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16、交心

　　“曲哥哥，你醒了！”沈淑华扶着他坐了起来，他脖子上的血痕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仍在发热，“唐行知的药见效还挺快。”

　　“我没什么大碍，你若想去看他，便去吧……”曲棣把刚才沈淑华说的话都听进去了，他结合在一起，便猜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不，我不去。”沈淑华摇摇头，她也没脸去看齐慎。

　　“也好。”曲棣自然不会强行逼着她去看他，既然她不想去，那便不去，“你们白天……”

　　他只知道在自己昏过去之前，齐慎和淑华进了纭州城，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沈淑华将她与齐慎在望春楼发生的事情一说，以及齐慎的整个计划。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曲棣听完，脸上神情如旧，没什么反应。

　　沈淑华道：“快酉时了。”

　　“那按照原先的计划，这个时候齐慎和唐行知，应该带人守在越氏赌场附近吧？”

　　“是的，可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过得去……”沈淑华又陷入了纠结，若真因为自己，使得齐慎的计划泡汤了，那她该怎么办？

　　没过多久，唐行知又过来了，对她很不客气地说道：“主子醒了，喊你过去。”

　　沈淑华站了起来，因为太慌乱而碰倒了桌子上的茶，滚烫的茶水从桌面流到了地上，她刚想手忙脚乱地收拾，唐行知不耐烦道：“这些让随从做就行了，你赶紧跟我来吧。”

　　曲棣也朝她点点头道：“没事的，去吧。”

　　沈淑华忐忑不安地跟在唐行知后面，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见到齐慎，她应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出手。

　　你为什么不躲？

　　我不知道会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我也不想的。

　　……

　　沈淑华想了好多个版本，都给否定了，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简直太诡异了！

　　唐行知把她送到了齐慎的营帐里，就离开了，沈淑华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帘子，却没想到齐慎就站在她面前，上半身未穿衣服，左胸缠着绷带，血已经止住了，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无其他的不适。

　　沈淑华没想到他就在自己面前，吓得腿一软就要往后面摔倒，齐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没让她倒下。

　　然后他又很快松开了，转身往里走到床上躺了下来，道：“进来说。”

　　沈淑华跟在了后面，找了个软垫一屁股坐下，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吹一边小口喝着，同时偷偷观察着齐慎的表情。

　　“还恼恨我么？”齐慎见沈淑华只一口一口喝茶不说话，他便率先开口问道。

　　沈淑华头摇成了拨浪鼓，一不小心把舌头给烫了一下，她赶紧把茶杯放下。

　　“你慢点喝，没人同你抢。”齐慎感觉她这个样子很是好笑，“这茶叫春山归，你要是喜欢，等回头到了京城，我让人去送给你一些。”

　　沈淑华哪里是喜欢喝茶，只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已。

　　她忙摆摆手道：“不、不用了……”

　　“不用和我客气。”齐慎还以为她又不好意思接受自己送的东西，“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齐慎，我对你又打又骂，还拿箭对着你，你、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沈淑华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个盘桓在她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虽然先前唐行知已经和她说过了一遍，可她还是想听齐慎亲口所说。

　　“这一箭，是我欠你的，你不是一直想为他报仇么？”

　　“……”沈淑华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种答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齐慎凝视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道：“在望春楼的时候，你没有对我射出箭，我那时心里是很欢喜的，在纭州城外，你第二次将箭对着我，我想赌一把。”

　　“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一不小心会把你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沈淑华急道，她真是第一次见到像齐慎这样的，为了毫不相干之人，枉顾自己的命。

　　齐慎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因我而死。”沈淑华为自己辩解道。

　　“那你睁开眼，看到我中箭那一刹那，你为何会紧张无措，手抖得连弓都握不住？”

　　“我那是吃惊，压根没想到你会不躲开，连唐行知都能躲掉我那一箭，你只需要稍微挪一下，根本就不会中箭的！”

　　齐慎道：“如若你对我只有厌恨，那你看到我中箭，眸中应该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可你那时眸中尽是慌张与难过，你分明就是很担心我。”

　　“……”沈淑华想终止这个话题，“对了，越氏赌场那边，你到底如何打算的？现在这样了还能去吗？”

　　齐慎虽知道她是在生硬地转话题，却还是回答道：“我为何要去？”

　　“你不去？那是让唐行知去吗？不然你怎么接应你的下属？”

　　“早已安排好了，纭州的汪太守因利与余立群合作，那也可以为了利与我们合作，再加上他是个贪生怕死的，稍加威胁一下，就把他给吓住了，现在汪大人估计已经带足了人马，在越氏赌场外等着呢。”

　　“原来是这样。”沈淑华这才明白齐慎的真实计划，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白天那个大叔还说太守大人同余立群勾结，估计余立群怎么也想不到会被盟友背叛吧……”

　　“有什么想不到的？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尤其汪太守这种自私自利之人。”

　　“是啊，人都怕死，可你就不怕真的死于我的箭下么？”沈淑华道，“还好我因为手抖，那支箭失了准头，不然……”

　　齐慎似笑非笑看着她。

　　沈淑华起身走到他床边，坐了下来瞧着他，道：“齐慎，从前你故意伤害曲哥哥的事翻篇儿了，我不恨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齐慎没有说话，趁着沈淑华没反应过来，轻轻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你你你——”沈淑华没想到他会又来这一出，站起来红着脸要往后退，脚底被齐慎的鞋给绊了一下，身子向后摔在了地上。

　　齐慎忍俊不禁，下床向她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道：“你退得那么急干什么？”

　　沈淑华可不敢搭他的手，她自己灰溜溜地爬了起来，也不敢直视他那有些炙热的视线，道：“齐慎，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飞快地往门外跑去，到门口甚至又给绊了一下，不过这次只是身子有些不稳，没有摔倒。

　　沈淑华暗道，自己今天快把脸面都丢尽了，她丝毫不敢回头，跑回她自己的营帐去了。

　　齐慎也不加拦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意愈深。

　　子时半，在营帐入口处值班的士兵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马蹄声，有若干人在朝着他们大营的方向逼近。

　　守卫大惊，以为是敌人来犯，刚想去禀报唐副将，那几人已经到了大营门口，为首一人圆脸微胖，可不正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景涛吗！

　　守卫立马屁颠屁颠跑去禀告唐行知去了，唐行知这个时候也没有入睡，听到消息之后，便带着景涛去了齐慎的营帐。

　　他们见景涛毫发无损地回来，便知事情多半是成了。景涛将越氏赌场发生的事情大致一说，果然与他们所料无二。

　　原来，景涛到了越氏赌场之后，跟余立群玩了几十场，汪大人已经提前跟赌场的老板打过了招呼，所以景涛前面故意表现得不敌他手，带的银两全输给了余立群。

　　余立群摇骰子手气一直不错，所以并未有所怀疑，玩上头了之后，他押的筹码越来越大，最后一局更是不顾众兄弟的劝阻，直接押上了他全部身家，想一把赚得盆满钵满。

　　景涛等的就是这一刻，盖子掀开之时，余立群呆立了有半刻钟，然后震怒之下，一把将桌子劈成了两半，还想杀了景涛。

　　这时，已经在赌场外等候多时的汪大人带着人马冲进了越氏赌场，费了一番力气将他们尽数拿下，余立群兄弟俩押入大牢，择日开堂定罪。

　　被余立全掳来的姑娘们也得以解救，只不过有些已不堪受辱而自尽了，有些意志力比较坚强的，像玲玲，虽被辱但仍然咬牙活下去。

　　人被押走之后，就没有景涛他们什么事了，他便带人回来复命。

　　“明儿一早，送信给汪大人，提醒他加大牢狱人手，能尽早处斩便不要拖到秋后。天权分舵不止这么点人，千万要小心他的属下来劫狱。”齐慎道。

　　天狼教如果这么好对付，那朝廷便不会派他来了，区区一个破军分舵，都与他周旋了月余，更别提人力大过破军分舵好几倍的天权分舵。

　　这才刚开始，算是首战告捷吧，重头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