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痴》休织

85、好多人

　　“来。”

　　乔辛愣在原地，仍由顾淞抓着自己的手，让自己握紧了一把水果刀。

　　就在刚刚，顾淞在一阵沉默后忽然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出来。
　　乔辛在一瞬间以为顾淞又要发疯搞什么同归于尽。
　　但顾淞却在最后一步停在了自己面前，他将刀尖对上他自己，然后把刀柄塞到了乔辛手里。

　　乔辛额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浸湿了。
　　他抬眸看顾淞，压制着声音问：“你干什么？”
　　“让你爽一下。”顾淞说着，两手用力，拉着乔辛的手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在最后关头，乔辛拼死扭转方向，刀尖擦着顾淞的衣料划过，刺向了他腰侧的虚空。
　　乔辛也迫于惯性栽到了顾淞胸膛上。
　　他破口大骂：“你又发什么疯！”

　　说完，他手一松，让刀落在了地板上，又一脚踢远。
　　他背后还汩汩冒着汗，后知后觉的恐惧让他腿软得几乎站不稳，可他还是推着顾淞往后退了几步。
　　正要指着顾淞的鼻子再骂，门被敲响了。

　　乔辛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好不容易才忍住气。
　　憋着火去给人开门。

　　来者是殷知渺，她刚看到乔辛，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顾淞还有后招，那个‘格恒’是他的，法定代表人虽然是赵开廪，但实际……”
　　她接下来的话消失在口中。
　　因为乔辛已经将门彻底拉开，顾淞就站在她对面。

　　殷知渺偃旗息鼓，看到乔辛和顾淞双双黑着脸。
　　“你已经知道了啊？”
　　乔辛点头，让殷知渺进来。

　　要说殷知渺不愧是生意人，明明刚还在让乔辛提防顾淞，可现在面对明显不悦的本人，还是能笑着打招呼：“二哥，好久不见，看到你没事可太好了。”
　　“没死成，让你失望了。”顾淞似笑非笑。

　　“这话说得。”殷知渺游刃有余地打太极，“正好今天来了，想看二哥你有什么打算，需要的话我尽力也帮帮忙，看在乔辛的面子上。”
　　“不用了。”乔辛打断他们，他走上来，站在殷知渺这一边，“顾淞有本事自己处理。”
　　“需要啊。”顾淞当即反驳。
　　“小创业公司怎么能和你这种家族企业比影响力。”他冲殷知渺笑笑，毫不客气。

　　殷知渺赶在乔辛说话之前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制止住他。
　　“好啊，好久没和你开门见山地说过话了。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想和你学得有很多……”
　　乔辛听到这里，终于也听懂了殷知渺是有自己的打算。
　　帮顾淞是个由头，和顾淞合作谋取利益才是殷知渺最本质的目的。

　　反正利益面前无友敌，在顾淞领着殷知渺坐下的时候，乔辛把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来去厨房洗干净放好，又给殷知渺倒了杯水出来。
　　两人已经聊到了蚕食顾氏的详细步骤。

　　乔辛听得半懂不懂，坐在旁边无聊地发呆。
　　左右有殷知渺在，这个事情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他真的累了，等这件事完了，时玉书也走了，他就想搬到别的城市。
　　唯一让他留恋纠结的，只有还在这里工作的应天和。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乔辛还在因为幻想自己和应天和告别而鼻子酸酸的时，大门再次被敲响。
　　屋里宁静地等待着来人。
　　乔辛一开门，看到了应天和的脸。

　　应天和甚至都不等乔辛让开，挤着身子就窜进来了。
　　嘴上还骂着：“我越想越觉得姓顾的那小子没憋好屁，今天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他撵走——”
　　和上一个的殷知渺一样，他接下来的话在下一秒卡在喉头。
　　顾淞和殷知渺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齐齐向他看过来。

　　姓顾的那小子本人还没说话，殷知渺已经站起来了。
　　顾淞看了她一眼，把嘴里的话吞了下去。

　　“……知渺，”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应天和竟退了两步，全身的气焰像被一泼冷水浇灭一般，他僵硬地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
　　乔辛往前走了两步，没忍住也看应天和。
　　“我不能来？”殷知渺走近他，嘴上问得刻薄，面上却有隐隐绰绰的伤心。

　　“不，当然不是，”应天和急忙忙解释，他搓了搓手，四处乱看，终于看到了乔辛，对他使了个眼色，“那什么，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乔儿你送一下我。”
　　“不用。”殷知渺突然提高音调。
　　她盯着应天和，半天露出个讥诮的笑：“不就是要躲我吗？不用你白跑一趟，我走。”

　　说罢，她撞开应天和的肩膀，提上包就匆匆离开了。
　　乔辛没想到他们能进展成这样，脸上是隐藏不住的震惊，再一看，顾淞脸上也是惊讶和好奇，还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乔辛急走两步拉了下应天和。
　　应天和低头丧脸不动弹。

　　乔辛叹一声，拍了下应天和的手背：“我追上去看一下，别打架啊。”
　　他跑到门口时犹豫了几秒，又跑回厨房，把各种刀具一股脑丢到了底下的橱柜最深处。
　　才急忙追着殷知渺去了。

　　殷知渺也是走得快，乔辛出了楼门后看到殷知渺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
　　他一路小跑，才总算在殷知渺上了车之后追上人。
　　他扒着车窗：“知渺……”他喘出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出一声，“你别生气。”

　　殷知渺坐在驾驶座，看着乔辛想了一会儿，才说：“上车。”
　　乔辛麻溜坐上副驾驶。
　　殷知渺一脚油门已经出去了。

　　等她气消下来，他们已经到了一处湖心公园。
　　殷知渺把车靠边停下，肩膀一塌，过了许久，才说出话来：“我刚刚……是不是很凶。”
　　乔辛心里想，你比起顾淞的疯劲儿和应天和的暴脾气，都能说是天使了。
　　嘴上接着：“怎么会？”

　　殷知渺唇动了动，眼眶泛了些红：“你知道了？”
　　乔辛似是而非：“呃，没正经说过……
　　“他就是提到过一嘴，觉得你们之间挺有差距的，就，你比我们这种人优秀很多。”

　　殷知渺一拍方向盘，一声鸣笛骤起把乔辛吓了一跳。
　　“什么差距，嫌我比他有钱吗？”
　　乔辛扣扣脑袋，嗯嗯啊啊了半天，说大概吧。
　　又紧急找补：“不是那种不好的意思，就是，就是……”他纠结着眉头，终于憋出来，“配不上？大概的感觉。”

　　“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殷知渺气急败坏道。
　　乔辛哐哐点头，之后才犹豫地继续说：“就没有说怕你介意啦，主要是天和比较在乎……
　　“你看嘛，像我们，”他在自己和殷知渺之间比划了一下，“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合适，但我们确实，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天和他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我不理解，”殷知渺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我真不理解。
　　“单单是这一个条件就能把他劝退，他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也没有想过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
　　“他只是连话都不说，躲着我走。”
　　她嘟囔着，不由恶狠狠地骂道：“胆小鬼。”

　　自从前一个礼拜应天和送自己回了趟家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之前还会主动找她聊天说笑的人，再面对自己的邀约却开始推三阻四。

　　殷知渺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找出了问题的根源。
　　她为此还向应天和暗示过，说自己经商能力很强，说她一直都不喜联姻之类的策略，说她比起经济能力更看重那个人的人品。
　　就差指着应天和的鼻子说，我想和你试一试。
　　结果心惊胆战发出去的话都变成了肉包子打狗，应天和根本不作回应，时时顾左右而言他，更甚在言语中渐渐把二人分隔开。

　　殷知渺在两三次被委婉拒绝之后都要气死了。
　　想当面聊，那边借口说有事；想线上说，觉得还是拿不出勇气。
　　她日思夜想，一怒之下决定就那样算了。
　　她殷知渺自出生以来就不缺别人的喜欢，之前谈过的男朋友也都是捧星星捧月亮一样地捧她，屈尊降贵主动两次已经给够应天和脸了。

　　起码她那时候是真觉得自己放下了。
　　直到再看到应天和，那躲躲闪闪的眼睛和晦涩矛盾的神情。

　　生气。
　　委屈。
　　想念。
　　原来这些情绪可以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心中。
　　原来讨厌和喜欢都能用到一个人身上。

　　“啊啊啊啊——”殷知渺抱头，又埋到了方向盘上。
　　全部都搞砸了，一个没控制住，自己的有多在意应天和的事情被本人知道了！
　　这不就是让自己落了下风吗？

　　不，不，她忽然坐起来，用力拍了拍脸。
　　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问题是应天和本人究竟要不要做回应，不然自己想这么多，更像显得可笑了。

　　她急忙转身看向眼里关心中带着些许惊讶些许恐惧的乔辛。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辛扣手指：“大概，呃……，要不之后我再和他聊聊？”

　　殷知渺猛地凑近，看乔辛的目光就像看将要接过接力棒的下一位选手。

　　责任重大啊……
　　乔辛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