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记者 ...
-
十一月的华阳晴空万里。
华阳是座临海城市，其他城市早早入了冬，这里的气温却一直保持在二十度以上。
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撩起头发抬眼想说什么，看到那个女记者时又忽然没了声。
面前的年轻人身高大概160，身穿宽松的黑色卫衣，衣袖捋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臂。
她戴上了卫衣帽子，头发全拢在帽里，额间有几撮头发跑出来，此刻正垂着头，看着刚才采访记下来的。
白色的耳机线隐在她柔顺的发丝里，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很干净的眉眼，阳光轻笼在她脸上，皮肤仿佛发着光，睫毛卷翘，轻微颤着。
她没表情时显得很冷，感觉完全没有生气。
正恍惚着，对方忽然抬起眼，黑亮清冷的眼睛笔直朝她看过来。
“啊对，你能让我看看都写了什么吗？”秦方芷朝女生走去。她第一时间不是去看本子，而是抬头盯着她的脸。
对方让开身，跟她拉开半人的距离，把本子伸到她面前。
秦方芷视线还停留在实习生的脸上，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女声：“我们得走了。”
看到她，舒无乐撩起眼皮，把本子接了过来，“林皎皎，你能去帮我们买两瓶水吗？”
林皎皎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她走远后，秦方芷才开口：“什么时候来干的？”
秦方芷和舒无乐是发小，这份工作也是舒无乐帮她找到的。
“一两年前吧。”
舒无乐顿了顿，忽然开口问她，“你知不知道她为啥想当记者？”
“不知道，怎么了？”
舒无乐笑眯着，“她好像是因为一个女孩子才当的记者，我之前让冯兮去问的。”
秦方芷掏出手机：“那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干嘛？男的没看上你，你倒看上女的啦？”
“怎么可能……对了。”她小声地问，“她该不会是Gay吧？”
“应该不是，一两年前吧我们恰好也来了个女生，是个Gay，手脚不干净，摸她屁股，第一次的时候她也只是瞪了对方一眼，第二次——”
“骂她了？”
“不是，她把人家打进医院，赔了不少钱呢。”她冷静地说。
“……”她半晌才挤出一句，“真狠。”
回到公司，秦方芷去看林皎皎写的报道。她记得舒无乐的话，看的时候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抽出烟盒，给对方递了支烟：“要不要来一根。”
舒无乐从她们旁边经过，平静地说：“人家早戒了。”
公司开在一条还算热闹的街上，美食小吃的香味飘满整条街。华阳算是座小城市，也没有南真那些高楼大厦。
她出门左转，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只是这座小城市对一些事物的接受程度并不是很大，林皎皎每次都能看到染发、化浓妆的女生被别人议论。同时她也每次走在街上时都会被人注目，因为她的脸。
她习以为常地在路人的视线中随便买了饭，再买了两瓶不冰的水，最后拐进某个小区。
进家门后，她把吃的放桌上，打开电脑继续写报道。
她这段时间接的活也多了起来，连续几晚都加班到半夜。等她写完第三份报道时，饭已经凉透了。
她随意扒了两口饭，又因为胃病灌了杯温开水，拿起衣服进了厕所洗澡，出来时手机里多了条消息。
舒无乐：【明天有空不？】
林皎皎：【有。】
舒无乐：【本来姐明天想再找你加趟班。】
舒无乐：【但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加班嘛，这半个月都没休过一次，所以就算了，你明天好好休息。】
林皎皎：【不用，我可以继续加班。】
……
翌日，她坐上了台里的采访车。
开车的是舒无乐，秦方芷也跟来了，正坐在后座的位置。林皎皎坐在前头，正低头检查设备。
御水湾发生一起火灾，离这儿很近，开车只需要几分钟。
一行人到现场时，消防车和救护车都已经到了。底下有不少住户，有些人身上只穿着睡衣。
此时临近晚上九点半。
发生火灾的是1栋三层C户，她顺着往上看，想再看清楚一点，但火太猛，她怎么看也只能看见火。
片刻后，舒无乐就扛着摄像机，把周围的状况拍下来。
车辆闪着红蓝光，消防人员来来往往，救火、救人以及控制秩序，完全没有空闲的时间。
周遭吵而凌乱，人声与动静声混杂。林皎皎往人群靠近，去采访逃出来的住户：“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是华阳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您是1栋的住户吗？”
被她采访的阿姨抱着个小孩，“对呀。”
“您住在第几层？是怎么发现火灾的？”
“五楼，我那会儿呀突然听到有人喊着火，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就让人给带出来了。”
所幸是，这场火灾造成的损伤不算太大。
只有一名消防员受了轻伤。
楼里所有的住户全都已经疏散，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火势才被彻底控制住。
消防部门还在清理现场。
起火原因还不明，屋内物品几乎毫无幸免，全部烧毁。同层以及上下层的房子也都有轻微损害，临近其上的四层C户影响最严重，被烧得面目全非。
对这事故的相关人士一一做了采访，而后在业主的同意以及消防员的带领下，林皎皎和秦方芷跟着舒无乐到现场。
舒无乐将屋内状况拍下，再听消防员简单说了情况，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
到四楼C户时……啊，认识的。
“林皎皎？！原来你在华阳啊！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黄清清激动道。
“嗯。”她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
黄清清说着说着，想到许怀那日渐消瘦的模样就开始流眼泪，她一把接过纸，眼珠向上小心地擦了擦眼：“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找你。”
“……”
说完她们沉默了一下，两人对视了几秒。
黄清清缓过来了。她在看到林皎皎的第一眼，高中那会儿许怀跟她们说的关于她和林皎皎的记忆猛地攻击她的大脑，她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她变了，林皎皎看起来好像也变了。
“你当年为什……”
“家里的事。”她轻描淡写。
“那你退学就退学，删我们好友干嘛？群也退了。”
她垂眼沉默了一会儿：“不能说。”
敏锐地感觉到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黄清清顿了顿，小声说了句“算了”。
“你们这几年怎么样？”
“挺好的。我呢就考了个不好不坏的大学，咱们五个当中就许怀……”
听见这个名字，林皎皎心口一抽，下意识停了呼吸。
黄清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停还是该继续。
直到对面的人开口：“她怎么了？”
黄清清这才继续说：“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她考上南大后就没怎么跟我们联系。”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很冷淡自然地接一句：“那挺不错的。”
“你们分手后就没联系了？”
这句话问出后一直没听到回答，她回过头来，看到林皎皎表情僵硬，震惊茫然地看着自己。
“你在说什么……什么分手？”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没有。”
“……”
黄清清拿出手机，边敲边问：“真没在一起？”
“没有。”林皎皎垂眼看着她飞在屏幕上的手指，“你在干嘛？”
“把找到你的事——”
话没说完，手里一空，她手机被抽走了。
她愣愣道，“这不能说啊？你要和我们绝交？许怀也要？”
“不是，过会儿吧过会再说。”
……
之后，一行人动身回台里写稿剪片子。
秦方芷忍不住问：“那是你……？”
“高中同学。”
“这样啊，我看你们聊挺多的……话说回来她房子已经被烧成那样了，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