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痴》休织

86、嫉妒心

　　“你不上去了吗？”乔辛在小区门口问。
　　殷知渺摇摇头。
　　“麻烦回去和顾淞说一下，有机会再聊。”
　　说罢，她便毫不留恋地开车离开了。

　　乔辛看着车尾逐渐消失，默默呼出口气。
　　回来的路上两人聊了不少，殷知渺的心情他大概也理解了许多。
　　但是……，乔辛仰头看了下高处的楼层。
　　还是过于理想了啊。

　　乔辛怀着重重心事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地板上撒了一大片碎玻璃和木片。
　　应天和坐在地上，顾淞坐沙发上，各自脸上挂了彩。

　　乔辛一肚子火瞬间就上来了。
　　“不都跟你们说了别打架吗？”
　　他踢了脚脚下的残渣：“没完了。”

　　许是这次真是被气狠了，整个人气势都上来了。
　　原本没一个听话的，此时却双双垂头丧脸，不敢多看一眼他。

　　乔辛叉着腰在原地仰头站了会儿，才让自己的脾气平缓下来。
　　他踩着碎玻璃走过去。
　　两人打得挺激烈，玻璃制的茶几面被踹成了碎渣，原地还有两根木质茶几腿顽强的立着，支撑着狼藉的框架。
　　乔辛走近细细看了眼，又头痛得厉害。

　　他忍下气。
　　先看了眼应天和伤势，脸上两处血痕一处擦出的青紫，毛衣领口处皱巴巴的，至于里面如何，乔辛也看不到。
　　他又去看顾淞，最严重的在嘴角，还有血丝往下淌，其次伤势都集中在眉眼处，断开两颗扣子的胸膛上一个硕大的红印，应该是被应天和照这里打了几拳。

　　“真行，”乔辛环顾四周，“你们真行。”

　　没了茶几，乔辛只能把沙发上的玻璃碎屑扫了扫，先将就放下。
　　近半年拿出医药箱的频率可以说达到了以往几年的总数。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补了许多药品。

　　他拿出碘酒：“谁先来。”
　　谁都不动。

　　过了半天，顾淞起来，却不是往乔辛这边走，而是去角落拿扫把。
　　乔辛懒得管他。
　　叫应天和：“天哥，过来。”

　　应天和被搞得落了下风，不情不愿，坐下的时候还黑着脸。
　　乔辛叹口气，任命俯下身给他清理伤口。
　　“你们说什么了？”乔辛问。
　　应天和因为忍痛正哽着气，硬邦邦地说：“就是看不顺眼。”
　　顾淞一声冷笑，应天和就要站起来。
　　被乔辛使劲按着肩膀才重新坐下。

　　这情形问了还得再打起来。
　　乔辛索性也闭了嘴。
　　清理完脸上，乔辛手上抹了许多红花油，举着油乎乎的手命令：“衣服掀起来。”
　　应天和哦了一声，抓着毛衣下摆就往上拉。

　　还没等看清伤势。
　　乔辛突然被胳膊上传来的一阵力道往后倒了个踉跄。
　　顾淞拿着扫把棍指他的下巴：“他自己没手啊。”
　　“我抹药啊。”乔辛莫名其妙。

　　顾淞死拽住他往自己身后拉：“你们就不能有点分寸？”

　　……真的很丢脸。
　　乔辛想。
　　本来只是单纯地给处理伤口，现在被顾淞搞得气氛乱七八糟的。

　　顾淞还是不罢休，拉着自己胳膊，又去瞪应天和。
　　让在场的人都很尴尬。

　　饶是应天和这种巴不得事事和顾淞对着干的脾气，也不自在起来。
　　他松开拽衣服的手，自己拿过红花油，在手里转了下：“神经病。”
　　说罢，他起身去了卫生间，“啪”地把门一摔，自己处理去了。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乔辛甩开顾淞的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淞反倒不依不饶：“你们两个以前这样多少次了？”
　　乔辛生怕应天和听到，情急之下用糊满药油的手直接堵住了顾淞的嘴。
　　“我在和你重申一遍，我们只是朋友，朋友！能懂吗？”

　　顾淞开始掰乔辛的手，急得乔辛都顾不上和顾淞在吵架的事情了。
　　“算我求你，不要当着他的面发神经。
　　“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正常一点，好不好。”

　　顾淞眼底神色翻涌几次，终于妥协，沉寂下来。
　　乔辛松口气，也放下手。
　　他让顾淞去厨房自己洗干净嘴，才重新拿了药品给他清理。

　　心里憋着火，就想报复人。
　　所以乔辛下手格外重。
　　顾淞也是个有骨气的，下颌棱角都咬得凸起来了，硬是没哼一声。

　　刚清理完脸，卫生间门开了。
　　应天和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甩手把红花油丢在沙发上。
　　乔辛往顾淞手里一塞，让他自己涂。

　　“你给我涂。”顾淞拉着他的手腕不放。

　　好丢人好丢人……
　　乔辛只想钻地缝。
　　他用了力把手抽出来，平心静气：“卫生间空了，你自己去。”

　　卫生间的门又被重重摔了一次。
　　乔辛和应天和对视一眼，总算把刚刚那些奇怪的氛围赶跑了。

　　“痛得厉害吗？之后要不要医院拍个片？”乔辛正埋头打扫，间隔中抬头看一眼瘫坐在沙发上的应天和。
　　应天和有气无力：“不至于。”
　　乔辛直起身，刚要再说几句。
　　应天和早先一步翻过身，表示不想再听。

　　乔辛吸口新鲜空气，不和他计较。
　　“知渺先回去了。”
　　应天和又哦一声。

　　“她挺伤心的。”
　　应天和身形僵硬了下，还是哦。

　　乔辛放下扫把，走过去坐到应天和身边：“你们要不要好好聊一下，起码问一下她的意见。”
　　应天和闭眼，不说话。

　　看看。
　　乔辛气得磨牙，应天和这人，对别人的问题永远都是冲在第一线、恨不得当成自己的事一样热情。
　　而自己遇上事，不也是当个闷葫芦。

　　他朝应天和肩膀上就是一拳。
　　“很痛啊！”应天和猛地坐直，“我这里有伤！”
　　“所以你难受得和我说啊。”乔辛压着嗓子对他耳提面命。

　　“你们又干什么呢！”顾淞的声音横插一道。
　　说完就快步走上来，脸色跟被人绿了一样。

　　赶在顾淞让气氛再次变得尴尬之前。
　　应天和连句再见都没说，抓起外套就走了。
　　等门一关，乔辛转头就和顾淞有话直说：“我求你了，下次能别这样了吗？”
　　“你怕什么？”顾淞反而更认真了。

　　废话，和关系好的朋友被这么误会指摘才最尴尬好吧。
　　乔辛诚恳道：“很丢脸。”
　　“你让我。”他补充。

　　“我？”顾淞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让你丢脸。
　　“怕不是你心里有鬼吧。”

　　乔辛以前就觉得，虽然顾淞会阴阳怪气遍自己的朋友，但对应天和的敌意尤其重。
　　但应天和是板上钉钉的直男这件事，乔辛早在五年前顾淞知道应天和的存在后就对顾淞说过。
　　所以他有段时间以为只是两人脾气不对盘的缘故。

　　“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乔辛在原地走来走去，尽量让自己的表达再明确一点。
　　“他是直的，只喜欢女的，你还要我怎么解释。”

　　“那你呢？”顾淞还在胡搅蛮缠。
　　“但凡他喜欢男的，你还能喜欢我吗？”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乔辛的耐心快到了极限，“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假设。”
　　他想结束这些无意义的对话。
　　“别说了，好吧。你去休息还是去干什么，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他举手投降，去捡扫把。

　　手还没碰到，又被顾淞抓着胳膊拎起来。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额上甚至凸起了青筋，无法克制的妒意和愤怒在血管腾腾跳动中愈演愈烈，手上也用力，让乔辛没忍住痛呼一声。
　　“没有！不会！不可能！够了吗？行了吗？”
　　实际上他连顾淞具体问的话是什么都忘了，只是为了尽早结束，顺着他的话便是一通否定。

　　顾淞看着他那副不耐烦的脸，心中的不悦更甚。
　　应天和是乔辛的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生活了四年；毕业后两人还合租过半年，直到乔辛考上教师编制后才各奔东西；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断了联系，在自己住到乔辛家的那段时间，他经常能看到乔辛和他打电话，他总是笑呵呵地听着，一声一声附和着，轻声细语吐槽着，偶尔还会带些腻歪地低低喊声天哥。
　　顾淞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便开始讨厌应天和。

　　直到那次，那是顾淞少有地真心实意地想见乔辛。
　　他连招呼都没有和乔辛打，打算给他一个亲自恩赐的惊喜。
　　然后他就在乔辛的小区楼下，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和另外的男人坐在一张狭小的烧烤桌上。
　　那个男人正在滔滔不绝，而乔辛两手捧着啤酒杯，认真专注地看着他。
　　即使自己就在乔辛对面，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但他连个眼神都没落在自己身上过。

　　顾淞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他们多久。
　　他们烧烤桌上的啤酒瓶越摆越多，乔辛的脸越来越红。
　　那个男人忽然抱住了乔辛。
　　他可能在哭，脸窝在乔辛的颈侧。
　　他喝多了，脸涨得通红，隔着很远顾淞都感觉自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臭味。

　　可乔辛却没有推开他。
　　他只是任由那个男人抱着。
　　眼皮微微下垂，嘴唇抿着，只有嘴角稍稍翘了一点，显出些许温顺包容的笑意。
　　和安慰自己的神情一模一样。

　　许久，顾淞看到，乔辛抬手在那个男人的背后轻轻拍了拍。