊！
　　紫楠恨恨地咬牙，看着面前楚念熟睡的脸，久久不能入眠。
　　折腾我这么久，结果自己睡得这么香，又让她给耍了！
　　紫楠决定三天不理楚念，说到做到。
　　——
　　过了几日，南宫霜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又捎来消息，说宗门一年一度的纳新大会即将结束，最后会有一天的时间举办宴会，时间就在两日后。
　　南宫霜决定，趁着青云宗举办宴会，各位长老齐聚一堂的时候，公布楚念的婚事，顺带也让紫楠再认识认识那些长老们——青云宗的真正掌权者。
　　“我有些紧张，”紫楠搓了搓手，缓步走进楚念的书房，“除了肇和长老，我似乎一个都不认识。”
　　“没关系。”楚念翻一页书，顺手握住紫楠的手：“我带你一起去，不会像上次一样了。”
　　紫楠没说话。
　　“你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恢复的差不多了。”紫楠抬了抬腿：“正常走路甚至跑步都没太大问题，就是还不能吃劲，容易受伤。”
　　“嗯，告诉你师傅了吗？”楚念又翻了一页书。
　　“告诉了，我师傅说希望能把解药带回去一份研究一下，他有些惊讶中毒的事情。”紫楠摸了摸下巴，张张嘴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话。
　　她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腿伤中毒这么多年，师傅竟然没看出来？
　　而且这毒除了不能让她行走之外并无其他的毒性，也不曾扩散，是这毒本身如此还是没到毒发的时候？
　　还是说只是想让自己不能行走，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毒究竟是谁下的？又有什么目的？
　　这些疑惑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紫楠心头。
　　忽然，一只手抚平她皱起的眉，把她从万千思绪中抽离出来。
　　“别想太多，我会保护好你的。”楚念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转了过来，面对着紫楠：“你皱眉就不好看了。”
　　紫楠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在……看什么书？”
　　“一本探讨生命起源的书。”楚念一本正经地说。
　　紫楠没想太多，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修炼，忽而听到楚念问：“说到生命起源，你听说过东瀛神木吗？”
　　紫楠停下脚步，转身坐在楚念旁边，摇了摇头：“我只是略有耳闻，那不是个讲给孩子听的传说故事吗？”
　　“青云宗的藏书阁里有记载，东瀛神木是真实存在的。”楚念笃信地说：“我小时候偷跑进去藏书阁，看到一本青云宗第四任宗主写的山河图志里记载的。”
　　“那……真的像传说中一样，东瀛神木的树汁能包治百病，种子入药可起死回生？”紫楠来了兴趣，问到：“那它如今在何处？”
　　“传说中东瀛神木地功效与那位宗主记载的相差不大，”楚念点点头，“不过东瀛神木并不是固定生长在一个地方，据记载，东瀛神木是有灵智的一棵树，只有得到它青睐的人才能见到它。”
　　“而且，它已经枯死了。”楚念忽而意味深长的看着紫楠，“就算是成为真仙的人尚且有寿命之限，更何况一棵树呢？”
　　紫楠倒是没注意到楚念的眼神，只是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可惜。”
　　“并不可惜，生老病死，这是世间公理，寿命再长的人也会有离世的一天。”楚念沉声说：“没什么是永恒的，但死亡是永恒的。”
　　紫楠点点头，她没想到楚念嘴里还能蹦出来这么有哲理的话。
　　“但是……”楚念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么，东瀛神木，并非彻底消失，它在彻底枯死前，用尽全身的灵力，孕育了一支新芽。”
　　“新芽？”紫楠有些诧异。
　　楚念的表情有些怪，她摸了摸下巴，上下看了看紫楠：“你知道么，东瀛神木，是一棵紫楠树。”
　　紫楠有些诧异，正当她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
　　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即门被推开，小梦探进脑袋：“楚长老，宗主大人又送东西过来了，说是作为紫楠姑娘的聘礼。
　　“我们去看看。”楚念松开紫楠的手，又把她刚刚看的那本书顺手塞进紫楠的怀里，大踏步向客厅走去。
　　紫楠呆了呆，随后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这本封皮很新的书。
　　“这是……”她歪着头，盯着封皮看了一会，心想着要不要翻开看看，毕竟是楚念递过来的书。
　　她随手翻了翻，看清书里的内容后，她猛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想到刚刚楚念说的“一本探讨生命起源的书”，她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
　　“这这这……”
　　什么狗屁探讨生命起源的书，我还以为什么高深有哲理的书呢，原来是春/宫/图，还是多人的！
　　下流！无耻！不要脸！竟然在书房看这种东西！堂堂青云宗是没有人了吗？选这种人做执法长老？
　　紫楠的脸上浮起两片不易察觉的红晕，她把书摔在桌子上，却又做贼似的四下环顾，偷偷瞄了几眼，随后一甩袖子愤愤地出了书房。
　　用墨来印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浪费墨水，浪费纸张！
　　她出了书房，便见楚念坐在院子一侧的石椅上，查看着礼品清单。
　　“这是……”紫楠凑到楚念身后，只见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灵丹妙药和稀世奇物，末尾还缀着送出礼品的人名。
　　紫楠唯二认识的人名，就是肇和和南宫霜。
　　“这些都是青云宗的长老们送的。”楚念脸上不见半分表情，“算是你的聘礼。”
　　“这么大手笔，太夸张了吧？”紫楠略有些吃惊，她瞟了一眼地上堆着的几十个箱子，又看看楚念。
　　归星谷虽说家底殷实，可也只算得上个地方小势力，一时半会可拿不出这些东西。
　　“没什么值钱玩意儿。”楚念哼了一声：“更何况有些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我这是收，还是不收啊？”紫楠随手打开几个箱子，便被一些珠宝晃了眼，全是她没见过的东西：“送礼都是要还的吧。”
　　她刚问出这个问题，后脑勺就轻轻的挨了一下。
　　“你干嘛？”她瞪了一眼楚念。
　　“傻楠儿，这又不是给你的。”
　　“哦……”紫楠声音有些低落。
　　“这个是给你师父的。”楚念又掏出一个小盒子：“九转化仙丹。”
　　紫楠有些不可置信，她只在书上见过这种丹药，有助于修真者从大乘境界突破到半仙境。据说这九转化仙丹的炼制方法已经失传，楚念是从哪里搞来的？
　　“听说你师父已经近日已经打到大乘期九层的修为了，这枚丹药是我为你师父准备的，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楚念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但紫楠却觉得手中的盒子有千钧般沉重。
　　“这……这太贵重了吧？”紫楠把这装着丹药的檀木盒子往楚念怀里推了推。
　　“这算是聘礼的一部分。”楚念接过盒子，往那堆礼品的最上面一摆，“都说了不是给你的。”
　　“好……好吧。”紫楠悻悻地低下了头。
　　“不过……”楚念话锋一转，忽然攥住紫楠的手腕，语气里几分调皮：“这个是给你的。”
　　一只细细的羊脂玉手镯被楚念推了上来，戴在紫楠的手腕上，它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晶莹洁白，无甚瑕疵。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楚念给紫楠带上手镯的时候，低垂着眼眸，眼中似是含着无限的缱绻：“我妈妈说这只镯子，要留给能与我相守一生的人。”
　　那羊脂玉的温度有些冰凉，但却激的紫楠心里滚烫。
　　——
　　宴会开始的几个时辰前，还是由小梦领着几个姑娘给紫楠换衣服化妆。
　　这次小梦的态度好了不少，但仍旧有些趾高气扬，紫楠识趣地没说话，只是听着几个人一边为她梳妆打扮，一边闲聊。
　　“我听说楚子龙长老把他家的女儿许配给王苛长老的儿子了，下个月估计就要成亲了。”
　　“是么？这两位长老私下里交情好像就不错，而且还都位高权重，宗主能允许这种事情吗？”
　　紫楠抿着嘴，闭着眼，强忍着脸上擦脂抹粉带来的痒意，默默地记下这几个人地名字。
　　“这怎么了？又不是结党营私，而且宗主一向不管事，各个堂口分部不都是长老们在打理，她分内的事情不管去管别人家的私事干嘛？”
　　啪！
　　忽然，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小梦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阴沉：“管好你们的嘴，什么身份敢妄议宗主大人？”
　　“是……姑娘，我们知错了。”另外几个人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没人敢再说话。
　　紫楠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险些弄花了妆容。
　　好在这次人多，紫楠很快就完成了梳妆打扮的事情。
　　她站在镜子前面，看着一身天青色纱裙的自己，有些失了神。
　　这次比上一次似乎还要好看，如果不是因为手里拿着镜子，她根本认不出来面前的人就是自己。
　　“挺胸抬头。”小梦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她的后背上：“一点礼仪姿态都没学过吗？”
　　紫楠只好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衣服勾勒出她青春的曲线，妩媚更甚三月春光。
　　“不错，我们走吧，作为主角，你得提前到场。”小梦拽着紫楠的手，就准备往晚宴的会场——正心殿走去。
　　但就在小梦抓住紫楠手的那一刻，忽然摸到了那只玉镯，猛的停住了脚步。
　　她捏起紫楠的手，拧着眉仔细看了看这只镯子，旋即摇摇头，哑然失笑：“你这狐狸精，究竟是怎么把楚长老迷的神魂颠倒的？”
　　这话紫楠不爱听，但只是猛的抽回手以示不满，并没有说什么。
　　“这镯子是楚长老母亲的遗物，自从被苏慕小姐的家人退回来后，一直放在宗主大人那里。”正当紫楠转身欲走时，忽听见小梦如此说。
　　“你说什么？”紫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自己绊倒：“苏慕退回来？”
　　“是啊，苏慕小姐自杀后，她的家人把这只镯子退了回来，楚长老不愿见这伤心之物，就放在宗主大人那里了，没想到楚长老竟然送给了你。”
　　紫楠咬了咬牙，想说的话在心里反复了好几遍，最后只是吐出几个字：“我一会去正心殿。”
　　“诶，你干什么去？”
　　紫楠没回答，拽下手腕上的镯子，噔噔噔跑到应瑞的屋子里，反身啪地关上了门。
　　屋里没人，紫楠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清冷的月光从门缝中打进来，照在那只玉镯上。
　　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像一颗颗珍珠，在意识到自己哭了之后，猛的吸气想止住哭泣。
　　一会还要去参加宴会呢，她不能把妆哭花了。
　　紫楠站起来，却发现泪水根本止不住，她用力的拍打着裙子上的尘土，拍的手麻木生疼也不停下来。
　　她感到心好痛。
　　钟声响起，紫楠知道，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从床底拽住一个镶着金边的小盒子，把那只手镯轻轻地装了进去。
　　盒子最底下放着的是那本苏慕的信装订成的书，紫楠没有烧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但她还是把这本书留了下来。
　　她把盒子又塞回床底，随后抱着腿蜷缩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睛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晚宴已经开始了，但紫楠仍旧一动不动。
　　自卑与恐惧，已经将她溺死。
　　她猛的抽出簪子，颤抖着手对准自己的颈项处，那里柔软而又易碎，却流动着温热的血液。
　　“楠儿！”忽然，有个人猛的踢开了门，带进来的风，顿时吹乱了紫楠的头发。
　　“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