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15、报仇

　　沈淑华和齐慎下去的时候，余立全那边的人已经走远了，围观群众也都散了，酒楼小二正在收拾一地狼藉，那个中年男人仍晕倒在柱子旁。

　　沈淑华上去扶起那个中年男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喊醒。

　　“玲玲呢？”男子一睁眼就四处张望寻他女儿。

　　沈淑华安慰他道：“大叔，你先别急，你女儿被天狼教的人带走了，我们会去救她的。”

　　男子听了沈淑华的话顿时心灰意冷，呆坐在地上，道：“没用的，没用的，那些人武功高强，打不过他们的……”

　　“这样吧，大叔，您先去衙门报官……”

　　“报官？”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上下打量着沈淑华和齐慎的装扮，“姑娘和你旁边这位公子不是纭州人吧？我们这儿的太守大人，早就和天狼教的人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早些年，他们还收敛一些，近几年是越发明目张胆，不光强抢民女，还动辄打杀人，掠人财物，我们小老百姓过得真是苦不堪言啊！”

　　“我与……哥哥，我们的确是第一天来到纭州。”沈淑华真的是咬牙才喊出来这个称呼。这么看来，孟州的确算好的，至少天狼教的人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天狼教在纭州地界，都已经勾结上当地的官员了，所以如此胆大妄为。

　　“我那苦命的女儿啊……”男子说着又悲痛欲绝了起来，“我家娘子去得早，只留下了玲玲一个闺女，她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沈淑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了，报官都没用，那就只能信齐慎了。

　　两人把中年男子送回家中，已经是未时三刻，算算这个时辰，景涛他们也差不多该和余立群玩起了骰子。沈淑华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赌场，便提议去越氏赌场看一看，但遭到了齐慎的反对。

　　“赌场人多眼杂，稍不注意便会有身份暴露的危险，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一人尚有办法脱身，可是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我就不能保证了。”

　　“我怎么就拖油瓶了？我可以用箭啊……”沈淑华嘟囔道。

　　“你见过哪家的弓箭手站在前面同人肉搏的啊？”齐慎刮了一下她的脑门子，都不知道她这脑袋咋长的，有时候很灵光，有时候又像个智障。

　　“可是上次……”孟州城外遇袭那次，她也是站在敌人之中射箭的。

　　“上次偷袭我们的是多少人？这次又有多少人？”

　　孟州城外遇袭那次，己方人虽少，可对方人也不多啊，而且破军分舵精英人马已经在那一个月基本被齐慎全歼，偷袭他们的只是一队残兵，所以他们才并未落了下风。

　　这次对方是天权分舵，刚刚在望春楼大闹一场的不过是个副舵主，都已经这般阵势，更别提他们的舵主会是什么模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叫玲玲的姑娘就不救了？”

　　“你即便这次勉强把玲玲救了出来，后面还会有小兰、小月、小芳、小蝶，你碰到一个救一个，如何救得过来？”

　　齐慎说的话虽在理，但沈淑华就是不想认同他，“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着吗？”

　　“对，等着景涛最后一局赌赢了余立群。”

　　“……”行吧，那就等着吧。

　　两人再度返回城外，唐行知他们仍在原地等着，沈淑华没看到曲奚扬，过去问他：“曲哥哥呢？”

　　“他在马车上休息。”

　　“我去看看他。”沈淑华说着就掀开了车帘走了进去，唐行知反应慢了半拍。

　　齐慎冷冷瞥了他一眼，唐行知心道不妙，赶紧过去向他请罪。

　　沈淑华进去的时候，曲奚扬仍在昏迷，脖颈间有一道极浅的血痕。

　　“曲哥哥，你醒醒——”沈淑华唤了几声，曲奚扬眉头紧锁，似被梦魇住了，没有醒过来，她伸手轻触曲奚扬的额头，入手异常滚烫。

　　他又发烧了！

　　沈淑华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不用猜也知道，曲哥哥这副模样肯定和那个唐行知脱不了关系，可他如若没有齐慎的授意，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她掀开车帘，弦上搭起一支箭，对准唐行知和齐慎，周围都是齐慎的下属，见到她举箭对准他们的主子，纷纷拔剑出鞘对着马车这里。

　　“唐行知！你给我滚过来——”

　　唐行知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沈淑华那边，最后还是灰溜溜过去了，陪着个笑脸，伸手想把沈淑华的箭按下去，道：“沈姑娘，有话好好说，别拿箭对准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沈淑华箭尖仍然对着他，“我问你，你到底对我曲哥哥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就是把他抬上了马车……”唐行知以前混迹市井的时候是个惯会胡扯的，胡话张嘴就来。

　　“你伤了他，害他昏迷！”沈淑华一箭朝他射出，唐行知侧身躲过，箭贴着唐行知的手臂飞过，擦破了衣服一角，但他并未受伤。

　　唐行知没想到，沈淑华真的会对他出手，他捂着破损的衣服，后退了几步到了齐慎旁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他。

　　沈淑华再次搭上了一支箭，对准了齐慎，道：“是你指使唐行知这么做的？”

　　齐慎也不解释，他向前走了几步，刚才在望春楼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前，箭正对着他胸口，淑华都没有对他动手，这次他倒要看看，淑华是否真的会为了曲奚扬而杀他。

　　“你别过来——我、我真的会杀了你——”齐慎每朝她走近一步，沈淑华的手就不住发抖。

　　“沈淑华，你当真要为了他杀我？”

　　“我说过！你如果要杀曲哥哥，我也会杀了你——”沈淑华闭上眼，在众目睽睽之下，箭离弦，齐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并未躲开。

　　待沈淑华再次睁眼之时，顿时愣住了，只见齐慎的左胸上方插着一支箭，而他胸前的银色衣服，已被血染红。

　　周围众下属都惊呆了，眼看着主子中了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抓住她”，然后纷纷持剑向沈淑华攻去。

　　齐慎左手抓住胸前的箭，用力一拔，鲜血喷洒得他满脸都是，但他仍然朗声喊道：“谁敢伤她？”

　　随后，他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再也撑不住重重往地上倒去，一旁的唐行知赶紧上前接住了他，着急忙慌拿出随身带的药，替齐慎止血。

　　沈淑华手仍在颤抖，她脸上也有被溅上的血迹，她无力地松手，任弓箭掉落在地。

　　齐慎，你为什么不躲开呢？她这一箭，连唐行知都能躲掉，他明明稍微一侧身就可以躲开的，为什么硬要受着她这一箭呢？

　　过了一个时辰，唐行知端了一碗药过来，没好气地跟她说：“这是给曲公子的药，我这活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像曲公子这般体弱的人。我们主子的确是让我看着他，可是从未说过要杀他。是，主子的确是不止一次动过想把他丢下的念头，可他都念在你的关系上，没有这么做。可沈姑娘你却这么冤枉主子，还射了他一箭，真是搞不懂，我都替主子觉得不值！”

　　“是啊，齐慎他怎么就不躲呢？”沈淑华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沈姑娘你还不明白么？你对于主子来说，比主子自己的命都重要，明明自己都危在旦夕了，他还想着你，怕他的手下们伤了你……”

　　“他还好么？”沈淑华一直守在曲奚扬身边，还没有去看望过齐慎。

　　“好个屁！箭在左胸上方，离心脏只有两寸，你那支箭再往下射一点，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了！”唐行知说完就走，原地留下端着药碗，一脸迷茫的沈淑华。

　　直到药快冷了，她才想起来曲哥哥，赶紧去喂曲奚扬服下这碗药。

　　“曲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沈淑华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没有想伤他的，我以为他会躲开，曲哥哥，我该怎么办，他现在因为我而身受重伤，他今晚还要去越氏赌场杀余舵主，这可怎么办啊？”

　　“曲哥哥，你说，真的有人会为了另一人奋不顾身么？”

　　“我是不是很没用，既护不了你，还伤了另一个在乎我的人，而我这个始作俑者，现在连去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心念着我，我还总是不理解他，同他又吵又打，我对他那么坏，他为什么不恨我，反而一直对我这么好？”

　　“箭插进肉里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啊？我之前还恨他伤你，当时我还想着总有一天要替你报仇，也给他射上一箭。可是现在真的实现了，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还难过极了，你说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淑华……”曲奚扬早在沈淑华喃喃自语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只不过现在才有了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